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安焱從雜誌上移開了視線,扶了扶眼鏡,眼神掃向她的小腹:“怎麼了?”
“沒事,我就是問問空姐,要是我想吐的話應該注意點什麼。”
安焱眼神又收了回去,翻了一頁雜誌後還不忘繼續調侃她:“注意不要吞下去就行。”
“……咦,真噁心。”
如果說剛開始知道自己可能懷了寶寶後,丁子君的反應是難以掩飾的驚喜的話,那麼,在回家的路上時,她才真正的開始忐忑。
這是她和鄭超的孩子,除了要考慮她自己以外,還要考慮鄭超的情緒,如果他現在不想要孩子怎麼辦,畢竟現在他們兩個人的感情都沒有太穩定,沒有家庭做基礎,又沒有全然信任,沒有一絲矛盾的感情做依靠,這樣不成熟的條件下去要孩子是不是不太合適?
一路忐忑,等到了門口的時候,丁子君手都是抖的,她咬了咬指尖,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鄭超要她把孩子做了,那她就和他果斷分手。
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後,她擡手敲了敲門,房間裡傳來低鈍的腳步聲,很快,門就打開了,鄭超穿着一身亞麻色的家居服,頭髮微溼,垂眸看着她,臉上沒什麼表情。
“回來了。”
“嗯。”
他神色冷淡,丁子君也沒有辦法太熱情,拉着行李箱進屋,蹲下身換鞋,關門聲響起,鄭超返身回了客廳,長腿搭在她的小茶几上,繼續看新聞頻道。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看了看依舊在身邊的行李箱,無奈的苦笑,對啊,她怎麼能忘了,走的時候他們兩人還吵了一架,因爲孩子的事情她倒是釋然了,可鄭超卻不然。
沉默的拉着行李箱進臥室去收拾行李,丁子君糾結的眉頭都要打結了,這種冷冰冰的氛圍下還怎麼開口,行李箱裡還裝着下意識買來的撥浪鼓,她叮叮咚咚的搖了一會兒,惆悵的沒有一絲頭緒。
有孩子這件事雖然是緩和兩人之間冷戰氣氛的最佳辦法,可是衝鄭超這樣的態度
,保不齊他會以爲她是利用這件事情逼他道歉,到最後原本挺喜慶的事情也變了味道了。
手裡的撥浪鼓就快被她玩壞了,可是她依舊沒想出什麼合適的辦法。
就這麼貓在臥室裡也不是辦法,丁子君硬着頭皮出去,狀似無意的問鄭超:“你中午吃什麼了?”
沙發上的人眼皮都沒有撩一下,極其敷衍的回答道:“外賣。”
首戰失敗,丁子君也沒有泄氣,清了清嗓子,繼續斟酌着開口:“我生理期延遲了好久,最近胃口也不太好,聞到油膩的東西就想……”
“你想說什麼?”
還沒等她說完,鄭超就突然回過頭,生生的截斷了她的話,神色有些許不耐煩,丁子君分辨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她話裡的意思,可是光是聽到他這樣漠然的口氣,就足以讓她心涼了。
“鄭超,我好像懷孕了。”
計較那麼多有什麼用,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在忐忑,在驚喜,在爲這個即將出生的小生命焦灼不安,而他呢,似乎並不在乎那麼多,連最基本的在意都做不到,她的擔心在他的漠然面前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她還何必在這裡唱獨角戲。
不管他是欣喜若狂,還是詫異大過驚喜,亦或是一板一眼的和她討論不能要孩子的種種原因,她都可以接受,至少他還能表現的在意一點。
時間彷彿凝滯一般,鄭超站在沙發和茶几之間,長身玉立,她站在臥室和廚房之間,仰頭和他對視,不錯過他眼底的每一絲情緒,他的眼神沒有太多的變化,眼底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連嘴角的弧度都沒有改變一點。
神色淡然的像是已經預料到了結果,亦或是結果是什麼,並不重要。
沉默一直蔓延開來,瀰漫到丁子君快要窒息時,他終於開口了,只是他的一句話,瞬間讓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說:“誰的?”
很簡單的兩個字,無論是單獨的兩個字還是組成一個詞
語都是那麼的普通,普通到像是吃飯睡覺一樣,甚至都沒有主語。
可是就是這簡單的兩個字,瞬間擊垮了她所有的堅持,把她辛辛苦苦築建的心防摧毀成一片狼藉。
她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大腦一片空白,心痛到麻木,連最基本的傷心和憤怒都不能好好表達,她總算理解了遭到重大變故時當事人爲什麼能表現的不正常的鎮定了。
並不是因爲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而是因爲打擊太大,超過了可以承受的範圍,無論是痛苦或者是暴怒都不能表達心底突如其來的劇痛,所以,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沉默。
她該怎麼回答,“哦,是你的。”還是該說“我只和你睡過,孩子當然是你的。”
當她已經在心裡規劃好了三個人的幸福生活時,他想的卻是孩子到底是誰的。
他們兩人的感情一直不是很穩定,她是心知肚明的,雖然深愛着彼此,可是總是找不到最合適的靠近對方的距離,因此彼此傷害的事情也經常發生,她認爲只要慢慢磨合,滿滿適應他們兩人總會找到最合適的相處方式的。
世界上哪有天生就般配的人,要想在一起,無非是磨去自己的棱角去追隨另一個人,她覺得,她和鄭超的問題也是在這裡。
她以爲,僅僅是性格不合而已。
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對她的不信任已經到了這樣根深蒂固的地步,以至於在得知她懷孕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爲這個新生命歡呼雀躍,而是問她,孩子是誰的。
哀莫大於心死,形容的大約就是現在的她,不痛不哀,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似的,除了悲涼還是悲涼。
“鄭超,我們分手吧,我是認真的。”
還有什麼堅持的必要呢,她那麼辛苦的堅持着,愛他愛的那麼辛苦,她都咬着牙硬挺下來,她以爲,他愛她如同她愛他一半深沉而難以割捨,所以,她覺得,爲了這段感情能夠長久,她受點委屈,流點眼淚也是值得的,畢竟,他也爲了她努力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