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起了大雪,等到大年三十這天早上,雪‘花’已經變得稀稀疏疏,天也沒有往日那麼冷。-
早上醒來,能聽到斷斷續續的鞭炮聲。這個時候爆竹不算便宜,除非過年或者家裡有什麼大喜事,不然也沒有多少閒錢買這個。今年的鞭炮,族裡統一發放,每人家裡一掛。
有鞭炮,可便宜了這些小娃們,它們不捨得放上一掛,會順着細線拆開,分散着裝到兜裡,瘋跑出去找小夥伴壯膽。往年村裡人家條件良莠不齊,大多數小娃結伴去老族長家‘門’口觀望,看到有人放爆竹,那眼裡帶着都是期盼很羨慕。
舊年,小弟子喜還小,爹孃不放心,青璃的大哥莫子歸,三哥莫子鬆帶着他放爆竹,小弟童言童語,直呼想要快點長大,因爲長大之後可以陪着青璃去河邊撈魚,二姐的洗衣盆也能幫着端起來。
近幾年,小弟慢慢地長大,家裡的條件好轉,也有了下人,但是小弟習慣獨立,每日起身,洗漱都不用下人服‘侍’,他進了學堂之後明白更多道理,比小時候更加懂事。
五年了,終於回到莫家村過年,青璃和三哥莫子鬆管好院‘門’,二人結伴一路走,遇見很多從家裡瘋跑出來的小娃,小臉兒凍得通紅,一身新襖子,時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
遠處是連綿起伏,白雪皚皚的羣山,進出是一片雪白的山村小院,家家戶戶‘門’口掛上了紅燈籠,貼上窗‘花’和福字,上方的煙囪炊煙裊裊,偶爾經過族人家裡,還能聽見廚房傳來的喧鬧聲。
年夜飯要天擦黑纔開始,一大早就有那‘婦’人起身準備,煎炒烹炸,族裡發放了菜籽油和豆油,往年怕費油不敢炸的,今年完全沒了顧慮。一路上遇見很多族人在院子外面掃雪,見到莫子鬆熱情地招呼,三哥可是比以往身量高很多。
青璃家清一‘色’的大個子,只有娘劉氏不算高大,也是中等身材。青璃雖然才十三歲,可比同齡十七八的少‘女’還要高些,姿容脫俗,單看外表,很難猜出她的年歲。
“青璃,你怎麼纔來啊,菊姐姐說你打絡子好看,我不服氣,能比我們南方的姑娘還厲害嗎?”
念蘋穿了一件紅‘色’的襖子,跑到大‘門’口處,探出腦袋張望,見一旁的莫子鬆,她帶着小酒窩,自來熟地道,“三哥,我是念蘋,你們家的親戚。”
“咱家啥時候有這‘門’親了?”
莫子鬆停住腳步,疑‘惑’地望着青璃,他抓抓頭,“這看着不是附近村子的人吧,難道是二堂嫂孃家人?”
孫家來到莫家村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村裡的人有很多還不知道認親,只知道青璃家裡來了客人,會在莫家村過年,昨日莫子鬆回來已經是深夜時分,早上又睡了懶覺,兄妹這麼多年沒見面,話題自然多,來沒來得及說這個。
“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你是松子哥。”
念蘋手裡拿着一支梅‘花’,放在鼻下輕嗅,一臉得意地道,“我可聽說了,你原來是個上跳下竄的淘小子,現在看着也不像。”
“噗……”
青璃沒忍住,笑出聲,念蘋的出現,已經讓莫家村的小夥子們對南方的小家碧‘玉’歇了心思,這丫頭心直口快,也沒什麼顧忌,是個單純的人。
“你一個黃‘毛’丫頭,說我淘小子?”
莫子鬆抱着胳膊,驚訝地上下打量念蘋,“我說丫頭,你不是冒名頂替上‘門’來認親的吧?從來沒聽說你這號人。”
“你馬上就能聽說了。”
念蘋搖頭晃腦,做了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拉着青璃進了院‘門’,咋呼道,“快快,我要看看你打的絡子,送我一個,我晚上掛在牆上,喜氣呢!”
二人進了院子,莫子鬆一臉疑‘惑’,他是真沒聽說家裡有什麼親戚,一進大伯家嚇了一跳,發現多出來兩家人,孫文孫武對他很熱情,也講了一下家裡人的淵源,倒是把莫子鬆逗得前仰後合,糕餅果子都沒從前吃的多。
今年家裡爺‘奶’不在,二伯一家也不在,多出兩口人,同樣熱鬧。錦娘是個細緻的‘女’子,在廚房幫着大伯孃一起忙活,剁‘肉’餡剁得細碎,如娘摘菜,家裡的下人也各自分工,每個人都能找到活計做。
青璃進廚房一趟,見‘肉’丸子和紅薯條已經炸好,迫不及待地用碗扣着,端進了堂姐的閨房,念蘋,念陽,念香,小弟子喜呼啦圍上來,你一個我一個,青璃剛品嚐了一個‘肉’丸子,‘肉’餡細碎,比曾經吃過的味道還要好,這次材料也不能和往年比,她在空間用大蝦提煉出一種鮮美的蝦油,她眯着眼,享受美食是最快樂的時光,等她‘摸’到碗邊的時候,瓷壁光滑,手再次一探,空空如也。
“青璃,沒有了。”
念蘋眨眨眼,無辜地道,“我只吃到兩個丸子,一個紅薯條,剩下的都是念陽吃的,他剛纔抓了一大把!”
“那是分給念香的,她是矮冬瓜,夠不着!”
念陽眨着機靈的大眼睛,使勁地搖頭,堅決不承認他抓了一大把,他才八歲好不好,手能有多大啊,明明看到他堂姐念蘋抓了一把塞在嘴裡的,娘說,‘女’子懂得禮儀,斯文柔和,可是自家堂姐還不如菊姐姐柔和呢。
屋裡的爐火燒得很旺,暖和着,青璃脫下外面的披風,用澡豆細細洗了手,從堂姐的小籃子找到絡子的五彩絲線,要不是念蘋提起來,她都快把這件事忘到腦後去。
莫青菊在廚房裡幫忙,被大伯孃一夥人趕了出去,離開之前用小盆裝了一盆好吃的,剛纔青璃拿的不多,屋子裡那麼多孩子呢,哪夠吃。這次種類豐富,有炸年糕,炸芝麻團子,還有薯條和‘雞’塊,幾個小的歡呼一聲,立刻圍過去。
沐陽城過年和北地不一樣,他們在大年三十晚上吃年糕,意爲年年高,而北地多爲餃子,意爲‘交’好運,不管吃什麼,都是對來年的一種憧憬,一般來說,年夜飯最少八道菜,取雙數成席,意在好事成雙。
“別吃太多,當心積食。”
莫青菊給幾人端來溫水和布巾,等幾個小的吃飽之後,拍着肚子過來洗手,子喜和念陽商量着出‘門’去遛彎,找村裡的小娃們一起放爆竹。
每年三十,小娃都是最清閒的時候,大人要在家做活,沒人拘着他們,出‘門’瘋跑,族人懂得友愛,大家都是同族,一筆寫不出兩個莫字,同氣連枝,都是血緣上的親人。
學堂的先生教育得好,這些小娃上了族學之後,懂得了道理,冬日裡,天黑的早,每天下了學堂,這些大的會主動送小的回家去,見人進了院子才放心離開。
“哇,真是漂亮,用金線和銀線,可以編織成錦鯉呢,青璃你手真巧!”
念蘋看不清楚青璃是怎麼打的絡子,只看她修長的手指,拈着紅線,十指翻飛,有行雲流水的美感,念蘋呆愣愣地看着,有些恍惚,等到清醒過來,一條胖胖的紅錦鯉已經打成,下面垂着絲絛。
“這個很簡單,加金線也可以。”
這些都根據空間之中的圖樣打的絡子,以前青璃嘗試過簡單的,她‘精’神力高,手速快,一個時辰可以打出很多個不同樣式的,那會兒家裡還沒有多富裕,她把這些給小舅去換銀錢,補貼家用。
姐妹三人在偏廳裡喝茶聊天,廚房裡,丫鬟婆子,大伯孃,錦娘如娘聊得火熱,年夜飯的冷盤已經全部準備好,涼拌海蔘,菠菜‘花’生米,一盤水晶肘子,一盤豬頭‘肉’,還有鬆‘花’蛋,黃瓜絲,豆芽,豆腐皮加上白菜絲,蘿蔔絲用糖醋和芝麻醬拌了一小盆,清新爽口,解油膩,適合男人們下酒。
青璃提供了一些大幹蝦仁,正泡在盆子裡,晚上用蝦仁韭菜,白菜豬‘肉’等做上個雙餡料的水餃吃。這才大年三十,大伯孃就合計正月十五要吃什麼,今年鎮上未必有燈會,但是鳳陽很熱鬧,要舉辦每十年一次的‘花’燈節,只要家裡過的去的人家,都會去看,客棧住得滿滿的。
家裡在鳳陽城有宅院,不遠處還有小莊子,莫如湖曾經和娘劉氏提過,因爲鳳陽也不算遠,想帶着村裡的男‘女’老少一起去看熱鬧。
莫家村家家條件轉好,有些老一輩的族人,一輩子沒去出過鎮上。以前對劉氏莫如湖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哪個村子的老人,幾乎都是這麼過的一輩子。
自從去過京都,一路上跋山涉水,也見識到很多有趣風俗,莫如湖心境更上了一層,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以前家裡上有老,下有小,想去遊學一直是莫如湖的夢想。家人供着他念書,傾盡舉家之力,他不可能說走就走,不做先生賺銀子怎麼養家,家裡還有幾個小的要念書。
如今,情況大不相同,家裡人吃飽喝好,過上富裕日子,他就起了幫扶族人的心思,以前是沒那個能力,看到同族的兄弟們在城裡做工,碼頭上扛着沙袋,累得有時候倒在地上恨不得睡過去,他心裡也不好受,但是他知道自己傢什麼條件,看着乾着急,忙不上忙。
孩子娘劉氏,嫁進來之後,從來沒做過農活的人,在孃家也是嬌養的,到了莫家村真是什麼苦都吃過了,他就想現在也要適當的享受一下日子,唯一憂心的,恐怕就是大小子莫子歸的親事。
過了午時,家裡人全部出動,每當到年夜飯之前,都是家裡小娃們最‘激’動的時候。今年爺‘奶’,二伯一家不在村裡,小弟‘私’下還對青璃說要少領紅包,孫文孫武兄弟到來,這算是把這份全貼補上了。
地上放了一個厚厚的墊子,磕頭的時候,青璃扭捏,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是小娃,至少外表不像,這些壓歲錢,和小弟子喜一起領,總覺得奇怪。
三哥莫子鬆嘿嘿一笑,很是麻利地跪倒,和從前一樣說吉利話,逗得幾個長輩很開心,紅包抱了個滿懷,他小聲在青璃的耳邊嘀咕道,“小妹,小時候三哥收到紅包,能分你一半,現在你可比我富裕,我還要留着銀錢娶媳‘婦’呢。”
“等會紅包都給你存着。”
青璃輕咳兩聲,打量三哥,過了年也有十七,村裡十七的小子當爹的大有人在,也到了定親成親的年紀,三哥心心念念取媳‘婦’,神仙大哥不爲所動,她‘揉’‘揉’額角,這一家子兄弟姐妹,真不像一個爹孃生出來的。
兄妹二人聊天的時候,三哥莫子鬆告訴青璃一個秘密。他在沐陽被軍中的一個五品將領看好,那個將領很是正直,是沐陽人,有個和青璃一樣大的閨‘女’,來軍營裡面送過飯,那手藝真是相當好,他很快看上了人家姑娘。
“你是看上了姑娘,還是瞧上人家手藝?”
三哥莫子鬆是個吃貨,從小就是,也沒什麼節‘操’,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胃,這句話絕對是給他專屬設計的。
“當然是看上了那姑娘,因爲只有那姑娘才能做出合胃口的飯菜。”
姑娘也算是個官家小姐,‘性’子活潑,愛說愛笑,四叔見他喜歡,就和將領通了氣,想等着戰事平定下來一些商討親事。但是莫子鬆現在被大哥壓着,這次回來格外關注大哥的親事,因爲宗族裡面講長幼有序。
“你和爹孃說吧,準保樂呵,咱家開明,不興這個。”
青璃現在恨不得馬上衝到廚房告訴娘這一喜訊,有了三哥願意成親,爹孃就不會對大哥‘逼’得太緊。
還有一個小秘密,如今也不是不能說,是林風澈的,他家原來是京都有名氣的皇商,因爲當年供給布料的時候,白皇后比姜貴妃高一個級別,當時姜貴妃得弘德帝寵愛,獨攬後宮大權,因爲此等小事記恨,就拿着一把剪子,剪破了布料,誣陷是林家乾的,罪名爲藐視皇族。
林家一刻之間轟然傾塌,從上流的皇商,淪落成爲被放逐的對象,家裡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又經歷一場內鬥。當年林風澈還小,就這麼憑着一股力量,帶着妹子逃到了北地。
他妹妹貌美如‘花’,被許豬頭調戲之後,自盡而亡,只剩下他一個人找許家拼命,被打得奄奄一息,青璃遇見起了同情心,就把人撿了回來。
當年也是林風澈運氣好,青璃還小,比較單純,若是現在遇見這樣的事,她絲毫不會動惻隱之心,因爲會猜忌,那個人可能會是大秦或者耶律楚仁的探子,爲了算計她而在特定的地點出現。
新皇登基後,大赦天下,原來一些冤假錯案,也得到了平反,其中包括如‘玉’的爹顏大人,被姜貴妃所害,真相查明之後,曾經貼出告示,並且以報紙的形式擴散出去,京都的百姓們漸漸知道真相,簡直對妖妃和庶子恨得牙根癢癢,以至於民間的庶子庶‘女’更不招人待見,他們成了狠毒的化身。
天‘色’昏暗,偏廳裡早早點燃了油燈,大堂哥莫子冬和二堂哥莫子華搬着桌子,這次家裡人男‘女’眷分桌,都在一個屋子裡,上菜也方便,大伯忙前忙後,他哼着小曲,搬着酒罈子。
“看到沒,你大伯有了酒啊,就成了這副模樣。”
青璃家人各有特點,爺爺莫福來,一輩子離不開菸袋鍋子,讓他幾天不‘抽’上一口,那都是要命,開始青璃也勸說,後來未果,見爺爺身體硬朗,還能掄着鞋底追打人,她也就放心下來。
大伯見到新種子也是一臉好奇‘激’動,如一個求知的小娃,再有就是好這一口,平日裡大伯孃嚴格管控,堅決不許多喝,每天只准許喝一小酒盅,今兒大年三十,不限量,大伯美滋滋地。
這次準備酒的時候,青璃特地用準備好幾樣,有高度烈酒,也有綿柔一些的滋補的人蔘酒,小白狐狸羽幽不知道從哪抓來一些蜈蚣,讓她泡了一大罈子。
夏日在地裡,有時候會竄出一隻蜈蚣,青璃怕蟲子,只要有她出現,周圍必撒驅蟲粉,大伯和大伯孃不怕這東西,被蜈蚣咬了之後,手臂,大‘腿’一直青腫,一年也不見好。
羽幽研究了兩個配方,一個是土方子,用大蔥切得細碎,塗抹傷處,幾次就可以轉好,還有一種,用蜈蚣酒塗抹,見效更快,喝了還能補身子。
“大伯,今兒要守歲,還有一頓餃子呢。”
青璃出‘門’端菜,在‘門’口處遇見大伯,提醒了一句。
“璃丫頭,你還信不過你大伯嗎,我酒量比你爹可好太多了!”
莫如江滿臉喜氣,拍了拍青璃的肩膀,自豪地道,“當年啊,在莫家村,論喝酒……”
“行了,你可別吹了,你那酒量是好,喝多了就往桌子上跳,嫁你那年,你一進喜房就跳上了桌子,我還以爲嫁給了猴子呢!還是隻大馬猴!”
大伯孃捂着嘴,都二十多年了,還是印象深刻,當年家裡窮,沒啥值錢的家當,只有喜房的桌子,是兄弟幾個在山裡砍樹打造出來的,差點被他壓塌。
“當着孩子面,你說這個幹啥啊?”
提起往事,莫如江難得紅了臉,黝黑的臉上帶着憨厚地笑意。他就是喜歡喝酒,以前家裡沒銀子買不起,成親是當時喝的最多一次,就沒控制住量,‘洞’房‘花’燭出了大洋相,打呼嚕睡了一宿。
青璃不知道還有這段歷史,從來沒聽人提起過,她怕大伯尷尬,趕緊掀着簾子出‘門’,躲到沒人的地方一頓狂笑,可想而知,大伯孃有多尷尬,‘洞’房‘花’燭鬧了這麼大的笑話。
不過大伯和大伯孃夫妻多年,感情一直不錯,偶爾有爭吵,也是大伯讓步,一個七尺漢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大伯孃,雖然也會陽奉‘陰’違,到青璃家喝點小酒,但是從沒辦出格的事。平淡夫妻,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和小幸福。
年夜飯很是豐盛,‘雞’鴨魚‘肉’,擺滿整整一大桌子,今年多了幾個沐陽城那邊的特‘色’,有一道滷羊‘肉’,羊皮被醬汁淋得黑裡透紅,夾上一片放在嘴裡有嚼頭,一股濃郁的醬香伴隨的羊‘肉’的細嫩,絲毫沒有一點腥羶味。
“這糖醋魚真不錯,肯定不是你大伯孃的手藝!”
大伯不停地下筷子,讚不絕口,對剛纔大伯孃揭短記仇,馬上開始回擊。大伯孃知道大伯的小心思,回頭,警告地瞪了一眼。
“哈哈,這是我們璃丫頭的手藝,聽說是南邊的菜‘色’,就學回來了。”
莫如湖捋鬍子,不停地下筷子,往年家裡都做水煮魚,或者用辣椒做魚,這是北地的習慣,吃什麼都喜歡放辣椒,有時候適得其反,失去魚原來的鮮味。
糖醋魚的做法沒有什麼難度,先將蒜蓉在熱油裡面爆香,加醋,白糖,澱粉勾芡,再將炸好的魚加蔥薑蒜放入芡汁中。還有一種做法,把魚煎熟勾芡,這樣翻身的時候容易‘弄’散,一條魚,還是越整越好。
隔壁男人的酒桌推杯換盞,孫文孫武兄弟酒量不錯,他們比大伯小上一些,也是大哥那麼叫,很快地就親近如一家人,二人說起這麼多年離開平陽,到南邊沐陽討生活,也是唏噓感慨,家裡沒啥親人,大年三十有這麼一羣人相陪,感覺很‘激’動,話也越來越多,其樂融融。
“松子,我們離開沐陽的時候,家裡的宅院沒有賣,那時候也賣不出去,這可趕巧了,回頭鑰匙給你,你得空就去住幾天。”
按照孫文和孫武兄弟的意思,那宅院不大,送人完全捨得,不過他知道莫家人不愛佔便宜,都是親人,不用提銀子不銀子的,就青璃給幾個小娃的‘玉’佩,就抵上十所宅院的。
“那敢情好了,有時候我們休沐,總覺得沒地方去呢。”
莫子鬆也不客氣,自來熟,對誰都是一副笑模樣,當年機靈跳脫,這麼多年多少穩重了一點,但是人的本質不會輕易改變。
‘女’眷這邊,大家都關注二堂嫂的身孕,一些生冷的食物,禁止她吃,大堂嫂付彩雲和二堂嫂坐在一起,不時彼此夾菜,處得很親姐妹一樣。
二人不是沒有利益瓜葛,但是大伯和大伯孃早就提前說明過,家裡的幾個,無論男‘女’,將來錢財分得都是一樣,不用指望他們給多少,能給的自然都不會留着,自己也要有點本事,不能靠着爹孃活着。爲人爹孃,要有責任感。
付彩雲是個豁達的,當年根本沒有想到莫家人不在意她的名聲,以爲自己命運,不是做一輩子老姑娘,就要做姑子呢,現在兒‘女’雙全,夫君上進,妯娌和睦,她事事順心,什麼也不計較,始終抱着感恩的心。
當初給二堂哥莫子華選擇媳‘婦’的時候,有了張氏‘女’的教訓,大伯孃對‘女’子品行格外重視,她是選了十多家,才找到這樣的媳‘婦’,相看之時,她故意找茬刁難,又用菜湯淋‘女’子一身,就看對方的反應。
幾乎所有‘女’子反應都是厭惡,鄙夷,然後溫柔小意地僞裝,說沒關係,只有二堂嫂,愣了好久,傻乎乎地問大伯孃有沒有燙手,這讓大伯孃當場拍板,就要這個媳‘婦’,事實也證明了她選人的眼光。
家裡添丁是大喜事,大伯孃從來不給壓力,有男娃繼承香火自然好,沒有也不強求,族人多,莫家不會斷了香火,只要日子和美,彼此體諒,比什麼都好。
娘劉氏每每盯着二堂嫂的肚子,都帶着羨慕之‘色’,青璃估計娘又想到了大哥的親事,怕大年三十這樣的日子娘憂心,就偷偷地在她耳邊說悄悄話,把三哥的情況泄‘露’出去。
“這小子,這事上還不用我‘操’心了!”
劉氏滿臉喜‘色’,喝了一杯果酒,臉頰上帶着好看的紅暈,忙不迭地招呼錦娘和如娘,“咱們莊戶人家,可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吃好就行,來,多吃點!”
“嬸孃,還是大伯孃炸的丸子最香了。”
念香嘴裡鼓鼓的,有些菜她人小‘腿’短夠不到,念蘋這邊就幫忙,用小碟子裝上一些,擺到她面前去。以前家裡過年,沒有什麼親人,這次來莫家村,真正體會莫家人的熱情厚道。
一頓飯,一直吃到天‘色’完全黑暗,院子裡點燃了紅‘色’的燈籠。晚膳撤下去,麥芽麥冬於嬤嬤等人幫着收拾碗筷,衆人在偏廳閒聊,擀餃子皮,準備兩大盆的餃子餡,準備夜裡一頓。
小娃們吃的有點多,衆人穿得暖暖的,跑到院子,今夜沒有月亮和星星,有周圍人家燈籠的光亮,給這個雪夜,增添了一抹溫暖的顏‘色’。
“小妹,咱家人都見過少將軍,就你三哥沒見過,聽說他身高九尺,眼大如銅鈴一般,一對招風耳……”
莫子鬆把青璃拉到樹下,幾年沒見,兄妹二人要說的話太多太多,一時間還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只能一個人找話題,一個人被動回答。
“停,你說的那是妖怪,不是淳于諳。”
青璃撇嘴,到底是誰‘亂’造謠,讓她知道,保證不打死對方!這都是京都人‘亂’編的,沒準是耶律楚仁嫉妒,隨意散播的流言,怎麼還傳到了沐陽?對於這一點,青璃很是氣憤,京城四公子是白當的嗎?
“那你說說,少將軍什麼模樣?”
其實當年在鎮上,莫子鬆也算見過淳于諳,不過青璃沒提,現在提起來,三哥多半要絞盡腦汁地去回憶。
“你想知道,何不跟着我去城北大營看看?”
已經定好,明日晚上出發,初二抵達平陽城,她和爹孃請示過,爹孃也體諒淳于諳,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城北大營不容易,還囑咐青璃多帶一些家裡的做的好吃的。
“這能行嗎?”
莫子鬆眼睛一亮,他早就想去,城北大營是重地,他又不屬於淳于家的士兵,軍隊是有軍紀的,他怕犯下什麼條例。
只是去見面而已,沒什麼問題,青璃手上握着城北大軍的兵符,這種話說出來,三哥一定會嚇得眼睛凸出去,所以她很好心地隱瞞事實。
年夜飯之後,又是漫長的守歲,按照現代的時間估算,也就是晚上七點左右,要等到子時正,還差兩個多時辰,男人們擺上桌椅,打起了牌九,興致很高。
吃飽喝足,青璃打了一個呵欠,在外面走兩圈消食,大伯家的宅院後來擴了一部分,很大,房屋也多,家裡來了客人有足夠的地方,家裡原想買一塊地重新建大一些的房屋,爹孃想想又作罷。
二姐青薔出嫁,在京都生活,大哥莫子歸考中進士之後,可能要被外派做官,三哥在沐陽打仗,唯一在眼前的小弟子喜,在鳳陽學堂唸書,將來進岐山書院,家裡院子空着,暫時也夠住。
等待是漫長的,青璃無聊,回自家轉了一圈,在偏廳裡點上蠟燭,這會於嬤嬤,麥冬麥芽才找時間拜年,三人忙活一天,累得夠嗆,得到青璃滿滿大紅包,每個人都‘露’出笑容來。
雖說初二不能和娘一起去看外公外婆,但是該有的禮物一點不能少,還有她的表哥劉沐,已經考上了秀才,讀書人多半喜歡風雅之物,筆墨紙硯,上次打劫,空間裡多的很,正愁沒地方送人呢。
上到外公外婆,舅舅舅娘,下到表哥表嫂和家裡的小娃,還有表姐銀杏他們,青璃細緻地準備了年禮,一堆起來嚇了一跳,有兩大箱子。
另一個小箱子是給青黛堂姐的,她要在初二回村,二伯二伯孃在京都,莫家村還有大伯一家和自家爹孃在,家裡人說話,二堂嫂有身孕,就在最近日子臨產,大伯孃走不開,由她留下招待。
熄滅油燈,點上紅‘色’的蠟燭,青璃託着腮,今夜沒有月亮,北地那些士兵們如何慶祝呢,點着篝火,吃年夜飯,晚上守歲,應該能吃到餃子吧,淳于魔頭會不會也想她?
“小姐,其實老奴有事和您說,差點忘了。”
於嬤嬤咽咽口水,搬了個小墩子坐下,“您可能不知道吧,其實少將軍就是大年初二升生人,那天是他的生辰。”
淳于諳出生之時,正好有戰事,淳于老將軍在北地,初二那天,文氏回孃家‘挺’着大肚子,誰想到剛到了孃家便肚子疼,看情況是要生。
京都習俗,出嫁‘女’子不能在孃家生產,非常不吉利,當時沒辦法,只能把人送到護國將軍府,那會文氏已經破了羊水,又是第一胎,很是兇險,穩婆折騰了幾個時辰,文氏提着一口氣,用盡最後的力量,拼勁全力,生下淳于諳。
“初二生辰?”
青璃非常震驚,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二人雖然定親,但是很多事她都不知道,生辰是大事,今年淳于諳就滿二十一了,她居然忘記問這麼重要的事,多虧於嬤嬤提醒。
可是問題來了,淳于魔頭生辰,要送什麼好呢?她跟本不知道送什麼能給他驚喜,衣裳鞋襪,這些都有送過,匕首,吃食,都是尋常之物。
荷包?手帕?總不能把自己送出去吧,這是一個糾結的問題。
“小姐,您不如親手置辦一桌酒席。”
麥芽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小姐在細微的小事上很關心少將軍,二人應該多重視下細節。麥芽這個點子倒是不錯,不過稍微普通了一些,罷了,那魔頭懂什麼‘浪’漫。
天‘色’越來越暗,青璃搖搖頭,不想這個問題,主僕幾人關上了院‘門’去大伯家守歲,此刻,桌上已經擺一排白胖胖的餃子,堂姐莫青菊手巧,兩手一捏,就是一個好看的元寶,念蘋不會包餃子,嘟囔着要學習,臉上,額頭上都是白麪粉。
“璃丫頭啊,去洗手,過來包幾個餃子應景吧!”
劉氏招呼着,全家人,就連小子喜也包了一個,就是圖個吉利,青璃對包餃子不在行,在京都都是下人在廚房做好,端上來,她吃現成的,包的能比念蘋強些。
眼瞅了離子時不到半個時辰,家裡用大鍋煮上了水餃,往年家裡會準備銅錢,洗乾淨放裡面,今年沒有做彩頭,怕磕牙,也怕銅錢不衛生,青璃選擇了兩樣餡雙拼,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年夜餃子。
餃子吃飯之後,村裡陸續傳來爆竹聲,子喜和念陽已經昏昏‘欲’睡,一聽到響動立刻興奮地從炕上坐起,孩子王莫子鬆帶着,衆人一溜煙跟在身後,雄赳赳氣昂昂地邁着大步。
不久院子裡傳來鞭炮聲聲,等最後一聲結束,幾個小的這才意猶未盡地進‘門’,衆人圍坐一圈,等候子時到來,馬上就是新的一年。
家裡人有很多美好的願望,青璃也許下一個,最開始是希望家人平安喜樂,後來覺得要從大方面出發,又祈求國泰民安,早日滅掉大秦,收服南部小國,新糧種試驗順利,讓百姓們吃飽穿暖,擺脫戰爭之苦,一連串許下好幾個願望,她纔想到一個問題,太‘操’心,比皇上管的還寬。--73636+dsuaahhh+250846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