“八嘎,混蛋,混蛋,統統死了死了的。”西義一也是被眼前的這一幕氣瘋了。
不過,西義一畢竟是統率數萬大軍的中將級師團長,在憤怒的同時第一時間就用眼睛的餘光掃向了奉天獨立旅的一幫軍官。
結果,他看到的是以李壽山爲首的一衆中國軍官眼神閃動的神情。
心裡頓時“咯噔”一聲暗呼不妙,西義一知道這是因爲自己對逃兵的酷厲引起了這幫中國軍官們的不滿。如果放在平時,凡是露出這樣表情的中國軍官,他都不需要找理由就可以將之斬於指揮刀下,但是現在,卻是萬萬不成。
本身麾下的兩萬大軍打羅文裕都打的很吃力需要這幫膽小如鼠的中國人相助,如果把這幫中國人給逼反了,陣前來次倒戈,那樂子可就大了。別說他只是個師團長,恐怕就是關東軍司令武藤信義也承擔不了這個後果。
不是害怕這幾千中國兵就能對自己的大軍造成多大損失,如果可以,位於數裡之外的第11旅團可迅速將這幫自己訓練出來的中國兵消滅在中國長城外的曠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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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西義一不能這麼做,介於目前的國際形勢,帝國需要滿洲國這個招牌,東三省也太大了,帝國需要中國人來幫忙做事,他無法違背大本營制定的基本方針。
強忍着怒氣,將指揮刀重新插入刀鞘中,冷冰冰地丟下一句道:“讓督戰隊停止射擊,李君,解除敗兵武裝,戰後去送入礦場工作三年以贖他們的罪惡,不尊軍令者殺。”
說完,西義一轉身就走,他實在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待下去了,他甚至都能聽到從遠方中國陣地上傳來的笑聲。
李壽山當然是又驚又喜的答應了。雖然去挖礦很慘,很有可能活不過三年,但至少不用現在就死不是?只要是腦袋沒完全被打壞的,應該都會丟下武器接受。
當然,更重要的是,西義一沒有進一步追究的意思,也意味着他李壽山逃過一劫。
甚至,這連續兩次敗仗還是個好事,說不定,西義一不會再讓他的奉天獨立旅參與羅文裕攻防戰了。
打心眼裡,李壽山就不想損耗自己的實力去攻打羅文裕,哪兒完全就是個血肉磨坊,中國守軍固然死傷慘重,但做爲攻方的第八師團,又能好到哪兒去?不說全體玉碎的第4旅團,就說第八師團這浩浩蕩蕩兩萬人,從前天到昨天,僅兩天時間,不可一世的大日本帝國皇軍就啓用了2000個骨灰盒,那是什麼概念?那是照這個樣子再打二十天,整個第八師團就會被打得精光一個不剩。
這絕對是個可怕的地方,如果可以,李壽山想現在就跑,哪怕他現在已經丟了好幾個連在這關口上了,反正他是沒有替屬下們報仇雪恨的意思。
李壽山的美夢竟然成真了,處理了敗兵主動去找西義一彙報的李壽山接到了新的軍令,他的奉天獨立旅除了留一個建制完整的團擔任第八師團帝國皇軍們的外圍警戒任務外,另外一個只剩下一半的團擔任了輜重大隊的工作,去數百里地外的錦西運送戰鬥物資,經過數天的鏖戰,第八師團彈藥的損耗完全超過了戰前的預料。
羅文裕之戰的第三日,第29軍的兩個團成了柳雪原筆下的主角。
縱貫整個上午的兩場戰鬥,黑鍋頂守軍共擊斃僞軍600餘人,重傷不計其數,最重要的,是摧毀了日寇第一戰車大隊的八輛坦克,八輛坦克中的近四十名日寇被殲滅33人,包括第一戰車大隊渡邊勝治中佐,印有渡邊家族特有徽章的佐級指揮刀成了第29軍軍長宋哲元將軍的私人收藏。
其實,祁光遠還是過於保守了。
陣地上遺留的600多具僞軍屍體都被守軍遠遠地丟開,大冷的天雖不會有瘟疫,但被燃燒着的木頭炙烤的濃重屍體味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那些重傷員他們甚至都沒有親點數目也一併丟得遠遠的任他們自生自滅。
不是守軍有憐憫之心,而是獨立團劉浪劉團長有句話說得很好,對於鬼子,自然是能死就別活着,但對於二鬼子,最好就讓他們斷條腿活着,只要活着就會浪費鬼子的糧食和藥品。
所以上陣地來收屍的奉天獨立旅在收走600餘具屍體的同時,竟然還收穫了近400的傷員,不是斷了腿就是丟了胳膊,要麼就是炮彈的衝擊波震傷,不停吐着黑血是他們證明傷勢的特徵。
但這些傷員最終能活下來的,絕不超過二成。戰後,據日軍發往關東軍司令部的戰報,奉天獨立旅李壽山部,在民國二十三年3月23日上午的那場戰鬥中,戰死者高達1246人。其中至少有近200人,其實是死於督戰隊的機槍下。
當然,日軍在戰報中並沒有對戰死於執法戰場的10名日軍做出特別說明,10名日軍的陣亡地點也是在黑鍋頂。否則,第29軍的兩個團的戰績將會往上翻上一番不說,還會另外加上10名日寇的成績。
當然,就算如此,288團和289團兩團的戰績也足夠耀眼,八輛日寇的坦克啊!可以說,這戰績一點兒也不比獨立團昨天打下十架飛機差。
因爲對華夏來說,飛機恐怕還是有幾百架的,但這坦克,是真沒有。
中華民國的“裝甲兵之父”徐庭瑤也是率部在參與長城抗戰之後,在看到士兵們雖英勇抗敵,但依舊在日寇的坦克大炮下敗下陣來,才決心發展裝甲部隊,並在1935年從英國購進了32輛坦克,並在此基礎上成立了“陸軍裝甲兵團”,經歷了1937年的淞滬大戰之後又擴編成立了日後在崑崙關大戰大放異彩的第200師。
不過,相對於第29軍閃瞎眼的戰績,國人們對柳雪原筆下的288團第9連中尉連長李國斌和第9連第3排第五班上士班長李大裘這對同上戰場的父子兵的故事更關注。
少年李國斌因誤會負氣出走考入軍校投奔軍旅,而父親李大裘爲守護兒子也毅然投身兒子所在部隊,本就有積怨併爲避嫌,當連長的兒子和當班長的老子的關係竟然整整三年未有人知。
然而,在日寇的坦克面前,深愛兒子的父親綁滿了手榴彈的那縱深一躍,將對兒子深沉的愛和對國家民族的愛全部化成一團沖天的火焰,炸燬了坦克的同時還殺死了日寇第一戰車大隊中佐大隊長。
身爲連長,卻眼睜睜看着父親抽中了必死之籤,眼睜睜看着父親走上必死之路,最後親手劈下兩名僞軍頭顱爲父親祭奠的李國斌卻被所有人原諒。
“餘苟存於世,一爲父臨行之心願,二爲日寇不滅,我輩且可先死。”李國斌在接受柳雪原採訪時所說的一段話催人淚下。
國家民族的大愛和父子親情之小愛在父子二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一時間,第29軍年輕中尉李國斌的風頭,直追獨立團年輕團長劉浪,成爲萬千民國少女心中的偶像。
第29軍,也因爲此戰,將喜峰口夜襲日軍怒砍日寇千餘頭顱等傲人戰績翻了出來。一時間成了抗戰前線風頭最勁的軍隊,尤其是在29軍長期駐守的北方,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比來自中央軍的獨立團還要風光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