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算了算,大哥要回信,最快也要明天,小靈還要去尋找,現在家裡人遊山玩水,也不知道走到哪裡,宇文鯤和如玉的事情可以等等,但是單世子這邊卻是迫在眉睫,讓青璃十分不爽。
說起來,她和單世子也只有那麼一兩面的緣分,話也超不過三句,他想上門提親是他的事,國公府遲遲沒來,現在等到單世子廢了腿才同意,那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覺得她在身份上配不上人家,這古代門當戶對的思維已經根深蒂固,問題是,就算她是一個鄉下長大的村姑,也不想要這種無腦之人,給她提鞋都不配!對方只不過是單方面的自多多情。
“小姐,這太陽都照的老高了,您怎麼還在牀上,作爲官家小姐,此舉實在是不妥。”
於嬤嬤身體不適,躺了一會又覺得不放心,果然,她早上就不在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青璃就橫躺在牀上,看臉色白裡透紅的,好的很,怎麼也不像生病的模樣,都是這幫臉嫩的丫鬟,如此縱容的結果。
“你是小姐還是我是?”
本來,青璃雖然不喜歡於嬤嬤時常唸叨禮儀,但是於嬤嬤伺候的不錯,衣食住行都沒什麼問題,大方向沒出錯,對她也頗爲照顧。關於學禮儀這事,是必須的,不說將來大哥會更上一層樓,就是四叔也是一個四品官,職位不算低,如果她還和野丫頭一樣整天的瘋跑,說話毫無禁忌的話,會給四叔四嬸臉上蒙羞,不只是她被看不起,也會讓四叔原來只是一個普通農戶的身份被人拿出來說道,四叔上戰場殺敵數年,真是死人堆爬出來的,纔有如今的成就,很不容易。
青璃不反對學禮儀,但是作爲現代穿越過來的女性,始終在內心深處對封建禮教有種看不起的心態,所以在外面她表現的得體,回到府裡不想戴着面具,就像現在,心情不好趟在牀上的自由都沒有,青璃終於忍無可忍。
“小姐,您這麼話怎麼說的?”
於嬤嬤驚訝的瞪大眼睛,心裡委屈,京城任何一家的小姐都是這麼過來的,有些還要請宮裡請嬤嬤教導,她管制就算鬆的,而且還帶病堅持,也是爲了青璃小姐好,不明白對方怎麼能這樣說話。
“於嬤嬤,你迴護國將軍府去吧,帶上杜鵑。”
青璃早就有此想法,之前都被文氏打岔帶過去,而且文氏對她相當不錯,還幫四叔一家這麼多,就算爲了還人情,如今也過了四年,於嬤嬤和杜鵑不是她的下人,再留下來也不合適。
“小姐,奴婢不想回去。”
杜鵑一直站在外間側耳聽着,聽到青璃發火,更加不敢吱聲,心裡也怨於嬤嬤拿着雞毛當令箭,自家少爺只說幫助小姐善後,可沒說整天唸叨禮儀,這一切都是於嬤嬤自己假想出來的,說白了也是爲了討好夫人,因爲夫人一直有意向讓青璃小姐做將軍府的少夫人。
本來於嬤嬤應該反省一下的,忠武將軍府有自己的特色,青璃小姐管理的相當好,府上丫鬟婆子沒有逢高踩低的,不會那麼勢利,對她們兩個外來的也算禮遇,卻始終不是當自己人。
杜鵑不想說話,現在見青璃來真的,也慌了神,趕緊站出來表態,清秀的小臉緊繃着,不安的擺弄衣角,“小姐,奴婢跟了您就是您的人,會聽從小姐吩咐。”
文氏當初把杜鵑和於嬤嬤給青璃的時候也吩咐過,要把青璃當做主子,也就是說,青璃說什麼她們就必須做什麼,只是有些事情若有什麼變故之類的,需要去護國將軍府回報一聲,是於嬤嬤自己想差了,總覺得是護國將軍府的人,是文氏派來拯救青璃的。
“小姐,您對老奴有什麼不滿?”
於嬤嬤看了看杜鵑,然後撲通一下跪在青璃的面前,主子就是主子,這個道理她懂得,可是就是想不通自己哪裡做錯了。
“於嬤嬤,我對你不是不滿,只是你不太適合做我的教養嬤嬤。”
畢竟不是十二歲,青璃已經有完整的三觀,不想被任何人洗腦,她做事有自己的方式,只要不是完全的驚世駭俗,她就是很想堅持自己,在外面禮儀周到,已經是她的極限。
“可是,任何一家小姐都是這麼過來的。”
於嬤嬤聽到青璃說了想法之後,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驚訝地道,“您的意思是在外面可以裝作優雅得體,在府裡不需要……”
“不想,也不需要,懂不?”
青璃翻了一個白眼,直接把腿擡到桌子上,身子慵懶的向後倚靠,看向於嬤嬤,“就是怎麼舒服怎麼來,看小姐我心情好不好。”
“可是您這樣不合符規矩。”
於嬤嬤連連擺手,讓青璃覺得和她這種死腦袋的人廢話是多餘的,只霸氣的迴應了一句,“我他媽就是規矩!”
“您……您怎麼能……”
“怎麼不能,說髒話是吧,本小姐沒在外面說,京都誰知道?”
青璃迅速站起身,在於嬤嬤身邊轉了一圈,她說過之後,覺得胸口的悶氣散去很多,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想就不做,就算她失去一切,還有大哥,大哥說過,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把這個天下推翻,做女皇,大哥也會淡淡的笑笑,然後一臉寵溺地回答說“好”。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麥芽剛纔出去辦事,讓杜鵑看一會兒,說是不準人打擾小姐休息,結果等她回來,屋子裡又傳來說話聲,進去一看,於嬤嬤和杜鵑都跪在地上。
“麥芽,你去把香草和紅豆叫進來,本小姐有話說。”
青璃揹着手,動作悠閒的在屋裡繞了兩圈,心情不錯,看了看窗臺上盛開的牡丹,低頭一嗅,還有淡淡的香氣,閒來無事還能把玩一下多寶閣上的珍寶,她是小姐,於嬤嬤是奴婢,就算平日在指手畫腳,現在也得唯唯諾諾的跪着。
“小姐,老奴是爲您好,您看京城誰家小姐動作這麼不優雅,您過幾年也會出嫁,到時候也是個當家主母,您怎麼能……”
於嬤嬤抹着眼淚,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她是一心一意爲了青璃小姐着想的,可是竟然被訓斥,感到委屈,心境也無比的複雜,雖然之前她說的話,青璃也不聽,卻沒有這麼嚴肅的說過話。
“於嬤嬤,你逾越了!”
香草被麥芽帶到了裡間,就聽到於嬤嬤竟然和自家小姐講理,這婆子真是在這邊太享福,大家都對她太客氣了,才如此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到此,她也忍不住插話,“奴婢是新來的丫鬟,也是第一次做人家丫鬟,懂得的禮儀不多,但是做人下人的,最重要的不是聰明,而是聽話,於嬤嬤你不能仗着年齡大就倚老賣老,小姐是尊重你,但是你也不能總端着,你記得下人的本分,這麼和小姐喊冤,打死你都有理!”
“於嬤嬤,你和杜鵑迴護國將軍府,替我謝謝文姨母。”
當年青璃剛被擄到京都,一窮二白,還是文氏對她伸出援助之手,這麼多年始終如當初一般,在心裡,青璃很感激,很敬重文氏,她不會做個白眼狼,但是不代表永遠讓別人插手生活,現在她身邊發生的事越來越多,沒有心情在想奴婢的事,麥芽不聰明但是忠心,香草說的很對,但是奴婢除聽話還是要忠心,不然那起子心大的,奴大欺主的,再聰明,要來何用?
杜鵑怨恨的瞪了於嬤嬤一眼,以前她就勸說過幾次,可是於嬤嬤還是沒覺悟,始終覺得自己是護國將軍府的老嬤嬤,有資歷,高人一等,所以沒事總喜歡找存在感,什麼都看不慣,其實夫人早就說要把兩人的賣身契送到青璃小姐這來,事到如今還不主動認錯,真是個拎不清的!
“小姐,護國將軍府上的旺財求見。”
門外,一個小丫鬟打了簾子進來回報,青璃寢房的隔音設計還不錯,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樂滋滋的進來回稟。
“來的正好!”
青璃站起身,利落的拍拍手,然後來到偏廳,旺財這才進門,幾日不見,變得有些黑了,精神頭還不錯,應該是最近經常在外頭跑,這麼多年還是改不掉話嘮的習慣。
“旺財,坐下吃茶吧,今兒怎麼來了?”
兩人也算熟人,以前經常吵嘴,那會旺財年紀小,也就纔像青璃這麼大,現在好很多,主要原因也是因爲紅鯉,不和青璃小姐打好關係,那是娶不到媳婦的。
“是我們少爺派我過來的。”
旺財不客氣,抖了抖袖子,坐下喝了一口茶水,難怪方侍衛總說,青璃這有三寶,茶水,點心和乾果,都與衆不同,上次吃的水果味的香瓜子,那味道難忘,還是紅鯉派人給他送去的,想到心上人爲自己的做的點滴,旺財難得的紅了臉。
“哦,你們少爺有什麼交待?”
青璃雖然這麼說,心裡也在合計,是不是這昨夜跑回去的時候又碰到了傷口,特地找旺財拿藥的,不過旺財的臉突然這麼紅,難道是外面太熱?她還擡頭向外面瞅瞅,已經快到午時,太陽升的老高,窗外的柳條都被曬的蔫了,葉子打着卷低垂着。
“少爺是讓我來送東西,送這個。”
旺財放下茶杯,從袖口裡拿出來兩張輕薄的紙,雙手奉上,並且解釋道,“是於嬤嬤和杜鵑的身契,我們少爺早就想派人送來,最近事忙,都給岔過去了。”
“你來的正好,不過這個我不能收。”
青璃擺擺手,沒有接過來,她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和旺財說了一遍,也沒隱瞞,就是心裡怎麼想的怎麼說。
裡間,於嬤嬤和杜鵑還在跪着,於嬤嬤抹着眼淚,放聲大哭,希望她的哭聲能引來旺財,就算不能進閨房,也要詢問一聲纔好,她這麼爲青璃小姐着想,如今就要被攆走,這老臉往哪擱?
“於嬤嬤,你就別給小姐添亂了行嗎?你整天唸叨禮儀規矩,你一個奴婢還能和小姐理論,這就是規矩?小姐在外面做的已經很完美了,回到府上還不能有點自己的喘息機會?你總說別的小姐多麼知禮,可是在自家府上怎麼樣還能傳到你嘴裡去?”
杜鵑忍無可忍,覺得於嬤嬤已經被糊塗神附體,思維想法完全有問題,可能於嬤嬤本質確實是爲了青璃小姐好的,卻多了太多的私心和自己的想法,香草說的對,奴婢就是奴婢。
“於嬤嬤,雖然我不曉得你怎麼想,可你對小姐真的很過分,你一個下人,怎麼能總是用命令的語氣,以前我就想說,可是小姐總是覺得文夫人幫助她良多,不想和你有什麼齷齪,你卻不瞭解小姐的苦心,一而再,再而三……”
有杜鵑先發言,麥芽也是直脾氣,想什麼說什麼,紅豆去偏廳服侍,剩下的香草只是點頭,於嬤嬤被三人一起攻擊,頓時不在哭嚎,也有點蒙了,仔細這麼一琢磨,頓時一身冷汗。沒錯,很多次她都以命令的姿態來要求青璃,而小姐不和她一般見識,能留到現在,或許真是小姐寬厚,不然的話,就這種語氣,就夠她被打上幾次板子的,後來越發的順風順水,她也沒了顧忌,如今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現在要想着怎麼賠不是,死皮賴臉也要留下。
“唉,是我的錯,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於嬤嬤唸叨幾句,杜鵑也說了她身上的問題,結果批判大會瞬間變成糾錯大會,於嬤嬤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是啊,一般小姐在深閨,有什麼也不會傳到外面去,是她想錯了。
於嬤嬤已經有了悔悟之心,人也變得清醒,青璃不知道,她現在還和旺財打着言語官司,旺財的意思,於嬤嬤和杜鵑跟着她那天起就是她的人,回到護國將軍府不可能,這次送了賣身契過來,就是讓二人身份明朗,不能總以爲是護國將軍府的人自居,旺財還帶了淳于諳的話,要說教杜鵑和於嬤嬤,二人以後只會忠於青璃,人是無論如何都退不回去的。
“青璃小姐,這是少爺的吩咐,所以您要是有什麼不滿,回頭直接找我們少爺說吧,小的只是個傳話之人。”
旺財站起身,要求見於嬤嬤杜鵑,傳達淳于諳的話,青璃見人暫時退不回去,只能先收了賣身契,反正收了人就是她的,要是再這樣也好處理,淳于諳不要人,她可以直接打發到莊上去,都成了她奴才,還不是她說的算!
可能是被旺財教育了一番,也是杜鵑和麥芽的話點撥到了於嬤嬤,她找到青璃,下跪恭敬的磕了幾個響頭,又用手扇了自己幾個響亮的巴掌,哭的臉上的褶子縫隙都夾着眼淚,青璃也不確定她是不是在演戲,就讓她回房去反省,以後怎麼做,看她的表現。
這麼一天,上門好幾人,都要親自接待,還有一個壞消息,青璃也睡不着,如果有可能,她還是想要自己解決,或許在骨子裡總有點現代獨立的思維,有時候覺得大哥莫子歸站在她的身後,就心裡很踏實。
“杜鵑,讓人備車!”
在府裡呆不下,青璃想上街去轉轉散心,等月底家裡的親人都能來了,亂七八糟也需要很多東西備着,家裡也有新生兒,她也應該準備幾份金項圈之類的禮物,還有布料也要準備的多一點,順便還能去自家的布莊查看。
“小姐,您給於嬤嬤一個機會吧,她已經認識到了。”
青璃讓紅豆伺候着重新梳頭換裝,在外的時候,她還從來沒有失禮過,做的只能更好,出門換上一身略顯得華貴的水藍色鑲嵌蕾絲邊的月華裙,不需要特殊的裝飾,也能顯示出她輕盈的體態,換了一雙淡色的繡鞋,鞋面上有一個蝴蝶結,上面縫製一顆碩大的珍珠。
鏡子裡,洗髓過後,青璃的皮膚散發一種醉人的光暈,就像是落日的餘暉折射在泛綠的湖水中一樣,波光點點,給人溫暖之感,輕眨着眼,長長睫毛下若水的眼波流轉,使整個人多了一份靈動的美感。
知道萃華樓是葉洵所開,消費也不算便宜外人,青璃在掌櫃的迎接之下被請到樓上,查看最近有什麼新鮮貨,出海的還沒有歸來,一次怎麼也要幾個月,那些東西都是上次和水零歡看過的,也有些無趣。
“莫小姐,您來了,實際我們還是有新貨的,就是沒能拿出來,怕您接受不了。”
這次換了一個女夥計,青璃和她也算熟悉,微微一笑,“拿出來看看,才知道能不能接受啊。”
“這次這個,是外海小姐夫人們所穿的褻衣褻褲,有點暴露,不過穿在裡面也無礙,只是……”
女夥計想到那種東西,臉色發紅,聽船員們說在外海,那邊的女子夏日都是光着胳膊露腿的,不像大周這樣裹的嚴實,這邊雖然也有傳教士,但是基本入鄉隨俗,除長相奇怪,別的還算正常。
“拿上來,我看看。”
古代女子的肚兜穿着不方便,一點不能解決問題,青璃想做現代的文胸,又找不到合適的人,在大周說這個,一定會被當成異類,畢竟沒那麼開放,她自己試驗過以此,後面的鐵鉤不太好,總是有點偏差。
女夥計臉色紅紅的拿過來一個布包,上面不是精緻的刺繡,是蠟染的,一個金髮銀眸的美人,大周不喜外族人的長相,青璃卻能接受,她第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布包,想着一起買下。
這個時代文胸和短褲和現代沒辦法比,樣式也有點老舊,要是在邊上加一圈蕾絲,可以顯得更加明媚可愛,裡面的尺碼不一,青璃有點失望的是,只有那麼兩三件她可以穿。
“這些,我全買下,還有這個布兜。”
不問價格,一臉豪氣,有銀子就是好,難怪現代女性減輕壓力都喜歡瘋狂購物,女夥計給打了多個折扣,這些加一起也沒用幾百兩,全部到手,青璃終於感覺到舒爽。
“哎呦,這不是莫家的小姐麼,你爹是個什麼官來的?”
舒爽只是短暫的,青璃下樓的時候,正好和兵部侍郎家的徐小姐走了個臉對臉,對方一向瞧不起她的出身,嫉妒她的琴藝,所以每次都找茬,說話也不太好聽,這次格外尖銳。
“徐小姐。”
青璃點點頭,二人在書院擡頭不見低頭見,這人雖然經常言語上攻擊,心地不壞,比趙晚晴那種背地裡下狠手的差的遠。
“莫青璃,你少裝傻,你爹不過是一個窮酸秀才而已!”
徐縈見到青璃不答話,火氣更高了一些,眼神也越發銳利,面目猙獰,嗓子拔高,推開後面輕拽開她衣袖的丫鬟,憑什麼!爹不過是個窮酸秀才,家裡最大的官也才四品,怎麼能配的上單世子,那麼正義的單世子,就在那天,痘臉公子調戲她的時候,單世子如天神一般的出現,擡手給了痘臉兩拳,從此,那一幕就印在她的心底,每每都能浮現,一個國公世子,未來的國公爺,完全可以比擬皇親國戚,怎麼可以便宜莫青璃這種慘淡身世的鄉下丫頭!
“徐縈,你別給臉不要臉!現在你仔細去照照鏡子吧,你看你那張臉,長的和母夜叉似的!”
青璃最煩別人說窮酸這兩個字,就算爹只是秀才,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無比高大的,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玷污,這是她的底線!她現在非常想給徐縈顏色看看。
“呸!那也比你這個狐媚子強!”
徐縈迅速的回擊,還上前擡起手想扇青璃的巴掌,被青璃反剪手臂,掙扎的不能動,對青璃怒目而視,“憑什麼單世子要選擇你!”
“是啊,單世子寧願選擇我這個狐媚子,都不選擇你,這是爲什麼?”
青璃終於明白徐縈爲什麼火氣這麼大了,平日雖然說話尖酸,也不會到這個程度,原來也是聽到了風聲,看來消息傳播的真快,必須遏制住,不然還真對她有點影響,這個不省心的單世子,青璃現在最想滅了他!
“你……你就是使了狐媚的法術!”
徐縈被青璃一擊,臉色頓時變得清白,語無倫次,氣急敗壞的跺腳,一個站立不穩,差點滾下樓梯,還是身後的丫鬟機靈,做了個肉墊,才讓她倖免於難。
青璃本來還擔心不知道如何解決單世子這個麻煩,想不到那種呆頭鵝竟然也有人愛慕,還是徐縈這種傲嬌的小姐,頓時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若是可以利用徐縈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那是再好不過了!
“什麼狐媚的法術,我要是真會,也要施展給雲少主,京城第一美男,過半的小姐們都是這樣想的吧。”
青璃眨眨眼,一臉的無辜之色,平日裡,雲家少主的親事基本是京城裡各位小姐最關注的,平日飲宴,也會公開的說,衆人都不避諱,就算有一個小姐站在大街上喊,愛慕雲家少主,也沒人會多看一眼,因爲這種事情太多了!如果你還在驚訝,只能說明你來京都時日短,少見多怪!
“莫青璃,你什麼意思?”
徐縈定了定神,也覺得剛纔有些過分,但是話都說了也不會道歉,她聽到青璃的話,心中帶着淡淡的喜悅,莫青璃愛慕的是雲家的少主,轉過來想還有點憤怒,單世子有什麼不好,身份,地位,氣度,最重要的是品性,誰能比得了?難道就因爲他廢了腿嗎?可是那是爲了救人啊!想到此,心裡突然有一絲憤怒和心痛,很爲單世子鳴不平。
“我沒什麼意思啊,我說了我什麼意思?”
青璃一見對方要上鉤,眼眸深處劃閃過喜色,瞬間又被湖水一般的眼波遮掩住,再仔細看,一片清澈。
“你少裝蒜,我就不信你沒得到消息!”
“兩位小姐,上樓說吧,樓上雅間,有茶水伺候。”
女夥計見到二人還在爭論不休,覺得在這站着堵在樓梯上也不好,青璃點點頭,轉身二人都進了雅間,女夥計還特別的選了一間僻靜的,打開房裡的窗子。
“你說的那件事啊。”
青璃無所謂的攤攤手,目光也望着樓下來往不斷的人羣,然後問徐縈,“你今日跟吃錯藥一樣瘋狂的見到我就咬,就是爲了單世子?”
“沒錯!那是因爲我心儀單世子!”
徐縈也爽快,還拍了拍胸脯,雖然這麼說,臉上卻呈現中一種嬌羞之色,那是少女想到心上人不自覺就流露出來的羞澀。
“可是,單世子的腿……”
青璃心裡笑開了花,出來一趟,還能遇見這麼個事,她頓時覺得有點希望,只需要加以“引導”,徐縈定能做出她想要的結果,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加把柴,把火燒的更旺!
“我心儀他,就是他,就算他失去腿也是一樣,再說只是以後走路不太順暢,沒什麼的,你們爲什麼這麼看他!”
徐縈捂着胸口,一臉的痛苦之色,臉上也憋的通紅,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對方在你眼裡怎麼都好,青璃也沒說什麼,就被說了一頓,當然,這結果正是她想要的。
“你也聽到了消息吧,唉,要是皇上下旨賜婚,我也只能接旨,命真苦。”
青璃假裝的嘆息一聲,然後紅了眼圈,用帕子故作憂傷的點了點眼角,“爲什麼不是雲公子,是個瘸子啊!”
雲少主,對不起,實在是您是京都第一美男子,拿來用纔不顯得突兀,不然要是淳于魔頭,又得轟動京城了。
“莫青璃,你說話注意,什麼瘸子!你以爲就你這個身份,你配得上世子?你都走不進去國公府的大門!”
瘸子,瘸子的刺痛了徐縈的內心深處,她的眼淚嘩嘩淌下,心裡爲單世子感到悲哀,若不是爲了救人,何至於這樣,但是她是驕傲的,自己心上人是個真英雄!所以對青璃的話格外的不能忍,她站起身,“啪”的一拍桌子,想說什麼,又無力的坐下,是了,皇上要賜婚,這是不能彌補的。
不好,青璃看到徐縈瞬間就沒了精氣神,就知道對方可能也是想到皇上賜婚這個問題,都是弘德帝,吃飽了撐的就去陪後宮的寂寞佳麗,要麼就想想邊關的防禦,整天多管閒事。
“是啊,能不能走進大門,這還是皇上說的算,可是現在還沒下旨,這也沒個定數,徐縈,你可不要亂說壞我名聲。”
青璃義正言辭,主要是提醒徐縈,現在皇上沒下旨,人選完全是國公府自己決定的。單世子能看上她,還不是因爲美色,二人根本沒接觸過,哪來的什麼感情。
“名聲……”
徐縈一臉深思,好像想到了什麼,然後握了握拳,眼中一片堅定之色,她擡起頭,很正式的問了青璃一句,“你真的不是心儀單世子?”
“用我發誓?”
青璃往椅背上一靠,揉了揉額角,心中一片明朗,看來徐縈在她的潛移默化的“引導”之下,已經有了主意,不然也不能這麼問,名聲是束縛了很多人,也能幫助人達成心願,有什麼比生米煮成熟飯更快的,哈哈。
“不用,只是青璃,先說一聲對不起。”
徐縈站起身,對着青璃鞠躬,然後拿起帷帽,轉身的時候還輕輕的說了一句,“明日書院停課,所以我邀請了一些公子小姐去國公府看望單世子,希望你也能去,帖子我送到。”
“好,我一定會到,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沒什麼錯誤,萃華樓的金剛鑽簪子,又沒有貨,讓我白來一趟。”
青璃也站起身,對着徐縈的背影輕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見對方身形一頓,然後快步離開,就知道對方是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明日,國公府,她當然要去,就算徐縈不成功,她也要推波助瀾。
青璃移動了位置,坐在窗邊,好心情的向下望去,徐縈已經上了馬車離開,樓下有一條熱鬧的街市,每月上旬都有珠寶古玩字畫的展覽,裡面有真有假,價格都一樣,但是很難分辨,全靠一雙慧眼,除非你是專家級別,否則只能看運氣,但是假貨太多,青璃運氣不錯,買了四次,也只有一次是真品。
“小姐,午時了,天熱,不然您回府小憩下。”
麥芽也跟着看了看撩起輕紗的窗簾,很多在路上走的人,都在不時的用帕子擦汗,汗滴落到石板路上,瞬間蒸發,就變成了水汽。
“不了,先去布莊看看。”
本來青璃想先去多寶閣定製首飾,又想到上午雲少主過來請託如玉的事,現在她還沒答應下來,還是等大哥信到派人回話的時候順便定製,平日聯繫都是在多寶閣,送個信就可以。
雖是午時,布莊也有三三兩兩的人,因爲是北街,消費也靠近大衆化,今年來生意做的不錯,時疫之後,青璃把鄰居的鋪子也買下,然後打通,變成一間更大布莊,裡面單獨有個套間作爲成衣鋪子,還有專門試衣裳大小的獨立小間。
賬房和夥計們剛吃過,青璃這裡都是供飯,因爲平日要招待客人也是耗費體力,青璃就在後院準備了休息的臥房,每天都留人值夜,夥計們換着來,也是做六休一,午時還請婆子供一頓飯,平日也有魚蝦等福利,比原來雲家做的還好,夥計們個個做的有動力,青璃不但給基礎的月銀,還有別的獎勵。
布莊的大廳設置一排沙發,上面還放着靠墊,平日裡有人需要等人休息的,也可以坐在那裡,整個布莊的牆上,掛着各式的刺繡和掛毯,做裝飾之用。
“小姐,您來了,正有事找您商量。”
掌櫃得知青璃過來,急匆匆的從後院庫房出來,灰頭土臉的,還捂着嘴咳嗽兩聲,“小姐,前日雨大,風也大,咱們庫房上面有瓦片掉落,夜裡又黑,還打雷,值夜的夥計沒能上去換瓦,只能跑到庫房搬運布匹,角落漏雨,雖然不嚴重,也損失了幾十匹的白色細棉布料,上面都有雨點子,被雨水暈開,唉。”
這種情況,是布莊經常的耗損,不算什麼,記得在莫家村的時候,娘曾經就買過這樣的布料,和粗布一個價格,也就是說,布莊稍微要折價,才能處理,看掌櫃的口氣,很捨不得。
青璃也到庫房查看了一下,那些細棉布柔和,比綢緞還要貴些,初步的損失怎麼也要有幾百兩,上面都是幾個點子的瑕疵,是很可惜,但是爲了保證信譽,也不可以欺騙顧客,當成好布售賣。
“你放心,這事交給我處理。”
青璃對着掌櫃點點頭,也沒說什麼,今日在萃華樓看到那個染着人物頭像的布包,她心裡已經有了想法。這個時代,染色並不發達,只有少量的印染,原色也有隻赤,黃,白,黑,藍等幾樣,再調出間色,她想到現代去苗寨參觀的時候,看到導遊介紹蠟染技術的起源,得到點啓發,這些白布,可以用蠟刀蘸蠟液,在白布上描繪各種花鳥魚蟲圖案,然後放進染缸染色,最後水煮脫蠟,就會呈現美麗的花紋,如今衣裳都靠刺繡,費時費力,不如染色出來的美麗,而且對布料也不挑剔。
有了新的想法和賺錢路子,青璃心境又開闊了一些,她坐馬車回到府上,正好看到於嬤嬤正跪在廊下,她皺着眉頭說道,“於嬤嬤,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來叫委屈的?”
“老奴不敢,小姐,以前是老奴的問題,老奴想了想,覺得自己的豬腦子不開竅,小姐以後的事老奴絕對不干預,只會盡心服侍小姐的生活起居。”
於嬤嬤指着天發誓,眼裡也帶着認真之色,回去之後仔細想過,覺得自己太拿喬,若不是小姐不和她計較,說不定早被退回去,文夫人得知,也不會給她好果子吃。
“行了,你起來吧,有這個跪的時間還不如給本小姐打水,這天熱的。”
青璃用手扇扇,也沒有多少涼風,她快步的走進屋子,於嬤嬤做事還算勤快,很快就打好水,麥芽也跟着送進來一些沐浴用的東西,青璃挑出在萃華樓買的胸衣,挨個試,只有三件可以穿上,就吩咐紅豆把這個都洗上,然後晾在稍微隱蔽的地方。
“小姐,兵部侍郎家的府上來了個婆子,送來一封請帖,那時候您不在,所以奴婢給了個紅包,就打發走了人。”
紅豆口齒清晰,把請帖打開給青璃唸了一遍,徐縈動作挺快,約她明日一起去探望單國公世子,裡面還夾着字條,說是也給她的好友水零歡和趙羊羊發過請帖,國公府那邊也已經回話,邀請衆人巳時在府內小聚。
“小姐,這是老奴在廚房要的綠豆粥,消消暑氣。”
於嬤嬤再也不敢造次,旁邊還有個香草虎視眈眈,旺財也傳達了淳于諳的話,以後她就是青璃的奴婢,若是再鬧出什麼幺蛾子,她在將軍府當差的兒子都要被連累。
青璃用勺子舀着,送到嘴邊,這綠豆是空間產出,被青璃以莊上出產的名義扔到廚房後面的庫房,喝起來很清爽,而且涼涼的,降暑,再加上她心情還算可以,也讓屋裡的丫鬟婆子每人喝一碗解暑。
正午的陽光正是最劇烈的時候,府裡當值的丫鬟婆子也都聚集在廊下避暑,臉上都帶着輕鬆的笑意,青璃坐在窗邊的小几上,欣賞花草,喝完了綠豆粥,她轉回到牀上,終於沒人對她如何做指手畫腳了。
她把信件重新整理一遍,上面說了宇文鯤和如玉的事,對於單世子的隻字未提,明日,這件事就會塵埃落定,一切不過是虛驚一場,徐縈有本事做到,最好不過,沒有的話,只有她親自出手,對於單世子來說,得到的是個愛慕他的人,對徐縈來說,那是她自己想要的結局,皆大歡喜,何必非要拖她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