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月初三,一年一度賞花會的日子,但是今年由於太后鳳體欠安,皇上下旨,暫時停止一系列的民間宴請活動,有些原本在這個時間出嫁的官家小姐,都無奈的擇期,從這個事情上,衆人都嗅出不尋常的味道,皇上和姜太后的母子感情深厚,由此也在心裡重新估量了一番,心中的天平也漸漸的傾向到了三皇子方向,但是還有一些老人,例如左督御史尹大人,一向高風亮節,最是重視規矩,徹頭徹尾都支持皇后所出的四皇子,並且不搞曖昧,態度鮮明。
因爲姜太后生病的短暫幾天,京都的官員也被重新洗牌,皇上在官職上做了調整,白皇后的黨羽都被調離重要的部門,有些官員心裡震驚,看來皇上應該有意向要下旨立三皇子爲太子,不日就會公佈。
就在前天夜裡,三皇子耶律楚仁突然遇刺,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胳膊被刺中也是流了不少的血,皇上在震怒之下派出了御林軍,幾乎把京都官員的府邸都搜了個遍,可是還沒找到嫌疑人,爲此還很窩火,狠狠申飭了御林軍的頭領。
青璃已經躲在府裡兩天沒有出屋了,她現在心情不爽的很,那天晚上爲了幫助淳于魔頭躲過這次劫難,她真是下了血本,桃花眼這個整人的藥膏藥效真不錯,都兩天了,臉上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紅疙瘩,而且每到晚上的時候都奇癢無比,她就很想抓臉,把臉抓的一臉是血才舒服,可想而知,這要是給仇人用將是多麼的痛快,現在受苦的是她自己另當別論。
每當難以忍受的時候,青璃都會用空間裡的泉水擦臉,擦過之後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她從來沒有希望時間過的這麼快過。
第二天淳于諳醒來之後和四叔密談,得知青璃又救了他一命,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在離開前,又悄無聲息的在青璃的門外站了很久。
“青璃,你是怎麼搞的?”
人還沒到,聲音先傳了過來,青璃在京都的熟人不多,全算上也沒有幾個,能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的,只有水零黎,水零歡兩姐妹。
水零歡急急忙忙的從外頭跑進來,也沒搭理要通報一聲的杜鵑,她進了屋之後第一句是抱怨,“青璃,那天半夜好嚇人,御林軍包圍了尚書府,我還以爲要被抄家了呢。”
“零歡,別胡說。”
水零黎跟在後面慢悠悠的走過來,姐妹二人穿着素淡,都是極淡的綠色,也只有領口和袖口繡了花兒,頭上也僅僅帶着一根沒有什麼花樣的銀簪。
“哇,青璃,你的臉是怎麼搞的!”
水零歡張大了嘴,然後用手捂住,察覺出自己的失態,又覺得愧疚,青璃本來臉都這樣了,她還大驚小怪的,萬一青璃難過怎麼辦,所以反應過來後又馬上轉換了臉色,安慰道,“你別擔心,白哥哥在宮裡,只要回來定然能醫好你的臉。”
“我沒事,不是天花,只不過是我吃錯了東西引發的疹子罷了。”
青璃邀請二人落座,沒有離她們太近,讓杜鵑去廚房吩咐上點心,然後三人在一起閒談。
這兩天水零歡被拘在府裡,劉夫人可能是察覺到不能時常來這邊,畢竟現在有點敏感,這才關了她兩天,但是水零歡在聽到傳言之後再也坐不住,非要來看看她的好姐妹。
“就是那個趙晚晴,可真不是東西,不知道在哪聽說你臉的事,到處散播謠言,說你得了怪病,臉醜的不能見人,是京都第一醜女!”
水零歡說着,還氣憤把茶杯裡的水一飲而盡,如此的不拘小節,被身邊的堂姐水零黎又拍了一下頭。
謠言終究還是來了,其實青璃做好了準備,最近兩天也在打聽動向,府裡這兩天來了不少陌生人,都是京都某府邸派來的婆子,還帶過來藥材什麼的,就是爲了證實青璃是不是真的有得病,這沒準就是三皇子犯了疑心病,所以她堅持大大方方的讓人看,也因此嚇到不少人,這名聲就坐實了。
“說就說吧,反正我也不會少塊肉。”
青璃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把趙晚晴恨上了,原本的莫家村第一醜女升級成京城第一醜女,這讓愛美如命的她怎麼接受,而且之前趙晚晴還想置她於死地,這賬恐怕要一起算。
“可是她這麼說,你的名聲呢?之前她推你落湖,要不是淳于少將軍來的快,恐怕你現在就要沒命了!”
水零歡恨恨的拿起一塊點心猛咬一口,那表情似乎在怒其不爭,“下次我看到她一定要給她教訓,讓她欺負我水零歡的姐妹!”
“就你是能人,行了吧!”
水零黎無奈一笑,她心裡清楚怎麼回事,已經和雲隆豐聯繫過,雲家表面上樹大根深,從前朝就開始屹立不倒,其實並非如此,能富可敵國還不讓皇上擔心惦記的少之又少,可見雲家家主深謀遠慮,這次選擇白皇后所出的四皇子耶律楚陽完全出於無奈,因爲三皇子耶律楚仁有謀略,有膽識,有野心,最重要的是心狠,若讓他上位的話,雲家百年大族恐怕不保,還不如賭一次。
“堂姐,要我說,就應該給她幾鞭子!”
水零歡很是不忿,趙晚晴這種人難道不該得到教訓?小小年紀就心胸狹窄不擇手段,以後怎麼得了。
“好啦,你先去給陳夫人請安吧,你曉得我上次抽散了薔薇花叢,沒臉去。”
支開了堂妹水零歡,水零黎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荷包,說道,“這是前幾天典當換得的銀票,你可收好。”
“這麼多?”
青璃數了半天,發現竟然有三萬兩,這可真是一筆大數目,上次那六千多兩已經讓她很驚訝了。
“不多,除了趙家送的兩塊玉佩,別的都不值什麼。”
三萬兩,能在京都的好地段開上一個大鋪子,但是哪家的產業是沒有幾個鋪子的,這點銀子看幹什麼,要是小老百姓可以衣食無憂的過上一輩子,但是在京城,花出去不過是分鐘的事,三萬兩銀子,也就能買個不入流的八九品小官兒。
“白神醫在宮裡還是沒能傳出來消息?”
最近朝堂上人人自危,皇上因爲太后的病情緒並不好,聽說每天下朝之後都和皇貴妃在一起,已經有一段沒去皇后那,原本的初一十五必須在皇后寢宮歇息的體面都沒給,但是白家沒倒,廢后的可能性不大。
“沒有,但是我們的人傳來消息說很嚴重,太后好像中毒了,還是來自大秦的奇毒。”
提起白若塵,水零黎就表現出淡淡的擔憂,無論他們之前怎麼樣都是早就被綁定的,若白家失去聖心,水家也會跟着被連根拔起。
“大秦的奇毒?”
青璃怎麼看都是三皇子自導自演的一齣戲,而且遇刺也是,沒準提前知道淳于魔頭要去哪裡設下的陷阱,不是說內部有了奸細,敵在暗我在明,處處碰壁。
“是啊,爲今之計就是幫助太后解毒。”
如果太后故去的話,皇上很可能在憂傷之下立三皇子爲太子,那樣的話就沒了緩衝的機會,就算四皇子多麼名正言順,得不到皇上的認可也沒用,百官大多數都在揣摩聖意。
等水家姐妹走之後,青璃去了四嬸陳氏那裡,四嬸不明真相,還以爲青璃真的得了怪病,最近城裡有名望的大夫都請了個遍,一致說她不是天花,但是具體什麼病症就是看不出來,只能猜測她是因爲食物或者擦的胭脂引發的輕微症狀。
“璃丫頭,我合計你這臉上的疹子是不是因爲受了風啊?”
陳氏仔細的看了看,這都兩三天了,一點沒見好,也有點焦急,“前段都是陰雨天,也冷,我記得我小時候得過類似的風疹,也是起了很多的疹子。”
“四嬸,我沒事的,其實額頭上原本還有很多,你看現在,都沒了。”
青璃說着,還把根本沒長疹子的劉海部位揭開,讓陳氏看,省的她興師動衆的。
岔過這個話題,兩個人又說了一下糕點鋪子的事,因爲第二天淳于魔頭暈倒的第二天,青璃也找個藉口病倒,所以沒來得及去鋪子裡看情況,但是她畫了一張草圖,也提了自己的想法,四嬸全部採納,把鋪子的圖紙交給去做活的木工,還讓季嬤嬤每天過去監工。
“鋪面還有幾天就能裝修好,我查了一下吉日,三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就在五天後,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陳氏和青璃唸叨鋪子裡的事,這是她第一次做這方面的生意,鋪子裡的掌櫃,賬房到夥計都是莫如海給推薦的人,掌櫃的是個跛腳,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兵,當年跟在莫如海左右,也爲他擋過流箭,現在因爲受傷,只拿了朝廷給的那點撫卹銀子,生活都成了問題,不過那個傷兵本人很有能力,人也圓滑,絕對可以勝任掌櫃。
“應該不差吧,到時候讓點心師傅早點做點心,等開門的時候就可以賣新鮮的。”
因爲價格比較貴,青璃也設計了幾種包裝精美的盒子,這樣送禮比較有面子。
手裡有了新得來的銀子,青璃現在心裡很有底氣,水零黎走的時候說正在幫她看鋪面,等幾天就能有消息,那麼拋除鋪子投資的成本,還能剩下大概兩萬多兩,加上之前桃花眼和淳于魔頭給的買藥材的銀子,能湊合大概四五萬兩,這麼多銀子留在手裡,還不如花出去,主要因爲她空間真的不缺銀子。
有了銀子,除開鋪子之外,剩下的就要買一所大宅,要是京郊有農莊出售最好不過了,還是有地放心,這年頭都是靠天吃飯,莫家村因爲沒有售出的土地,家裡也一直沒有置辦,京都這邊土地不錯,而且一年可以種兩季,出產也會多些。
“夫人,護國將軍夫人來訪,馬車馬上就到。”
門外,一個丫鬟過來稟告,青璃聽說文姨母過來,想着和自家四嬸肯定有話要說,她現在的臉還真的不適合見人,就道,“四嬸,我先回屋去了。”
“去吧,等會我和你文姨母或許出門看看鋪子,你要是無聊就在後院的花園逛逛。”
看到青璃離開之後,陳氏吩咐丫鬟去取一些雲霧茶,文氏就和她的姐姐一般,當年住在護國將軍府裡,多虧有文氏照拂,又不嫌棄她的身份低,願意誠心相交。
“夫人,文夫人已經進了二門。”
季嬤嬤出門去給新鋪子做督工,隨身的丫鬟就變成了蓮子和桂圓,兩個人都還算機靈,並且有點淺顯的武功底子。
“文姐姐,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眼瞅到了午時,這個時辰一般都不會上門做客的,陳氏沒那麼多的講究,可文氏不同,是大家族出來的。
“怎麼,不歡迎?我聽說小璃的臉起了疹子,也擔心呢。”
文氏笑着進了門,又穿了一身繡着牡丹的衣裙,她所有的衣裙上好像都有牡丹,如此愛牡丹之人,甚少。
“怎麼可能,自從開了府,就覺得很無聊。”
陳氏拉着文氏的手,讓人上了熱茶和點心,兩個人坐在一處,同以前一樣,親親熱熱的說話。那時候,莫如海正跟着淳于將軍在大秦的邊境,她們二人整日的憂心,在那幾年裡,基本上是相互扶持走過來的,所以感情很深。
文氏知道了兒子淳于諳那天發生的事,於嬤嬤在徵求青璃意見之後回去報告,誇讚青璃。如果當時不是她的話,恐怕兩個將軍府都會陷入危險,說不定淳于諳現在都在天牢裡,這點文氏很清楚,她第一次見到青璃之後就覺得很喜歡,沒想到還這麼機智,在阮府落水事件和這次的事,都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於嬤嬤委婉的說明了一下,雖然這事別人不知道,但是少爺在深夜闖入女子的閨房終究是不太好,而且青璃小姐還爲自家少爺脫衣,在阮府時候少爺救落水的青璃,也沒有表現出排斥,最好妥善的處理好。
關於兒子淳于諳的婚事,文氏很頭疼,將軍府的男兒們成婚要晚些,普遍都要年過二十,文氏說不着急是假的,大秦隨時可能異動,那麼自家兒子沒準就會出徵,每次都是提着腦袋上陣,有性命之憂,從私心上來說她是很想讓他早點成親,給淳于家留後的。
可是她也清楚自家兒子的怪病,知道這不太可能,現在於嬤嬤這麼說,她也動了心思,早點定親也不錯,要是萬一皇上什麼時候抽風的下旨賜婚選擇了敵對一方,抗旨的事,現在將軍府還做不出來。
“你府裡就是冷清,主子就三位,聽說你去拜送子觀音,恐怕就要有喜事了。”
文氏拉着陳氏說了一些婦人家說的私密話,倒是讓陳氏鬧了一個大紅臉,最近莫如海歸來,兩個人基本在晚上都要鬧很久的,這次勢必要生出一個娃,現在她都二十多了,還沒有給莫家留後,總覺得直不起腰來。
“哪有那麼快,聽說大秦那邊蠢蠢欲動,老爺恐怕也不會久留的。”
陳氏嘆了一口氣,現在她好不容易和莫如海相聚,真怕皇上再有什麼旨意把人派出去,莫如海回來之前,她就一天天的算日子,等到人回來,又開始提心吊膽。
“應該沒那麼快,大秦不過是試探罷了。”
文氏的爹曾經做過帝師,從小把她當男娃培養,什麼論語,兵法,戰略都懂得一些,對局勢上的分析也相當精準。
大秦是對大周虎視眈眈,無奈大秦連年的災害,地處苦寒,現在打仗國庫也沒有那麼多的銀子,短時間兩國不會有大規模的戰爭。
“可是太后的事……唉,對了淳于少將軍要什麼時候離開?璃丫頭現在這樣,我還想多留她一些日子。”
陳氏不太想讓青璃回去,但是也知道她離不開爹孃的,現在鋪子還沒開,沒走上正軌,還想讓她多在京都呆上一段,等到鳳陽城那邊春暖花開再回去。
“可以緩緩,恐怕也不會太久。”文氏拉着陳氏的手,表情有點糾結,這事還真的不太好開口。
“文姐姐,你今天好像不太對勁啊?”
“這……是這樣的,我很喜歡青璃,不知道她有沒有定下婚事?”
文氏心一橫,反正她家現在這樣和文臣聯姻皇上更不放心,還不如找一個家境一般的。
“婚事?這丫頭還沒呢,怎麼,文姐姐有合適的人選?我記得你孃家有好幾個小子,是想說給誰?我們家璃丫頭是不錯,但是身份上低些,唉,我這個做四嬸的就想讓她平順安逸的過一輩子。”
陳氏搞不明白文氏的用意,怎麼突然問起了婚配。
“我要說的不是我的侄子,是我家大小子。”
文氏的話等於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枚巨石,讓陳氏直接愣住,淳于諳和青璃,怎麼看都不搭啊,年齡還差距很大,她不會是最近沒睡好聽錯了吧。
而且淳于諳身份極高,又是京城四公子之一,自家侄女是很好沒錯,可畢竟是村裡出來的,爹也不過是個秀才,這差距巨大,京都里人家講究門當戶對,她不想讓自己的侄女被人瞧不起,如果是那起子攀附權貴的恐怕早就樂的屁顛屁顛了。
“淳于少將軍?這,恐怕不太合適吧。”
“我倒覺得合適,小璃現在年歲不大,可以把事情定下來,等到她及笄兩人就成婚,你也知道我們武將世家,是不興什麼小妾姨娘的,沒有別的府裡那麼多的糟心事。”
本來不覺得,文氏自己說了之後也覺得合適,與其找個京城裡扭捏做作的大家閨秀,不如找個自己看順眼的,而且護國將軍府和忠武將軍府也需要一根紐帶。
“你家是沒有小妾姨娘,可是要獨守空房啊!”
陳氏心裡這樣想,可是沒說出來,她是受夠夫君不在家的苦楚,一守就是幾年,整天過着如履薄冰的日子,她可不希望自家侄女也走上這條老路。
太平盛世,武將可能是隻是個官職而已,到了亂世,武將可是皇上基業的墊腳石,當年要不是莫如海有了這番際遇,她是做夢也想不到他會有這麼一天,成爲四品將軍的。
“這……文姐姐,我只是璃丫頭的四嬸,管不到她的婚姻大事,這事還是得我三哥三嫂做主。”
陳氏一臉的爲難,心裡也在想文氏怎麼就看上了青璃,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讓她很驚訝。
文氏和四嬸陳氏說什麼青璃不知道,她現在思考水零黎帶來的消息,太后中毒,這中毒到底是自己下的苦肉計還是真的中毒,這事難道又是一個陰謀?三皇子耶律楚仁和大秦上將軍宇文鯤來往密切,兩個人私下應該早已經達成協議。
太后這個老妖婆,青璃對她瞬間沒了好感,解救吧,留着她對四皇子耶律楚陽上位是個障礙,讓她自生自滅的除掉吧,對白家來說是個打擊,無論好壞都讓人棘手,但是現在路只能選擇要全力醫好太后,沒有現在如何談以後,先解決眼下再說。
白若塵這麼多天沒回來,恐怕也是急的焦頭爛額束手無策,青璃空間倒是有很多解毒丸,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醫治自己的對頭,還真是窩火。
“璃小姐,二門處停了一輛三皇子府的馬車,說是三皇子派貼身丫頭過來探望。”
門外,麥芽過來回話,她在那天晚上睡的很熟,什麼事都忘了個乾淨,一點印象沒有,還因爲貪睡羞愧的紅了臉。
“沒聽錯吧,三皇子府的馬車?”
青璃心下一驚,這是什麼情況,她雖然知道三皇子是誰,可是兩個人在京都可是沒有任何交集,怎麼前幾天發生了那件事,三皇子府上的貼身丫鬟就來了呢?
“請她進來吧,伺候好茶點。”
宰相門前三品官,三皇子府上的貼身丫鬟,也不能得罪,大面上必須讓人挑不出錯。
青璃坐在梳妝檯前,讓於嬤嬤重新幫着梳了頭髮,又帶了一塊麪紗,這才走到廳堂見客。
“給璃小姐請安,奴婢木蘭,是三皇子府上的。”
“木蘭姐姐不用那麼客氣。”
青璃看着底下規規矩矩的丫鬟,心裡震驚,這個木蘭,不就是之前在京都路上出賣沈冰雨上位的陳蘭,怎麼才幾天的工夫就改頭換面,變成木蘭,還當了三皇子的貼身丫鬟!這上位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璃小姐,三皇子殿下是吩咐奴婢過來看看的,上次雨夜搜查那件事是無奈之舉,因爲御林軍的闖入,才讓小姐得了點小病的事情外泄,從而影響小姐的名聲,我們殿下心懷愧疚。”
幾天不見,這個陳蘭和之前在京都路上的小家子氣完全不同,變成了一個懂禮的丫鬟,青璃很懷疑是不是三娘那羣人調教出來的結果。
剛進了京都,青璃就被白若塵領走,要是有心人一查探的話就知道她在哪裡,這個陳蘭不傻,肯定知道她是誰,現在卻隻字未提,揣着明白裝糊塗,這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讓三皇子殿下費心了,青璃惶恐。”
青璃讓於嬤嬤給木蘭搬了一個小墩子,又奉上茶水點心招待。
如果說剛纔還有些疑惑,現在青璃已經完全明白三皇子怎麼派了陳蘭過來,第一,懷疑雨夜那天忠武將軍府窩藏了淳于魔頭,畢竟兩家是一夥兒的,不然別人家沒出事,爲什麼偏偏她鬧起了疹子,第二應該因爲陳蘭曾經和她同車,過來確定她身份的,耶律楚仁好敏銳的心思!
既然如此,青璃也就不遮掩,她大大方方的摘掉了面紗,把面上的凹凸的紅疹讓陳蘭看,還假裝嗚咽地道,“木蘭姐姐請轉告三殿下,感謝他派人過來探望。”
青璃說着,給杜鵑使了一個顏色,杜鵑立刻會意,找到一個用來賞賜人的荷包,悄悄的塞給陳蘭。青璃心裡唸叨,派人過來探望你也是送點東西啊,意思下也好,就光派下丫鬟過來,還是空手,堂堂的一個受寵的皇子這麼小氣,這像話麼,裝樣子也得做全套吧,她什麼沒得着,還搭進去一個荷包,虧本。
陳蘭接過紅包之後,就沉默不語,看着碗裡的茶湯,也不說離開,青璃立刻會意,這是有話要說,就藉故支走了杜鵑和於嬤嬤。
“青璃,其實原本你不逃,我也是會想辦法讓你逃走的。”
陳蘭擡起頭,秀麗的小臉看了一眼青璃的方向,微微一笑,“你的手法我大體都知道,真看不出你這麼聰明,不愧是他的妹妹。”
青璃聽到前半句的時候,還以爲已經被耶律楚仁看破,心臟都差點不會跳動,聽到後面這一句,這震驚比前面還大,他的妹妹,陳蘭說的是自家大哥!
“陳蘭姐姐,你和我大哥的關係……”
大哥的神秘身份,青璃不知曉,但是她現在已經得知陳蘭的身份,真是好樣的,不知道這步棋到底下了多久,在鳳陽城被擄應該也是早做好的打算吧,沒猜錯的話,陳蘭和自家大哥莫子歸是一派。
“記得以後叫我木蘭姐姐,不然就不好改口,這是三皇子殿下賜的名,還不算太俗氣。”
屋裡沒人,陳蘭自在多了,她喝了一口茶水,正色道,“你這麼聰明應該猜測到一部分事,我就不細說,你大哥他有任務,暫時還不能露面,你曉得京都路上我是迫不得已爲了獲取信任。”
“木蘭姐姐,我大哥有沒有危險?”
青璃纔不管大哥莫子歸幹什麼,安全是最重要的,其餘的,就算是做了什麼逆天的事她也不會驚訝。
“安心,他如果有危險的話,那我們這些手下就不用活命了。”
木蘭已經點名了自己的身份,她用帕子擦擦嘴角,又道,“來京的途中,我知道你有幾個好姐妹,你現在聽我說,她們都在京都近郊的一個農莊上接受訓練,恐怕你也察覺到了,但是三皇子訓練他們並不單單是送到各府邸做丫鬟,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青璃想到的無非就是賣到青樓,派到各府邸做丫鬟等等,還有更重要的她就猜不透了。
“恩,大秦有個上將軍宇文鯤,及其好女色,但是大秦女子人高馬大,他獨愛大周的小家碧玉,這次三皇子爲了慶祝兩個人的達成協議,要送去一些調教好的丫鬟,所以就選中了被擄來的人。”
送到大秦,多半還是幹危險的活兒,宇文鯤最喜歡虐待少女,府裡死去的丫鬟白骨都能堆起來老高,這去了不就是等於送死,還是被侮辱的死去,那麼對她頗爲照顧的雲煙,馮牡丹,沈冰雨還有善良天真的夏燕夏荷姐妹不是要遭殃了!
“我這麼告訴你,是想說一件事,那些少女有自己的命運,你不要打草驚蛇私自去救援,和你交好的,我沒記錯的有一個叫雲煙的吧,你安心,她是雲家的人,聽名字你就應該瞭解,別小看夏燕夏荷兩姐妹,她們從小是受過訓練的,這次也是執行任務,剩下的馮牡丹和沈冰雨兩個人你可以想辦法,尤其是沈冰雨,可惜她對我有誤會,不然真的很想吸收進組織啊。”
木蘭嘆了一口氣,見於嬤嬤回來,又變成一副恭敬的姿態,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離開,因爲她的到來,讓青璃的心裡激起驚濤駭浪,一山更比一山高,雲煙是雲家的人,這點木蘭都能查出來,代表什麼?大哥是不是和雲家一是一夥的?
其實原本在路上的時候,青璃就已經發現蛛絲馬跡,當青璃要離開的時候,夏燕似乎早就瞭解,還提前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這一路上又對她很照顧,而且對木蘭當時告發沈冰雨的反應過分的激烈,原來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都是一夥人,三皇子肯定想不到他折騰了這麼遠,費力的尋找身家清白的女子,實際找的有好幾個探子吧。
關於救人的事,青璃沒那麼糊塗,那些少女是可憐,可關她什麼事,天下的可憐人多了去了,的確,能幫就幫,但是不能幫的她肯定不會假好心。
沈冰雨和馮牡丹兩個人還要想辦法救出來,可是這賣身契還真頭疼,也不知道到衙門上了檔子沒有,在沒上檔子之前,賣身契就是廢紙一張,這點也是她熟讀大周律法之後才知曉的。
“璃小姐,是不是被發現了什麼?”
於嬤嬤人老成精,對三皇子府上有奴婢造訪的事情很懷疑,可是剛纔她被青璃支出去包點心,根本沒聽到兩個人說什麼。
“可不,不愧是三殿下啊,疑心病真重,京城都傳遍了他還不信,特地派人過來看我臉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出了疹子。”
青璃搖搖頭,木蘭的事情是個秘密,也關係到大哥的安全,誰也不能說,四叔都不能。
“那個丫鬟進來的時候,老奴就察覺不對,她是叫木蘭吧,聽說是最近纔到三皇子府邸的,而且辦了不少漂亮的事。”
有什麼風吹草動,都傳的很快,三皇子府也是衆人注意的地方,不過是一個丫鬟得寵些,在內宅的於嬤嬤就得到消息,京都果然沒有什麼秘密。
得知大哥沒有什麼危險,但是暫時還不能露面,青璃在鬆口氣的同時,還是有點失落,一個多月沒見到家人,知道同在京都都沒有見面的機會,她猛然想起忘記一件事,既然木蘭是大哥的手下,肯定知道劉小花一家在哪裡,只是當時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哥的安危身上,沒想到。還有未來的姐夫葉洵,這一個個的搞的這麼神秘,到底是要幹什麼。
那邊陳氏送走了來探訪的文氏,也擦了擦額邊的汗,正好碰到季嬤嬤回府報告情況。
“夫人,這是好姻緣啊!淳于少將軍在京都口碑極好,從來不沾花惹草,而且出身高,老奴覺得這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親事啊,難得的是文夫人沒有門戶的偏見。”
陳氏看到季嬤嬤一臉激動,覺得自家侄女兒青璃攀高枝的樣子,心裡不痛快,不沾花惹草是因爲有怪病好吧,因爲這事拍吐血好幾個丫鬟,出身高有什麼用,打仗整日不在家,幾個身邊的丫鬟一聽說這個事都和打了雞血一樣,好像自家侄女得了天老天的眷顧,這些丫鬟婆子真是見識短淺,還是要和夫君莫如海商量一番才行。
青璃知道文氏上門,以爲就是普通的敘話,也沒放在心上,她現在考慮的是怎麼救出馮牡丹和沈冰雨,尤其是沈冰雨,木蘭說出想讓她加入組織的事,可見她是真的不錯,正好青璃在京都想開鋪子缺人手,如果有沈冰雨的幫助,一定事半功倍,目前的問題來了,如何從三娘等人手裡救人,這不是難點,難點是,救人出來之後怎麼才能光明正大的用人,不用躲躲藏藏的過日子,如木蘭所說,現在的訓練剛剛開始,肯定沒和她們這羣少女說什麼,那麼救人要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