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進速度方面,關客他們是遠遠快於身後追兵的。即使有些獵人們,在全力發揮下,奔跑速度能夠快過關客,這個時候也不能發揮出完全的水準。獵人們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他們自私,貪婪,一旦看見有人超過了自己,心中就會生出嫉妒,憤恨之意。
這種心態和“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的情感差不多,他們不會讓寶貝落在別人的手中。所以跑在最前面的,就成了衆矢之的。明晃晃的流光,悄無聲息的暗器,看不見也摸不着的精神鎖定,全都朝着最前面的幾人砸去。
能在這麼多人的集火攻擊下,還能穩站最前面位置的,沒有幾個。異能者大多隻在一個領域有特長,長於速度必然短於攻擊,防守。所以跑在最前面的幾個人,跑着跑着,經常會“一不留神”倒了下去。就算摔下去的時候還有常人意識,後面那麼多人的腳踏了過來,也能把倒下的異能者踩死。
最前面的那批人一直在換,能夠支持半個小時內不倒下去的,基本上沒有。追捕者們的內鬥,嚴重妨礙了自身的行進速度。
關客一行人健步如飛,遠遠地將身後的追兵甩了出去。剛剛得知了盼月的一項新能力後,關客立刻讓她把當前位置的地圖影像傳遞過來。幾乎是在提出要求的同時,關客的腦海裡就形成了一個地圖。
深藍色的背景下,山丘,樹木,樓房栩栩如生,不是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來的,也不是衛星圖像,而是真的建築物縮小了無數倍後所形成的景像。山間小道,柏油公路,甚至連城市中繁雜的岔道都顯示得清清楚楚。如果再有車輛在路面上行駛,關客都會懷疑,盼月是不是把某一時間點的城市現狀,用巨大的攝影機拍射了下來,然後儲存在自己的腦海中。當然,這些也只是想想,盼月傳遞過來的地圖影像上,都是靜態圖片。
他們正穿行在荒野中,如果還要繼續前行的話,將繼續穿行在荒野中。他們已錯過了幾個村鎮,前面東北不遠處,是一個小型城鎮。
今年的雨水不知道爲何這麼多,雨水狂泄而下,到現在也沒有止歇的跡象。雪兒的臉貼在關客脖頸處,冰冰涼涼的。她的呼吸時有時無,有時候用心感受也感受不到。關客心中十分擔憂,他們必須要找個地方歇息了。
槍聲,雜亂的腳步早已聽不見了,天上的黛也沒有下來過一次。四周很安全,暫時還沒有威脅他們的存在。
抵達小城鎮的時候,雨纔有收斂的跡象。瓢潑大雨一下子變得淅淅瀝瀝的,微風一吹,能飄出好遠好遠。在高地上站了片刻,連小雨都不下了。這場罕見的大雨終於過去了。
一絲淺淺的呼吸吹在耳垂下方,有些冰冷。關客一直讓自己的心緊繃着。他向着城鎮的方向望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小城鎮裡面一條幹淨的水泥路蜿蜒着穿過。一切都是半明半暗,但足夠讓關客看清楚有幾棟小樓了。說是小鎮,也不過十幾戶人家。最高的建築物,樓層數目不超過四層。關客沒有貿然地進入,他打量了許久。
和楊蕊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但關客已深深明白,世界上的聰明人很多,比他聰明的人更是多不勝數。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陷阱裡。所以在確定落腳點之前,關客需要仔細觀察。
城鎮裡那唯一一條水泥路面上,看不見行人。大多數的居民都在沉睡吧,關客如此想着。他想把精神力延展出來,去探一探鎮子裡面的情況。有時候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但他的精神力無法延伸地那麼遠,在寬闊的地方本來就很難聚攏,要延伸出千米開外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他不得不向小城鎮裡面摸過去。只能賭一把了,賭無人在埋伏他。道路泥濘難走,關客一腳踩下去,就深陷進去。他乾脆把鞋襪脫了,光着腳踏在了水泥路面上。城鎮裡面的排水系統做得很好,雖然整個城鎮是坐落在窪地裡,但關客沒看見哪個地方存有積水。路面上幾乎看不到水痕。偶爾能在路邊看到雨水的痕跡,但也不是過於明顯。小鎮門口通常鋪着的是沙磚路,很吸水,出門行走時又不至於太過泥濘。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路口處的那個井蓋,關客走過的時候,能聽到下面嘩嘩的水流聲。
突然,天空上風聲響動,黛緩緩落了下來。黑色的衣服緊貼在她的身上,幾縷長長的發黏在臉頰上。黛全身有些哆嗦,那是發冷的身體表徵。她雖然會飛,但仍然怕冷。高空中寒風凜冽,雨水肆虐,真不知她是如何撐這麼久的。
還未踩在地上,黛就輕輕地說:“鎮裡有人。”這裡“人”的定義,當然不是普通居民。
中間一個二層小樓裡,走出來兩個人。即使天剛矇矇亮,兩個人的衣着也極爲醒目。一個穿白,一個穿紅,都是鮮豔的顏色。
“關客,好久不見。”兩個人向這邊並肩走來,在三步之外停下了腳步。說話的是紅衣服的女子,她戴着紅色的聖誕老人帽,穿着紅色的羽絨服,雙手上也是紅色的皮手套,腳下是紅色的膠鞋。旁邊的男子穿着與她差不多,只不過不是紅色,而是白色。
望着大紅大白的兩人,關客眼神閃爍了一下。肩背上的呼吸微弱了下去,雪兒的身體已經冷到了極點。
關客認出了大紅女子是誰。紅得耀眼的女子正是新語。他從內華達州匆忙逃離的時候,並沒有通知任何人,新語是怎麼追到這裡來了呢?雖然在小診所裡的相處很愉快,但新語和關客都明白,既已離開了那麼久,互相之間也沒有通信,那就沒有任何的可能了。現代社會可不比以往,有那麼多癡情人兒,就算有,這種品質也不會出現在關客和新語的身上。當時的樂趣是當時的樂趣,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回憶時也許會回味一下,但斷不會千里迢迢追到這裡的。
“你不是在內華達州開診所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關客的身上溼漉漉的。他望着那一排排的房屋,很想隨便挑選一家,闖進去。身上溼乎乎的感覺很不舒服,要是能泡在熱水裡,洗一洗就好了。除了盼月以外,身邊的其他女子恐怕都是這樣的想法。愛麗絲在盼月的身上趴着,嘴巴不時嘟囔着,不知是睡着了還是陷入了昏迷中。
“你如果相信我,就趕快進屋吧。”新語說道。她的話音總是帶着股御女味道。
新語的突然出現,怎麼看怎麼像是陰謀。關客全身的肌肉緊繃,眼底深處藍光一閃即逝,那是他窺探別人心裡活動的徵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關客的精神力從腦袋裡延伸出去,滲入屋子裡。儘管到現在關客也不知道精神力量是一種怎樣的存在,但他摸到了一條規律:越是封閉的地方,精神力量越容易凝聚在一起,不散。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左右兩邊的房門背後,都埋伏有人。左邊三個,右邊四個,手裡全部捏有東西。他們的呼吸輕微,很有節奏,關客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如果每個小樓裡都有人的話,這個城鎮最起碼埋伏了三四百人。
以一挑十,不在話下;以一挑百,也輕鬆自如,可關客不是一個人。長時間的跋涉已經耗費了一些體力,他現在的身體不是巔峰狀態。況且埋伏着的人不是普通人,而且十有八九配備火力,他就是蜘蛛俠超人,也不一定能從幾百杆槍的火力交織下衝出去。
令關客稍微鬆一口氣的是,他沒有感受到敵意。埋伏着的人也是把槍口朝下的。真正有種敵視感覺的,是新語旁邊的那個男子。他的衣服和新語的一樣整潔,從盼月傳導過來的圖像來看,一個泥點都沒有。
“你以爲我願意跑來這個地方?要不是小蘭三番五次地求我,我才懶地跑來這裡呢!”新語沒好氣地說。她的腳動了動,想要走過來,但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角餘光向着旁邊一瞥,終於還是沒動。
新語沒有撒謊,她帶來的人是來幫助自己的。心裡面吊着的一口氣陡然放鬆下來,頭腦有一些眩暈。這裡是安全的所在,至少在短時間內是如此。
“謝謝。”關客道了一聲謝,匆忙從新語的身邊衝了過去。兩位首腦人物住的房間,一定配備最良好的設備,洗澡淋浴廚房肯定一應俱全。關客揹着一個人,衝進了新語走出來的那間房。盼月緊隨在後。
“唉,唉!你幹什麼呢?”新語在關客的身後一個勁兒地叫喚,關客只當沒有聽見。
關客將雪兒的外衣脫下,找來毛毯將她的身體裹好。從衛生間裡的架子上拿來乾燥的毛巾,擦拭着雪兒溼漉漉的頭髮。擦了一半,他停了下來。
新語擋住了他,不由分說接過了關客手中的毛巾,“我來吧,你去洗個澡,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