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臻兒靠在盛滿靈泉水的浴桶中,絲絲縷縷的靈氣在觸碰到他的皮膚後慢慢消失不見。眼看繚繞的靈氣越來越少,臻兒依然沒有睜開眼,只是呼吸平穩了許多,臉色也好看了些,沒有了先前泛着死氣的青白。
靈泉水不能喚醒臻兒的神智,但是豐富的靈氣能透過毛孔深入肌理,疏通臻兒瘀滯的經脈,以最快的速度讓他恢復正常的體溫。這樣一來,他的身體才能容納更多的氧氣,繼而讓大腦供氧恢復正常。
單單這麼做還遠遠不夠,這些靈氣不能迅速的修復臻兒受損嚴重的大腦,必須依靠其他的辦法才行。
“顏顏,把這個給你弟弟喂下去。”見時機差不多了,一隻瓷碗在雪糰子的控制下飄到了莫顏的面前。
瓷碗裡盛放着碧綠色的液體,散發着一股濃郁的藥香味。莫顏不知道這液體究竟是什麼,但是她明白這是對弟弟有好處的東西,於是毫不猶豫的接過來,小心翼翼的給泡在浴桶裡的臻兒喂下去。
不等莫顏詢問,雪糰子耷拉着蝸牛眼,懨懨的解釋道:“這是我用靈力從幾十種藥材裡提取的精華,它能修復你弟弟受損的大腦,但是人的腦部結構比較複雜,我不知道這個對你的弟弟究竟有沒有用,這個得等你弟弟醒來才能知道。”
唉,不是自己的身子,就是這麼不中用,不過是提取一點點藥物精華,它的靈力便消耗光了。
莫顏哪裡看不出雪糰子的虛弱,她眼眶一紅,緊緊地抱着這個軟軟的小身子:“謝謝你,謝謝!”謝謝你在緊要關頭喚醒我,謝謝你願意耗盡靈力救我弟弟的命……
無精打采的雪糰子被自家主人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到了,它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剛想調侃兩句活躍一下氣氛,身上像是被什麼灼熱的東西砸到了,它轉動着蝸牛眼,後知後覺的發現主人哭了。
“哎哎哎,你別哭啊,你弟弟一定會沒事的,他看着都不是短壽的命,趟過了這一次大劫,以後他一定平安順遂,長命百歲的。”雪糰子手足無措的安慰道,它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主人如此脆弱的一面。
莫顏胡亂的抹了一把臉,露出了弟弟落水後的第一個笑容:“沒哭,我沒哭,我只是太高興了。”
雪糰子聰明的沒有揭穿主人的謊言,依賴的靠在主人香香的懷抱中:“你弟弟今天不會醒來了,你先去睡一覺,由我看着不會有事的。”
莫顏撫摸着雪糰子的身子搖了搖頭:“我睡不着,就這麼等臻兒醒來吧,倒是你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雪糰子聞言,沒有再勸,它也的確很累,便閉着眼睛默默地吸收空間裡的靈氣。
莫顏見狀,席地而坐將雪糰子牢牢的抱在臂彎裡,讓它躺的更安穩一些。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浴桶裡的臻兒,希望臻兒醒來後,她能第一時間發現。
院子外面,黑雲豹盡責的守在門口,禁止任何人入內。四獸回來後,跟黑雲豹並坐一排面向守在外面的人羣,它們的耳朵豎的直直的,不放過屋子裡的任何動靜,就算有皮毛遮掩,也擋不住它們眼裡的焦急和擔憂。
莫清澤的視線穿過院子,落在緊閉的屋門上,他神色焦急,一臉憔悴,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唯恐攪擾了正在給兒子施救的女兒。馨兒幾個也好不到哪裡去,恨不得能有一雙透視眼,看看屋子裡的弟弟究竟怎麼樣。
在莫家人身後,有不少交好的人家也在焦急的等待着,儘管剛纔臻兒已經有了呼吸,但是沒有親眼看到他醒來,他們的心裡依然是懸着的。
知道莫家人心裡不好受,誰也不敢在這裡議論什麼,不小心跟其他人的視線對上了,也只是看到了彼此眼裡的擔憂。
就在所有人焦躁等待之際,一陣抑揚頓挫的哭聲由遠及近:
“天吶,我可憐的兒啊,你咋就這麼糊塗呀,你不是有意害人的,咋就撇下娘一個人走了啊……”
村民們扭頭朝着聲源的方向看去,等那道聲音越來越近,終於聽出是誰在哭喊時,不由得臉色一變,齊齊看向莫清澤。
莫清澤的心神全放在兒子安危上,根本沒有聽見哭聲,對村民們的目光毫無所覺。
李秀姑侄和唐心卻是聽的明明白白,一時暗恨不已。她們衝着看過來的蔡嫂子等人點了點頭,就朝着聲源的方向迎了上去。
原本蹲坐在門口的五獸眼裡閃過一抹濃重的殺氣,大白和小花危險的眯了眯眼,起身跟在了李秀等人身後一道去找來人算賬。
走了沒多遠,李秀等人就迎面撞上了扯着嗓子哭訴的王家人,當頭的正是哭天抹淚的王嫂子,後面則跟着顫顫巍巍的王老頭和王老太,他們被孫子孫女攙扶着一聲迭一聲的附和着兒媳婦的哭喊,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在爲自己的兒子(孫子)嚎喪!
看着擋在面前臉色黑沉的李秀蔡嫂子等人,原本就心虛的王家人唬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兩步,王老頭王老太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乾脆推開攙扶他們的孫子孫女,一屁股坐在地上乾嚎起來:
“爺可憐的乖孫啊,糊塗之下做錯事嚇得有家也不敢回啊!乖孫啊,你快回來吧,你好好認個錯兒,莫老爺大人有大量,不會跟你一個娃子計較啊,你咋就糊塗的走了呢!”
“阿財啊,奶的阿財啊,就算有人勢大揪着你的錯處不放,可這皇城根兒下咱們也能找到說理的地兒啊,你咋就害怕的跑了呢?你要是遭了啥壞事,可教奶咋活啊,奶沒有你也活不下去啊,一天也活不了啊!”
這話一出,李秀幾個頓時火冒三丈,氣得渾身發抖,只恨不得生吞了他們,就連蔡嫂子等人也恨不得衝上去踹死這兩個噁心人的老不死。
聽聽,聽聽這說的什麼話,感情蓄意害死別人的兒子,一句“糊塗”就能撇清了?莫家作爲苦主還沒有說什麼,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東西倒是跑上門來惡人先告狀,既然這樣,人家把你們全家扔到冰窟窿裡,等你們死了再撈上來賠禮道歉,是不是也能萬事大吉了?
而且,王財那個罪魁禍首竟然逃跑了?
“嗷嗚——”
最先忍不住的是小花和大白,它們猛地從人羣中衝出來,對着王老頭、王老太的臉就是重重的一爪,不算鋒利的爪子竟然直直的撕下一大塊皮肉來。
小花大白嫌棄的丟掉爪子上的滴血的皮肉,再次露出鋒利的爪尖一左一右刺向了最先哭嚎的王嫂子。下一刻,王嫂子臉頰上的皮肉就不見了蹤影,抓傷深可見骨,鮮血洶涌而出。
既然不要臉,索性這張皮也別要了!
“啊——疼——好疼——我的臉,我的臉——”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王家人沒有回過神來,就連李秀她們也被震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王嫂子、王老頭、王老太淒厲的慘叫直衝雲霄,她們才驚醒過來,不自覺的後退兩步,根本不敢看那三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
出爪傷人的小花大白並沒有就此罷手,見三人癲狂一般大喊大叫,狼眼裡閃過一抹殘忍,突然張大嘴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朝着王老頭和王老太的脖頸咬去。
“啊——”李秀蔡嫂子等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驚呼,紛紛撇過頭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接下來血濺當場的血腥的場景。
王嫂子跟她的幾個兒女早就嚇傻了,眼睜睜的看着那兩張血盆大口朝着自己的公公婆婆(爺爺奶奶)撲去,襠間卻是齊齊嚇出尿來,打溼了半條棉褲。
然而,讓李秀蔡嫂子等人不敢睜眼的一幕並沒有發生,等了半天沒有聽到王老頭、王老太的哭叫,她們鼓起勇氣轉過頭來,小心地拿來擋着眼睛的手,卻發現王老頭、王老太並沒有被咬,而僅僅被嚇暈過去。
事實上,他們臉上的抓傷看起來猙獰可怖,鮮血流了滿臉,小花和大白卻有分寸,沒有莫顏的命令,它們心裡縱然再仇視王家的人,也不會輕易的把他們弄死弄殘。
不過,雖然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但是被抓下來的皮肉別想再長回去,就算傷口好了,他們的臉上也會留下如夜叉一般的傷痕,從此頂着一張殘缺醜陋的臉過活。
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兇殘無比的兩頭狼,王嫂子一時忘了臉上的劇痛,張大嘴巴驚恐的高聲尖叫起來,然而嗓子卻像被什麼堵住似的,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滿臉是血狼狽不堪的蹬着兩條腿不住的往後退,企圖逃離兩頭狼的包圍,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王嫂子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她不該在三兒子害怕的離家逃跑後,借這個機會來莫家惡人先告你狀,讓莫家心存顧慮放他們一馬,可是人有顧慮,野獸不會有啊!
是她太蠢了,她真的太蠢了,她就不該過來找莫家討說法,她應該在知道小三兒做的事後,第一時間帶着兒子女兒逃離柳楊村,逃的遠遠地再也不出現在莫家人的面前,是她蠢啊!
就在王嫂子一臉絕望,以爲自己要命喪狼口之際,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了過來:“小花大白,回來!”
正準備在王嫂子的左右腿上各咬一口的小花大白聽見這道熟悉的聲音,驀地扭頭,果然看到主人站在廊下喊它們,頓時顧不得鬼喊鬼叫的王嫂子,撒開腿就朝着廊下跑去。
主人出來了,是不是說明她的蠢弟弟沒事了?那真是太好了!
莫顏看着飛奔過來的小花和大白,寒涼的臉上微微一鬆,摸着它們的頭說道:“謝謝你們,做的很好!”
小花和大白輕輕地蹭了蹭莫顏的手心,算是受了她這一謝。
越過李秀蔡嫂子等人,莫顏的視線落在了王家人尤其是王嫂子身上,眼底一片冷然,沒有一絲溫度。
原本生出一絲希冀的王嫂子渾身打了個激靈,她目光躲閃不敢擡頭看莫顏,在莫顏擡腳朝她一步步走來時,甚至下意識的將屁股往後挪了挪,直到被身後的臺階擋住,避無可避。
莫顏緩步走到王嫂子面前,目光從王嫂子的身上依次挪到了被嚇暈過去的王老頭、王老太以及王家的幾個瑟瑟發抖眼裡卻沒有多少愧意的孩子身上,眼裡露出一抹嘲諷。
就這種不知悔改,還把罪責往被害者身上推的人……不,這種東西不該被稱爲人,應該是畜生纔對!
在得知臻兒被王財故意撞下冰窟的那一刻,莫顏就沒有放過王財的打算,既然王家不知道錯,連一句道歉的話都不會說,她就更沒有理由饒過他們了。
視線再次落在忐忑不安的王嫂子身上,莫顏的嘴角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你兒子的命,我要了!”
王嫂子一聽,目眥欲裂,狀若瘋癲的對莫顏咆哮:“不——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這麼做!老孃兒子有什麼錯,不就是推了你弟弟一下有什麼了不起的!阿財那麼小,他根本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你爲啥要他的命,你還有沒有王法?”
莫顏沒有理會王嫂子,冷漠的轉過身對氣得直接用爪子刨地小花毛團說道:“把她們趕出去,若是不走,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該死之人,不值得憐憫!
小花毛團獸眼一亮,衝着王家人咆哮而去,除了還在叫罵的王嫂子和昏死過去的王老頭王老太,王家的幾個兒女早就鳥作羣獸散,急不可耐的衝出了院門。
待剩下的三人被小花毛團還有上前幫忙的大白像死狗一般拖走後,莫顏就被團團圍住了!
“顏、顏兒,臻兒……臻兒……”
莫清澤忐忑的看着莫顏,嘴巴哆嗦着想問臻兒怎麼樣,可是最後幾個字讓他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他害怕、害怕聽到那個讓他不能接受的事實。
莫顏想笑着告訴父親弟弟沒事了,可是眼淚卻抑制不住的流下來。她看着瞬間絕望,幾欲崩潰的父親,顧不得擦眼急急地說道:“爹,爹,臻兒沒事,他沒事了!”
從絕望到希望,莫清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腦子裡發出一陣轟鳴的響聲,讓他聽不清見任何聲音。只是看着又哭又笑的女兒,他彷彿明白了什麼,臉上的笑容沒有來得及展開,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向後倒去。
莫清澤被身後的村民們手忙腳亂的扶住了,莫顏大急,急忙上前給父親把脈,見脈象急促卻沉穩有力,就明白父親太激動了,纔會一時受不住昏迷過去,身體上並無大礙,好好睡一覺就好。
莫顏長長鬆了口氣,請幾位叔伯幫忙將父親擡到了牀上,讓馨兒守着,又謝絕了其他人進屋探望臻兒的好意,交代李秀她們好好招待後,就匆匆回房進入了空間。
方纔莫顏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她在臻兒脫離危險後,擔心父親他們着急纔會出去,結果就遇到了鬧事的王家。眼下臻兒躺在空間裡莫顏用來休息的牀榻上,臉色恢復了正常,之所以沒有醒來,是被雪糰子催眠了,以免暴露了空間。
“雪糰子,臻兒現在怎麼樣了?”摸了摸躺在榻上的弟弟的額頭,莫顏有些不放心的問雪糰子。
“顏顏,你這倒黴弟弟已經闖過了生死關,腦子也沒問題,再在空間裡溫養一些時日,將體內的寒氣徹底排出就能出去了,你就安心吧!”雪糰子篤定的說道。
莫顏徹底放心了,抱着雪糰子一臉感激:“要不是你,臻兒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謝謝你!”
雪糰子翻了個白眼,不過到底享受主人難得的溫柔,便沒有像以前那樣笑話她:“你心裡記着就好,不用謝來謝去,說起來這也是我該做的,誰讓你是我主人呢?”
莫顏搖了搖頭,把這小小的一團抱的更緊了:“我一直把你當成我信任的夥伴,你從來不是我的附屬物。”
“嗷,顏顏,你最好了!”雪糰子感動的一塌糊塗,蝸牛眼裡泡着兩泡淚。
它早就知道主人對它好,雖然平時喜歡跟它吵吵,但是沒有惡意,也不像以前的主人,就把它當免費的勞動力使,有時候幾十年上百年不會進空間陪它說話玩耍。
要不是這個主人真心對它好,它怕她傷心難過,才耗費一身靈力救她弟弟的命。不然它才懶得理會呢!以前那些空間之主有難,它必須得救,至於其他人,就只能看它的心情了。
主人與其感謝它,還不如感謝自己,是她的真心以待,才換來它的不離不棄。
莫顏不知道雪糰子的想法,她只是覺得愧對了它,在心裡默默發誓,以後一定要對它更好一些。
雪糰子輕易的感受到主人心底這股強烈的波動,蝸牛眼一轉,決定抓住時機給自己爭取一些利益。於是,它鼓起勇氣說道:“顏顏,等以後化形,讓我化成雄性好不好?”
莫顏沒有察覺出“讓我化成雄性”的另一層含義,她輕柔的摸了摸雪糰子,在雪糰子希冀的目光中溫柔的說道:“我更喜歡女兒!”
女兒?
雪糰子整個器靈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