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寫寫畫畫的莫顏可不知道有人已經把她恨到了骨子裡,看着筆下漸漸成型的物事不禁滿意的笑了。
她畫的不是別的,正是做煎餅果子和大餅卷雞蛋用的鐵板鍋。不過,這個時空可沒有液化氣做燃料,鐵板鍋的結構也與前世也有所不同,設計成了適合燒木炭的樣式。
看着圖紙上怪模怪樣的東西,莫吳氏不敢相信這也能叫鍋,不過聽完莫顏解說了詳細的用法,眼睛直放光。
“顏丫頭,你這腦瓜子太靈活了,連這麼好用的鍋也能想出來,這樣一來可就方便多了。”
能炒小菜能煎餅,控制好了火候輕易的不會燒糊,而且這鍋大,一次能煎幾個餅呢,還能在邊邊角角煎雞蛋燙青菜,可比尋常用的鍋省事多了。
莫顏的臉頰有些發燙,這鍋可不是她發明了,便謙虛的說道:“還不知道成不成,我明天就送打鐵鋪去,等做好咱們先試試,不成的話就只能用咱們燒菜的鍋了。”
莫吳氏卻很有信心,滿心期待的說道:“一定能成的,等鍋做好了,咱們的生意就能開張了。”
大概是生活了有了奔頭兒,最近莫吳氏看起來像是年輕了好幾歲,整個人充滿了活力。莫顏看着也高興,暗暗祈禱早點攤子能順順利利,紅紅火火。
翌日,莫顏就帶着圖紙趕着馬車去了城裡,找到先前給她鍛造手術刀的鐵匠師傅,將鐵板鍋的圖紙交給他,又詳細的把相關細節說了一遍,直到鐵匠師傅拍着胸脯說能做出來後,她這才放心下來,趕着馬車去了米鋪。
正月初八米鋪就重新開張了,想來年前家家戶戶都囤積了糧食,眼下的生意不如先前的好,每天賣出的糧食只在八百斤上下,聽說別家的米鋪亦是如此,莫顏就不怎麼擔心了。
停好馬車走進鋪子裡頭,莫顏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正中間顯眼位置處的七八壇葡萄酒,見一罈也沒少,不由得粗了蹙眉。
“李爺爺,這葡萄酒沒有人買,難道也沒有人問嗎?”
李忠聞言,放下手中的記賬本走過來說道:“有人打聽過,只是一聽說一罈酒要六兩銀子,就沒有人再細問了。”
一小壇葡萄酒不過二斤的量,來買莫家香米的人不是大戶人家的下人,就是家境小富的普通人。下人沒這個魄力花主家的銀子買從未嘗過的酒,小富之家也不會捨得花兩三個月的家用銀子,買這麼一小壇填不飽肚子的酒。
如此,這幾壇葡萄酒在鋪子裡擺了四五天,也沒有賣出去一罈。
莫顏思忖片刻,覺得問題不是出在價格上。要知道醞釀這些葡萄酒的葡萄皆出自空間,不說蘊含了極爲豐富的靈氣,就是葡萄酒本身對人體健康也極爲有益,說是極品也不爲過。她定的價格並不高,況且這酒的定位也是中上階層的人家。
這種極品葡萄酒放在前世,只要運作的好,別說是三兩銀子折算成四千多塊錢買一斤,就是翻兩番也有人搶着要。不過,葡萄園和酒莊一個也沒建好,葡萄酒暫時無人問津也沒什麼,莫顏一點也不着急。
“李爺爺,葡萄酒繼續放在這裡擺着,有人買就賣,沒人買也沒什麼,總之一定不能降價,一文也不能少。”
“顏丫頭,這個你放心,‘酒香不怕巷子深’,這酒好着呢,遲早會有人爭着買,呵呵!”
李忠做了幾十年的生意,眼光不可謂不老辣,尤其是在品嚐過葡萄酒的美味後,就知道這東西潛在着巨大的價值。原本他還想着莫顏如果降價出售,要如何勸阻了,沒想到莫顏竟然跟她想到一處去了。
莫顏在鋪子裡待了一會兒就去外面轉了轉,見街上不少商鋪的夥計正搭着木梯在門口掛起了兩盞紅燈籠,好奇之下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才知道明天是上元節,在門口掛上紅燈籠也是圖個紅紅火火的好兆頭!
原來,又是一年上元節啊!
回想起去年上元節時,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莫顏不期然的想到在那個火光沖天的院子裡,她好不容易和那十幾個被拐的姑娘逃出地牢,卻被人販子發現了。
她本以爲那次逃跑會失敗,那人卻一身銀黑鎧甲,帶着一干士兵凜凜如天神降臨,抓住了所有的柺子,讓惶惶不可終日的姑娘、孩子們得以解救,她和柳汀蘭成了好姐妹,遇到了小花,機緣巧合之下又找到了李姑姑……
不得不承認,命運的千絲萬縷,牽連的一切往往出人意料!
如果沒有第一次相遇,他救了他們一家,也許就不會有後來她救他了,之後的羈絆就更不可能存在……現在回想起來,彷彿一切都是老天爺安排好了,她註定會遇上他,註定會被這一段感情糾結纏繞,如一團亂麻,讓她想快刀斬斷,卻總也下不了這個狠心!
懷着滿心的複雜,莫顏在街上游蕩了許久,置身於人聲鼎沸的鬧市,那顆有些浮躁難安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在買齊了家裡所缺的物品後,跟李忠打了聲招呼就趕着馬車回到了柳楊村。
到了家裡,正巧碰到林大林安等人出來,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是來詢問開荒的事情。
去年,莫家連窪地帶坡地一共買了一百二十畝,後來下大雪天氣不太好,還有近三十畝坡地沒有收拾出來。現在年也過完了,趁着春忙沒有開始還有空,林大等人打算先把莫家的地開出來,也好多掙幾文工錢買糧種。
幾文工錢買糧種。
莫顏算了算,若還是去年開荒的那些人,三十畝地大概二十天就能全部弄完。等下過春雨把地翻一遍,用泥巴把田埂糊一遍防滲漏,再種些紮根深的草植就不會有大問題。
這樣一來,前前後後花費的時間至少要兩個月,正好就到了三月份,不會耽擱蓄水和下秧。
想着時間還算寬裕,莫顏便說道:“明天就是上元節,上元節後要是天氣好,你們願意早些開工後天就能開始,要是想多歇幾天,月底再拾掇也行。”
聽莫顏這麼說,也就是會繼續用他們的意思,林大等人很是高興,不約而同的說道:“最近天氣不錯,想來暫時不會有雨雪,十六又是個好日子,動土正合適!”
做事的人沒有意見,莫顏就更不會有了。如此,時間便定在了正月十六,至於其他人,林大幾個自告奮勇的說會挨個兒通知。
想着明天就是上元節,曲水河畔又有花燈會,莫顏本以爲家裡的幾個小的會鬧着去賞燈,結果直到吃晚飯也沒人提,她主動提起來,卻沒有一個人贊同,一問之下,竟是因爲去年她被拐,讓一家人有了陰影,早就決定不再賞燈了。
對此,莫顏心裡很無奈,不過也沒有勉強。花燈會上人太多,一旦發生意外極易導致混亂,真出了什麼事,哭都來不及,畢竟不是誰都像她這般幸運。
這一年的上元節,莫家過的溫馨而平淡,在門口掛了兩盞紅燈籠,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完甜甜的湯圓,圍着暖烘烘的火盆吃小食聊天,亦是和樂融融。
正月十六一早,莫顏就跟弟妹們一起送莫清澤去了書院,車上除了一大堆米麪雞蛋蔬菜和肉,還有幾壇高酒精度的葡萄酒。
雖然莫顏再三叮囑,這些酒父親自己留着慢慢喝就好,可是莫清澤卻已經知道鋪子裡的葡萄酒賣不動的事兒,打定了主意要把這些酒送一些給授業老師,亦會邀請交好的同窗共飲,儘可能多的讓人知道這酒是他家獨有的,如果他們喜歡喝,以後酒莊建成了,說不定能有意外的收穫。
莫顏可不知道有着文人的清高的父親變得“庸俗”了,勤快的幫父親規整好物品,又燒了一桌子好菜陪着父親吃完後,才帶着四個小的返回柳楊村。剛走到柳楊村的入口,坐在駕駛位上的莫顏意外地看到三三兩兩的村民往村子裡走,一邊走一邊交頭接耳的議論着什麼,順着風向,她隱隱約約的聽到了“莫家”、“王大力”等字眼兒。
等回到家裡問李秀,莫顏才記起今天是王大力被驅逐出村的日子,只是王大力賴着死活不肯走,還妄圖闖到家裡來求情,幸而楊保在場,及時叫人把他攔住了,再加上主事的人都不在,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
王大力不肯死心,直接躺在莫家的門口不願意走,可是楊保又不是第一天當村長,這種賴皮的人也不是沒有見過,當即又叫來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直接擡着王大力將他扔出了村子。最後,楊保還放話,說要是王大力敢偷偷摸摸的回來,就把他的家人一併趕出村子。
一個身強力壯的漢子被趕出村子,只要手腳沒有廢掉,人放勤快些,怎麼也不會餓死,可如果一大家子拖着就不一定了。王大力知曉其中的利害,見楊保的話不像作假,也不敢再逗留,遂拿着一個破包袱,在村民們的圍觀下灰溜溜的走了。
“哼,活該被趕走,沒了這個傢伙搗亂,咱們家的日子定會安生許多。”臻兒聽的十分解氣,對王大力的厭惡表露無遺。
莫顏摸了摸他的頭,告誡道:“誰都不喜貪得無厭之人,可是如果不嚴於律己,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不知不覺變成這種人。”
臻兒一聽,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會不會,臻兒定會每日三省己身,一定不會變的那麼討厭!”
被他緊張的小模樣逗笑了,莫顏把一旁的雲昭拉到面前來,對他們認真的說道:“過幾天,你們就要去學堂了,大姐不求你們多麼聰明,學識多麼淵博,只希望你們能懂得做人的道理,一輩子堂堂正正的做人。”
臻兒、雲昭對視一眼,最後對着一臉希冀的莫顏鄭重的點了點頭,把這番話牢牢的記在了心底。
二人要念的學堂是一家名叫致知堂的私學,二十年前,由兩個無心仕途的舉人和十名屢試不中卻頗有才學的秀才創立的。雖說是私學,但是隻要不是中途退學,從這裡走出來的學子無一不是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因此在京城極爲有名。
若非韓之蘊與致知堂的掌事先生交好,不遺餘力的從中說情,臻兒和雲昭不可能進的去。對此,莫顏對韓之蘊這個半路認來的叔叔十分感激,來拜年那會兒沒少送好東西給他。
臘月十八這天,莫顏親自駕車把臻兒和雲昭送去了致知堂,仔細的告誡了一番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原本打算直接回家,走到半途想起了鐵板鍋,便調頭去了打鐵鋪,果真是打好了。
見新出爐的鐵板鍋跟想象中的一模一樣,莫顏滿意極了,結賬的時候就多給了鐵匠師傅三十文錢,樂呵呵的帶着有些分量的鐵板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