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箭雖然沒有傷到蕭睿淵的心脈,但是左胸被洞穿顯然傷的也不輕。鬼醫準備了不少好藥也不敢輕易的拔箭,唯恐傷及心脈,只能暫時用銀針封住他的穴位,以免失血過多。
箭傷尚能拖一拖,快馬加鞭的趕回京城再行醫治也來得及,可是陰狠的噬心毒卻不會等人,最多隻能撐到天黑。
蕭睿淵知道自己命在旦夕,可他真的不甘心,他睜開眼看着鬼醫和蕭九,清冽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急迫:“回……回京,立……立刻……”
蕭睿淵的甦醒,令絕望不已的蕭九驚喜萬分,蹲下身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主子,您、您感覺如何?”
蕭睿淵面如金紙,連說話也變得極爲困難:“暫、暫時無事,回、回京。”
“主……主子……”
看着意氣風發,恍如戰神的主子變成了這副模樣,蕭九心裡難過至極。雖然不明白主子爲何急着回京,但是身爲暗衛,他能做的就是服從命令。他顫抖的伸出雙手,正準備抱起蕭睿淵時,卻被鬼醫攔住了。
“他傷的太重,不宜挪動,老朽再給他看看。”
受傷極重又重了劇毒,蕭睿淵能醒過來,已經是意外了,鬼醫本以爲有奇蹟發生,可再次診脈的結果,讓他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原本抱着一絲希望的蕭九見此,滿心的絕望再度襲來,錚錚鐵骨的他,眼底也不可抑制的涌上了一層溼意,他摸了摸腰間的佩劍,眼裡劃過一抹決絕。
其他的幾名暗衛亦是如此,於他們暗衛而言,蕭睿淵就是他們的信仰,他們心目中的神,一個人失去了信仰,失去了心目中的神,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倒不如自行了斷,追隨心目中的神!
似是看透了他們的想法,蕭睿淵灰敗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抹笑意,低沉黯啞的聲音顯示着他的虛弱:“不必傷懷,待我去後,你們就是自由人,可以像普通人那樣娶妻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這是我這個主子,對你們的最後一個命令!”
蕭九六人聞言,齊齊的跪在了地上不曾言語,無聲的抗拒着這個命令。
蕭睿淵忍着胸口的劇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着跪在面前的暗衛,已經沒有力氣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鬼醫受不了這樣的場景,偷偷地轉過身去,伸手抹了一把臉。
身爲太子楚衡的御用大夫,蕭睿淵對楚衡的重要性鬼醫一清二楚。沒了蕭睿淵,楚衡不過是沒了利爪的老虎,儘管還有利牙,可是已經不能夠在威脅兇殘的敵人了。即便不是爲了楚衡,看着蕭睿淵長大的鬼醫亦不不希望他就此隕落,可是沒有黑靈芝,他縱有回春之術,也莫可奈何啊!
蕭睿淵的神色變得愈發的平靜,看着背對着他的鬼醫問道:“鬼老,您還有辦法阻止毒發,助我回到京城是不是?”
鬼醫的醫術他從來不曾懷疑,噬心毒霸道,他也有辦法解毒,只不過沒有黑靈芝罷了。他不求活命,只求能暫且活着回京,活着見她最後一面。
鬼醫轉過身來,張了張嘴艱難地說道:“蕭小子,噬心毒已經滲入你的五臟六腑,不消一個時辰,你……老朽有一秘術能暫時維持一線生機,但是隻能維持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後,即便有黑靈芝也……你、你可想好了?”
蕭睿淵閉了閉眼,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幾不可聞:“有勞了。”
見他如此果決,鬼醫也不再說什麼。時間太緊迫,他也顧不得傷懷,很快就準備好了施展秘術所要用到的銀針藥劑等。
一根根銀針如有了生命一般,以極其刁鑽的角度,扎入了蕭睿淵的各個大穴,幾個根本不能落針的死穴,也在鬼醫精妙的布針下,暫時達到了某一種平衡。
落下的銀針越來越多,蕭睿淵的臉色出乎意料的好了不少,原本灰敗的臉頰泛上了一抹紅暈,看在蕭九等人的眼中,卻是無比的揪心刺眼。
就剩下最後一個穴位,鬼醫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遲遲不願落針,他神色複雜的看着已經渾身扎滿銀針的蕭睿淵,眼裡的不忍幾乎凝成了實質:這一針一旦落下,就真的迴天乏力了!
蕭睿淵睜開眼,看着猶豫不決的鬼醫,聲音意外的柔和:“鬼老,繼續吧!”
鬼醫心頭一震,瞬間拋卻了先前的猶豫,再次凝聚心神,手中的銀針,緩緩地落向了膻中穴。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聲高亢的鷹叫從高空之上傳來,像是呼應一般,不遠處,又清晰地響起了一聲悠遠的狼嗥……
紅彤彤的落日像是一個熟透了的荷包蛋,一棟棟房屋像是披上了一層華麗的外衣,村子的的上空升起了裊裊炊煙,交織着大人呼喊遊玩的孩童的聲音,整個柳楊村充滿了寧靜祥和的氣息,儼然是一副生機勃勃的落日山村晚晴圖。
莫顏卻無暇欣賞這一副美景,此時她靜靜地站在屋後的小山坡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小花和毛毛消失的方向,每當聽到鳥兒振翅飛起的聲音,她就踮起腳尖張望,想知道是不是它們回來了。
距離小花和毛毛離開已經過去了兩個半時辰,莫顏不知道它們要去的地方有多遠,也不知道它們有沒有將黑靈芝和靈泉水順利的送到那人手中,助他脫離危險。
滿心的擔憂和焦急無人訴說,她只能懷着希冀站在這裡,一邊等,一邊虔誠的祈禱,祈求上蒼保佑那個人,讓他平平安安的回來。
李秀出來找人,好半天才發現一個熟悉的、孤零零身影站在那裡,背影有着說不出的脆弱和無助。她嘆息一聲,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擡手攬住了這個瘦削的肩膀,目光隨着莫顏注視的方向看了過去,卻只看到幾隻忙着歸巢的鳥兒。
“顏丫頭,它們會回來的,你要是不放心,等吃完飯再來等好嗎?”
莫顏沒有發現肩上多了一條手臂,直到李秀的聲音響起,她才動作遲緩的扭過頭,愣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她張了張嘴,飄出來的聲音嘶啞無比:“李姑姑,我吃不下,您先去吃吧,等小花和毛毛回來了,我就進去的。”
李秀皺了皺眉,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問出了心中的懷疑:“顏丫頭,你是不是、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見莫顏一臉震驚的模樣,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又繼續說道:“毛毛突然回來,又帶着小花急匆匆的離開,是那個人出了什麼事嗎?”
莫顏瞪大眼睛看着李秀,心裡有些慌亂,不知道該不該承認。若是前世,喜歡上一個人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可是在這個思想封閉,男女婚姻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哪怕僅僅心儀某個人,並未有出格的舉動,被人知道了對閨譽也會有極不好的影響。
她不怕自己的名譽受損,卻不能不顧及家人的,尤其是馨兒,同樣是女孩子,有一個名譽敗壞的姐姐,在外人眼裡,妹妹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她不是不相信李秀,但是這件事,她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看出她的顧忌,李秀懊惱不已,暗暗責怪自己太莽撞,就算心裡有懷疑,也不該大喇喇的問出來。只是她真的是出自關心,不忍心看她這樣,才一時失言。
現在想收回問出的話已是來不及,李秀連忙補救道:“顏丫頭,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你不想說就不說,就當沒聽過這話!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只是你自己要把眼睛放亮些,別像我……”察覺到自己又說錯了話,她連忙閉上了嘴。
聽出這番話裡的關切,莫顏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些,看着李秀溫柔真誠的目光,壓在她心裡的擔憂和焦灼太過沉重,讓她突然有了傾訴的衝動。
李姑姑比她大了十幾歲,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和挫折,心理卻沒有扭曲,依然溫軟又善解人意,她相信她就算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不會把這事告訴別人。
她心裡有太多的困惑亟需找人解惑,她身邊的親近之人中,李姑姑無疑是最合適的,而且她認識蕭睿淵,也知道蕭睿淵和她們一家相識的經過,對他有了一定的瞭解,這樣一來,或許能給自己提出最中肯的建議。
想到這裡,莫顏沒有過多的猶豫,很快就把她和蕭睿淵之間發生的事情,以及對這段感情的糾結和心裡的彷徨,細細的說了一遍,還有毛毛的來歷和送藥一事,不過黑靈芝被她換成了之前從醫館裡配的傷藥。
聽完這些,李秀吃驚不小。沒想到顏丫頭心儀之人竟然會是蕭大人,不過這樣也好,如果是蕭大人,她也不擔心顏丫頭會被居心不良的人欺騙。
雖然只見過蕭大人兩面,但是蕭大人一看就不是那種會玩弄女子感情的僞君子,況且他位高權重,又生的俊美不凡,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如果不是真對顏丫頭生出了情意,也不會對她如此上心了。
想到這裡,李秀正要說什麼,莫顏就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不知道小花和毛毛到了沒有,他有沒有傷的很重,那藥能不能幫到他。”
李秀聽的心疼不已,輕輕地撩起莫顏耳邊散落的髮絲,攬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蕭大人能闖過刀劍無眼的戰場,打敗兇悍的巴人族,顯然是個有本事的!就算路上真的發生了意外,受傷的也不一定是他,也有可能是他親近的下屬!”
莫顏搖頭苦笑,她倒是自私的希望出事的是別人,可是毛毛如此焦急,除了蕭睿淵這個主人,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讓它如此。
李秀看不得她這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轉移了話題:“顏丫頭,你和蕭大人之間的事,我這個局外人不好說什麼,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及笄了,想來你爹會在那個時候給你定下一門親事,如果你能放下這段感情,以後未必不會幸福,如果放不下……你何不嘗試着接受?”
如果她也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她一定會驚恐萬分的勸顏丫頭放棄,可是經歷了這麼多,她很明白感情一事,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原本,顏丫頭對蕭大人的感情,沒有深到非卿不嫁的地步,可是蕭大人卻偏偏出了意外,激起了顏丫頭全部的感情,不管蕭大人能否安然的回來,她怕是很難割捨下了。
“接受?”莫顏怔怔的看着李秀,根本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
李秀微笑着點點頭,鼓勵道:“顏丫頭,如果蕭大人對你是真心的,他看重的自然是你這個人,至於所謂的家世,地位,他都不在乎了,你爲何要耿耿於懷?如果他想娶你爲妻,自有他解決你們之間的重重阻礙,你有什麼可擔心的?如果他做不到,那就只能說明他對你的感情還不夠深,若真的如此,你也沒有必要爲這種人付出感情;如果你擔心你爹……我覺得大可不必,你爹那麼疼你,又不是那固守門第的迂腐之人,只要蕭大人拿出足夠的誠意,我想你爹也不會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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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卡的好銷魂,親們,有意見可以提,我可以改,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每次寫感情,就卡的吐血,不知道寫出來的腫麼樣,我也好彷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