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哈尼沒有接受到命令,就跟在關客身後,應該是她自主判斷的行爲。
關客覺得有必要從王濤的身上弄一套完整的指令控制了。他是這次接貨的主要負責人,曾經又推銷出另一臺仿真高智能機器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控制指令的。這些類人的機器本來就沒有說明書,王濤在不給指令的話,恐怕真的沒有人會買的。
和關客判斷的一樣,伏擊的人下手非常狠。後面的車隊裡幾乎沒有一個活人,子彈都打在要害上,幾乎都是一槍斃命。
王濤趴在倒數第二輛車的頂部,抽泣着抹着眼淚。子彈可能打到了汽車的油箱,有幾輛小轎車已經起了火。關客不知道汽車發沒發生爆炸。有些汽車爆炸了,還有可能發生二次爆炸的,他怕王濤有什麼危險,擡高聲音衝着遠處的王濤喊:
“離車遠一點,會爆炸的!”
王濤聞言,臉上的淚也不抹了,啊了一聲向後退了一大步。其速度之快,比紅眼的兔子還要更勝一籌。他退到了樹林子裡,猶自不放心,又退後了幾步,身影已經隱沒在了黑暗中。
這時才傳來王濤的疑問聲:“真的會爆炸嗎?”
關客承認自己有時候很沒出息,但現在發現王濤比他還要沒出息。是人都好爲人師,關客這時忍不住撇嘴評價道:“你可真沒出息。”
王濤胡亂抹了幾把淚,屁顛屁顛的朝着關客的方向跑了過來。他的臉上淚痕和灰痕同在,關客還能看到水漬的反光。
“快把你這副尊容整理整理吧,髒死了。”關客轉過頭去。哈尼正瞪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
還是機器人好看一些。關客如此想到。
“現在該怎麼辦?”王濤再次用衣袖胡亂抹了幾下臉,不但沒有把臉擦得乾淨,反而使得淚水和灰塵分散得更加均勻了。
他現在雖然已經當上了經理,但明顯還有些不習慣。經理都是些發號施令的人,哪有請示別人的。他當打手當得久了,上面讓幹啥就幹啥,一時之間自己變成了老大,還有些不太習慣。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死了這麼多人,不可能不通知警察的。關客幫警察局除掉了小瑤,雖沒有明文公告,但警察局裡的很多人都很清楚這件事。報警了之後,想來警察也不會太過爲難他。
只是剛出了小瑤那個殺人狂,這時候優器公司又運來一個仿真機器人,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和馬格蘭城的治安挑戰,是在和他們警察局爲難。可不能讓這羣吃着公糧的人知道哈尼是個高智能的仿真機器人。
“還能怎麼辦,報警吧。”此時大約是在凌晨以後,路上沒有車輛行駛,這麼多車堵在路上,也不擔心阻塞交通。但到了天明以後,就必須要處理路況了。
這幫伏擊的人也真夠大膽的。出港口的這條路來往車輛雖不是很多,但每逢節假日也是常發生追尾事故的。能有這麼大膽子敢在這條路上埋伏的人,要麼和上層的關係很好,要麼本身就是上層的人。
王濤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報了警。他雖然不怕去拘留所,但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王濤雖很不想報警,無奈死的人太多,又是這麼多車堵在要道路口,想不和警察打交道都難。
“放心,沒什麼事的。我們是受襲的人,是受害者。”關客出言安慰。王濤抓他老婆出軌時的神勇早已不見,讓關客懷疑當初的王濤和現在的王濤是不是兩個人。女人是男人前進的強大動力,關客今天總算是體悟到了。
警察的效率很快,王濤電話剛掛上沒有多久,關客就聽到了警笛的聲音。
善後的事情有警察處理,關客不用操心。他現在想的是,怎麼樣才能讓警察相信,哈尼只是一個普通機器人呢?
“你要不想被警察狠揍一頓,一定要說她是個普通的機器人,就是玩具,明白沒有?”警察看到哈尼,肯定會起疑心,不斷追問王濤的。王濤的腦筋不會拐彎,就怕他被警察繞着繞着,繞到了坑裡還不自知。
王濤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他現在唯關客馬首是瞻,似乎找到了做打手的感覺。
關客看着哈尼,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說哈尼是個普通機器人,那麼又是誰殺死的那些埋伏的人?
關客的頭痛了起來。王濤手底下的這幫小夥子充其量只能算是混混,人人頂多帶着一把手槍,而埋伏者不僅裝備精良,槍手也是有些僱傭軍的影子,並且人數衆多。關客即使說王濤的手下和埋伏的人幹架乾的死了這麼多人,警察也不會信啊。
他愁眉思索的時候,一輛警車已經開到了下面公路的轉角處。撓了撓頭髮,看了看王濤,關客忽然想到,自己和王濤還活着呢,與這幫疑似僱傭兵的人戰鬥的,還有他自己呢。
反正那幫警察不知道自己的深淺,關客只需大吹特吹,說他一個人幹掉了一排機槍手,警察也會信的。
車門打開,走下一個穿着牛仔衣服的身影。關客認得她,知道她姓楊。這位女便衣警察和他一樣,是個關係戶,要不然不可能不穿着警服的。
關客望着向這邊走來的小楊警察,湊在王濤的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無非是讓他誇自己是多麼多麼的厲害,最好能誇成空手接子彈的那種。
“沒想到你這麼厲害?”王濤瞪大着眼睛。他不知道關客是在吹牛,還以爲他真的能夠做到空手接子彈。他心裡想着,怪不得那麼多人拿着機槍過來,關客一點兒也不害怕,原來是有仗無恃啊。
“照我說的辦就行了。”王濤的崇拜頗讓他有些自得。關客沒有說他是在吹牛。王濤相信了他的話也好,這樣對警察說的話也更具真實性,警察也能相信他。
“怎麼讓她不亂動?”關客看着哈尼,問着王濤。此時小楊警官已經開始上坡了,距離關客不足十米。
“很簡單,對着她說‘出廠設置’就行。”王濤的腦袋湊了過去。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低,只能互相聽得見。
關客問清楚了指令,快速走到哈尼的身邊,望着她的眼睛說道:“出廠設置。”
哈尼平平直視着關客的臉,一動不動。關客退開,移動到哈尼的目光之外,哈尼也沒有動作。關客知道指令有效,略微鬆了一口氣。
“什麼‘出廠設置’?”小楊警官走上最高的那段公路,向着關客問道。由於關客是在上風頭,小楊警官是在下風頭,所以關客的那句指令還是被小楊警官聽到了。
關客笑了笑,指着動也不動的哈尼說:“我買了一個機器人,正在和她套近乎呢?”
王濤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敢說話,不願說話。他怕開口說錯了話,讓關客很難做。
那些穿着制服的警察已經忙碌開來,該封鎖現場的封鎖現場,該檢驗屍體的檢驗屍體,分工明確。
小楊警官圍繞着哈尼前前後後的看,似乎也很欣賞她的美麗,只不過她口中的問話卻和哈尼沒有半點關係。
“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關客知道這是已經開始問話了。他原地踱着步子,想着怎麼扯謊。“我們也是熟人了,就和你實話實說吧。我買了一個機器人,不是那種高智能仿真機器人,她不會動的。之所以不買,也是怕她變成小瑤那樣,畢竟生命只有一次。男人嘛,都有那方面特殊的愛好,但又不能被人看見了,會遭人笑話的,所以我就晚上過來接貨。哪成想貨是接到了,剛剛出了港口,就遭到了襲擊。我不知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他們準備很充分,手榴彈都有。要不是我有幾分本事,早被炸成了無數碎片了。我朋友王濤剛剛升了經理,他是我好哥們,剛和屬下吃了頓升職宴,就非要趕過來看一看。也幸好趕過來了,他們和這幫匪徒碰了面,打死了好多人,但自己也損失了不少人。戰鬥很焦着,到處都是槍響,最後就只剩下我和王濤兩個人了。”
關客之所以沒有說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厲害,是覺得這些話不能由自己說出來。警察只有從王濤的口裡聽到這些,纔有可能相信。
他的這一番話準備的十分倉促。警察來得很快,很多問題關客沒有想到,倉促之間應對還是會有很多漏洞。他根本沒有想到小楊一上來就問他們來這裡的目的,而這也是關客事先沒有準備的。小楊看着二十剛出頭的樣子,很年輕,應該沒有多少辦案的經驗。關客想着多說一些話,多拋出一些無厘頭的頭緒去混淆視聽,說不定能矇混過去。
他正想開口再多說一些不相干的話,小楊已經率先開口了。
她之前聽關客訴說的時候,一直圍繞着哈尼轉着圈子。有時摸摸哈尼的頭髮,有時拍拍哈尼的頭頂,有時摸摸哈尼的臉頰。她也不嫌哈尼的皮膚冰冷,小手通紅也一無所覺。
“你自己相信你自己說的話麼?”
看來不容易矇混過關了。這天底下的聰明人怎麼這麼多呢。關客心裡在唉聲嘆氣,面上還不能顯現出來。“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你去問他。”關客轉頭看着王濤。
王濤看懂了關客的眼神示意,立刻說道:“是啊,我可以證明他說的話沒有錯。”
“你們兩個呆在這裡那麼長時間,能沒商量好?你深更半夜的來接貨,我不信;王濤是優器公司的,你是馬韋公司的,你們兩家公司是競爭的關係,最近還發生過一次火拼呢,你說你們兩個是好朋友,我也不信。”
聽到小楊的這一番話,關客再也不認爲自己是個聰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