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獵坑,三人繼續往深山裡去。
深山裡藏着豺狼虎豹熊這些兇獸,若能獵到這些兇獸,能賺不少錢,虎皮,熊掌尤其價值不菲,不過一般村民是不敢進深山打獵的,好在有云夜在身邊,雲沫並不感覺害怕,還有金子,銀子兩隻靈獸傍身,進深山打獵,可以說是萬無一失的事情。
後面一段路,三人是徒步而行的,進到深山時,太陽已經升起老高,濃霧散開,溫暖的陽光穿過枝頭,將林子照得亮堂堂的。
“今天很適合打獵,光線好,才能尋到獵物的蹤跡。”雲夜一邊走,一邊與雲沫說話,老林子里路難行,他將雲曉童扛在自己肩頭,照顧得十分周到,就像父親對兒子一樣。
雲沫緊跟在雲夜的身邊,畢竟像這樣的深山老林,她還是第一次進來,而且,她從未打過獵,這時候,她必須將自己照顧好,萬一有兇獸來襲,雲夜才能毫無回顧之憂地去獵殺。
“放心,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讓你和童童受到傷害。”雲夜感覺雲沫神經緊繃着,暖暖的睨了她一眼。
耳邊傳來的話,像一股熱流涌進雲沫的心裡,她微側着臉,正對上雲夜暖融融的眼神。
“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跟童童,若是遇上虎熊等兇獸,可不是開玩笑的,你一定要謹慎些。”
雖然她很相信雲夜的能力,但是,那些兇獸牙尖嘴利,力大無窮,動作又敏捷,也不是那麼好獵殺的,她還未突破仙源天訣第一重,不能像雲夜那般飛緣走壁,掌風碎石,但是照顧自己跟童童的能力還是有的。
“夜叔叔,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孃親的。”兩人正聊着,雲曉童稚嫩的聲音在雲夜頭頂響起。
“唔唔唔,唔唔唔……”
銀子趴在雲曉童的肩頭,也使勁搖頭晃腦,嘴裡不斷髮出唔唔唔的聲音。
雲沫瞧了兩個小傢伙一眼,尤其是銀子搖頭晃腦的模樣很可愛,便勾起脣角笑了笑,雲夜盯着雲沫嘴角處的笑容,也勾了勾脣角,經兩個小傢伙一鬧,原本緊張凝重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越往前行,腳下泥土的溼氣越重,樹葉腐爛的氣味也越來越來濃,不知何時,耳邊已沒了鳥叫聲。
雲夜伸手將雲沫護了護,神經緊繃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小心一些,這裡可能有獵物。”
雲沫對着他微微點頭,屏氣凝神,全身神經也緊繃着。
雖然她不會打獵,但是對深山老林還是有一定的瞭解,此處樹枝腐爛味濃重,腳下的泥土溼漉漉的,這說明,他們已經進到了霧峰山最深處,而且周圍靜悄悄的,連一聲鳥叫都聽不見,只有兇獸出沒的地方,飛禽小獸纔不敢靠近,此處靜得只能聽見風聲,附近多半有大型動物出沒。
“唔唔唔,啊唔唔唔。”
銀子嘴裡也不斷髮出唔唔唔的鳴聲,瞪着一對狐狸眼,一臉警戒盯着前面的密林,就連身上的銀毛都豎起來了。
雲曉童感覺到它的躁動,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銀子安靜些,夜叔叔正在尋找獵物,別打攪夜叔叔。”
雲沫斜瞟了銀子一眼,見它全身銀毛都豎直了,連尾巴都翹起來了。
只有小型動物受到大型動物威脅時,纔會做出這樣的警戒,銀子是九尾靈狐,感知能力比一般的動物更強,看來,這附近一定有大型獵物了,不過,這隻蠢狐狸視乎忘了自己是九尾靈狐的事,竟然害怕得豎起了尾巴。
三人一狐又往前走了一段,離那片密林只有五十米之遙。
嗷!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聲從那密林裡傳出來,那獸吼聲之大,震得周圍的樹枝颯颯作響。
“退後,有熊。”
雲夜聽到那一聲獸吼,當即知道那是熊吼,熊力大無窮,爪尖牙利,稱得上是一等兇獸,他不敢耽擱,迅速將雲曉童從自己肩頭抱下來,塞到雲沫懷裡,然後掌風一掃,眨眼間,將他們母子二人送到了一丈之外。
“好好待在那裡,別過來。”
雲沫也知道,他們這是遇上大Boss了,雖然霧峰山海拔高,叢林厚,但是像虎熊獅子這類一等兇獸還是極少見的,他們第一次上山打獵,竟然就遇見了熊,是該說他們運氣好呢,還是該說他們倒黴。
“你自己小心,不用擔心我們。”雲沫凝眉道。
雲夜點了點頭,迅速轉身注視着密林的方向,然後取下弓,將箭搭在箭弦上。
嗷,吼!
那頭熊聞到人氣,又怒吼了兩聲,然後地面傳來明顯的震動感,緊接着,密林裡的樹枝成兩側分開,那頭熊一躍而起,跳到了雲夜的面前。
嗷!
“夜叔叔,小心。”雲曉童盯着眼前龐然大物,緊張得小臉都繃緊了。
啊唔唔唔,唔唔。
銀子趴在他的肩頭,同樣躁動不安,只見它弓着脊背,尾巴豎起老高,將大灰熊盯着。
雲夜與那大灰熊面對面而立,雖然他身材高大挺拔,但是與大灰熊相比,顯得十分渺小。
“很好,第一次上山打獵,就遇上了你。”
雲夜凝眉,手握弓箭,冷冷的將大灰熊盯着,古井般深邃的眸子裡充滿了殺伐。
“雲夜,你有把握將它獵殺嗎?”
雲沫聽見大灰熊不斷怒吼,震得人耳朵疼,不免有些擔心雲夜,畢竟雲夜不久前受過重傷,直到現在,身上還纏着紗布,這頭熊高約三米,已然成年,就算雲夜身負絕世武功,但是對付這麼一頭兇殘的野獸,還是不容易的。
雲夜沒回頭,只淡淡道:“雲兒,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只是……”
“你相信我就行。”雲沫話還沒說完,就被雲夜打算,“照顧好自己跟童童,等着我將這頭熊的熊皮捧到你面前。”
嗷!
又是一聲熊吼,雲夜冷盯着大灰熊,眼中殺意明顯,同樣的,大灰熊也將雲夜盯着,並對着雲夜呲牙咧嘴,瞧那模樣,是想將雲夜給一口吞了。
雲沫拉着雲曉童到安全的地方,然後靜靜的觀察着大灰熊的動作。
像熊這類猛獸,雖然兇猛,力大無窮,但是身體笨重,行動緩慢。
“雲夜,射它的雙眼。”
大灰熊皮厚肉糙,想將它一箭射殺,根本不可能,若只將它射傷,待它發怒後,攻擊力就越強,只有將它眼睛射瞎,看不見攻擊目標,纔有可能將它殺死。
雲夜立刻明白雲沫的意思,他背對着雲沫點了點頭,再從箭筒裡抽了一支箭出來,然後一躍而起,瞄準大灰熊的眼睛,雙箭齊發。
嗦!
兩支箭同時離開弓弦,以最快的速度朝那大灰熊的眼睛射去。
雲夜在兩支箭上灌注了內力,那箭朝大灰熊射去時,不僅速度快,而且力量極大。
嗷!
大灰熊身體笨重,根本來不及躲開,硬生生捱了兩箭,兩支箭羽深深插進了它的眼窩,只聽它慘叫一聲,頃刻間發狂,因爲眼瞎,在林子裡撞來撞去,接連撞倒了好幾棵腿粗的樹。
雲夜見大灰熊發狂,攻擊力成倍增加,趕緊退回到雲沫母子的身旁,然後一手攬住雲沫,一手欖着雲曉童,迅速將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待在這土丘後面,別出來。”他一隻手搭在雲沫肩頭,認真叮囑了她一句,準備離開。
雲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這個帶上。”
她將自己腰間的砍刀取了下來,遞到雲夜手中,“那灰熊皮糙肉厚,用弓箭不一定能將它殺死,這砍刀,我磨得很鋒利,說不定能用上。”
“嗯。”雲夜輕輕嗯了一聲,將那砍刀接下,然後離開。
大灰熊的攻擊力果然驚人,雲夜飛離小土丘,落到大灰熊一丈之外,他眼眸一掃,只見周圍原本茂密的林子,已經被它毀得不成樣了,腿粗的樹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畜牲,受死吧。”
原本正在發狂的大灰熊聽到雲夜的話,突然安靜了片刻,然後循聲猛撲向雲夜,吼。
雲夜沉眉,一臉鎮定,見大灰熊猛撲過來,他又取了一支箭,瞄準它的胸口。
嗦!
這隻箭和頭兩支一樣,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力道朝大灰熊射去。
大灰熊被射瞎了雙眼,只能憑鼻子聞人氣,憑耳朵聽聲音,在林子裡亂闖亂撞,那支箭朝它胸口射去,它根本沒覺察到,又捱了一箭。
這一箭直接射在了它的心臟位置,若不是熊皮厚肉糙,挨這一箭肯定斃命。
嗷,嗷,嗷……
這刺穿胸口的一箭痛極,大灰熊感覺到撕心的疼痛,頃刻間暴怒,接連發出了幾聲怒吼,那怒吼聲從它嘴裡發出來,還帶着一陣風。
雲夜站在它面前,一頭青絲被撩起,狂亂飛舞。
大灰熊狂吼幾聲後,聞着雲夜身上的氣味,揚起一隻爪子,又猛撲過來。
它接連捱了三箭,已經發狂,兇殘的獸性全部被激發,這一次,撲過來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也兇狠了許多,似想要將雲夜拍死在自己的爪下。
雲沫趴在小土丘後面,看得膽顫心驚。
這頭熊的獸性已經被激發,再不將它殺死,雲夜就麻煩了。
“孃親,這大灰熊大厲害了,夜叔叔會不會有事?”雲曉童也十分緊張。
雲沫摸了摸他的頭,叮囑道:“童童,你待在這裡不要出來,孃親去幫幫夜叔叔。”
“嗯。”雲曉童聽話的點頭,“孃親,你小心一些。”
雲沫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轉眼將銀子盯着,“銀子,保護好童童。”
這傢伙是九尾靈狐,應當不弱。
“唔唔唔,啊唔唔唔。”
雲沫話落,銀子連連點頭,嘴裡唔唔唔不停。
叮囑了雲曉童一番,雲沫這才離開小土丘,朝雲夜那邊走去。
她剛走出小土丘,就見雲夜棄了弓箭,握着她那把砍刀,一躍而起,對準大灰熊的胸口猛刺去。
想來,雲夜也清楚,這頭灰熊的獸性已被自己激發了,若再不將其斬殺,自己身上的傷還未痊癒,時間拖久了,耗盡力氣,對自己就極不利了。
砍刀是比箭羽鋒利一些,一刀刺進去,不但能劃破灰熊的皮毛,還能削肉斷骨,眼下是一把快速殺死灰熊的好工具,但是,這砍刀不比刀劍,雖被自己打磨得很鋒利,但是尺寸卻有些短,雲夜想一擊殺死灰熊,就必須接近它的身體,給它近身一重擊,如此一來,就有些危險了。
果然,下一秒,雲沫擔心的事情就發生了。
只見雲夜持着砍刀,一刀猛刺進了大灰熊的胸口,與此同時,他整個人也暴露在了大灰熊的爪下。
頃刻間,熊血四濺,像噴泉一樣涌射在雲夜的身上,熊吼聲震動了整片林子,連淺林裡的鳥都被驚動了。
大灰熊雖受了致命一擊,但卻不會馬上斷氣,雲夜暴露在它的爪下,十分危險,要知道,兇獸在斷氣前的那一刻,力道驚人的大,這一爪若是拍下來,絕對可以拍碎一頭牛,人若受這一擊,恐怕心肝肚肺,甚至腦漿都得拍成泥。
“雲夜,小心。”
雲沫站在不遠處,瞧那灰熊的爪子距離雲夜只有一尺之遙,心一滯,緊張得幾乎忘了呼吸。
雲夜聽到雲沫的驚呼聲,知道自己正處於險境,馬上鬆了刀柄,身子迅速一轉,想要避開大灰熊的襲擊,他的速度快,但是大灰熊爪子落下的速度也快,而且大灰熊的爪子距離他的身體只有一尺之遙,即使是高手中的高手,想要躲散也不容易。
“夜叔叔……”雲曉童的呼聲從小土丘後傳來。
雲沫見大灰熊的爪子已經快捱到了雲夜的身子,緊張的屏住了呼吸,來不及多想,她隨手拔了頭上的木簪子,深吸一口氣,嘗試着將靈力凝聚到手臂上,然後對準大灰熊的爪子,猛的一下將木簪子射出。
嗦!
細小的木簪與空氣摩擦,發出“嗦”的聲響,眨眼功夫,就刺進了灰熊的爪子。
嗷!
大灰熊感到疼痛,爪子胡亂揮甩。
雲夜趁此機會,凌空一個翻躍,側身從大灰熊爪下逃了出來,然後施展輕功,落在了雲沫的身旁。
“不是叫你不要出來嗎。”他緊盯着雲沫,眸子裡全是擔心。
雲沫知道雲夜是擔心自己,淡淡道:“我看見你有危險,忍不住就出來了。”說完這話,又覺得有些不妥,“你是爲了我,纔想獵殺這頭熊的,我怎能眼睜睜見你有危險,而無動於衷呢。”
雖然雲沫後面的話,有些令雲夜不滿意,但是見雲沫不顧自身安危衝出來,他心裡還是有一股暖流在涌動。
“不必擔心,即使我受了剛纔那一爪,也不會死的。”
若換作常人,受那大灰熊一爪,定會喪命,但是他有內力護體,頂多只會再次受傷,還不至於喪命,所以,他纔敢近身擊殺那灰熊,不過,剛纔大灰熊突然發狂,他有些不明白原由,他想到這裡,狐疑的將雲沫盯着。
“夜叔叔……”
雲夜正狐疑的盯着雲沫,想看出點什麼,突然,雲曉童的呼聲從小土丘後傳來,攪亂了他的思維。
見雲夜安全了,他趕緊抱着銀子從小土丘背後奔跑出來,然後直撲進雲夜的懷裡。
“夜叔叔,嗚嗚。”
悲喜交加,雲曉童直接嗚嗚哭出了聲。
雲夜見他眼眶裡含滿了淚花,又心疼,又感動。
臭小子竟然這般擔心他。
“童童,夜叔叔沒事,不要哭了。”雲夜擡手摸了摸雲曉童的頭,原本孤高,冷傲的人,此時說話,聲線竟然溫得像暖風一樣,還帶着極好聽得磁性。
雲沫見自己兒子依偎在雲夜的懷裡,極爲依戀雲夜的模樣,頻頻給她一種感覺,覺得這一大一小就像父子一樣。
“童童,夜叔叔沒事,咱們去看看那頭大灰熊。”
三人說話的功夫,大灰熊已經血流盡,轟然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氣哀吼幾聲之後,就不見了動靜。
雲沫說完,率先朝着灰熊屍體走去。
她的髮簪還在插在那灰熊的掌上,得趕緊拿回來,免得雲夜對她有所懷疑。
走到大灰熊的身邊,雲沫趁雲夜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趕緊蹲下身,從那灰熊的掌上拔下發簪,然後重新插在自己的頭上。
雲夜將插在大灰熊胸口的砍刀拔了出來,然後又檢查了它的爪子,當看見它爪子中央的血洞時,他扭頭看向雲沫,淡淡道:“這灰熊的爪子上怎麼有個血洞,方纔,我射的分明是它的雙眼和胸口。”說話時,他刻意掃了一眼仍插在大灰熊身上的三支箭羽。
“這個嘛……興許是被樹枝刺到的。”雲沫想了想,尋了個藉口,“方纔,你射瞎了它的雙眼,它在樹林裡亂碰亂撞,被樹枝刺傷爪子很正常。”
“是嗎?”雲夜睨着雲沫,顯然知道她在胡扯。
雲沫重重的點頭,“我覺得是這樣。”
“你覺得是這樣,那便是這樣。”見雲沫重重點頭,一副不想承認她有幫過他的模樣,雲夜勾了勾嘴角,收回審視的目光。
不管是什麼樣的秘密,雲沫若是不想說,他是不會逼她的,他寧願有一天,她自己卸下心防,全然信任他,自己主動將這些秘密告訴他。
大人的心思,雲曉童不懂,他第一次看見熊,驚怕過後,就直勾勾的將那大灰熊的屍體盯着,眼神裡充滿了好奇。
“孃親,夜叔叔,這大灰熊這麼大,這麼重,我們要怎樣將它扛下山?”
這問題也是雲沫正在考慮的。
這頭成年大灰熊起碼有五六百斤重,憑她和雲夜兩人,想要扛下山,或者擡下山,是不可能的。
“雲夜,將砍刀給我。”
雲夜揚了揚眸子,將砍刀遞到雲沫手中。
地上有不少被大灰熊撞倒的樹木,雲沫挑了七八株手臂粗細的,然後用砍刀將枝條都剔掉,再用藤條將樹幹綁拼起來,紮成竹筏的樣子。
“這熊這麼重,咱們只能將它綁在這木筏上,拖下山去。”
“嗯。”雲夜微微點頭,“眼下也只有這個方法最省力。”
兩人費了一番功夫,纔將大灰熊移到木筏上綁好,好在是下坡,用木筏拖着還算省力,有云夜在身旁,雲沫根本沒花多少力氣,一路上,她都在琢磨一件事情。
她分明還未能突破仙源天決第一重,不能凝氣化力,可是方纔,緊急之下,她卻扔出了那支木簪,隔了那麼遠的距離,那木簪還刺穿了大灰熊的爪子……
拖着這麼一頭大灰熊回村,很招人注目。
這不,三人剛回到宅子不久,雲夜獵殺大灰熊的事就傳開了。
雖然村民們都知道霧峰山裡有灰熊,但是灰熊力大凶猛,不容易獵殺,所以,沒人敢進深山打熊,聽說雲夜獵殺了一頭大灰熊,幾乎所有村民都涌去宅子瞧熱鬧。
雲沫見大夥好奇,也沒藏着掩着,將大門敞開着,誰想看,進來便是。
因爲天氣熱,獵物打來不能放太久,雲夜就拿了刀在前院裡拾掇,雲沫在一旁幫忙。
起初,一些村民忌憚宅子鬧鬼之事,見雲夜拿刀剝熊皮,還有些不敢進來,後來,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夥這才放心大膽進了院子。
“天啦,沫子姐,你還真獵了頭熊呀?”秋月從人羣裡擠進來,“我還以爲是謠言呢。”
雲沫一邊做事,一邊擡頭瞧了她一眼。
“我哪有這本事,這灰熊是雲夜獵的。”
“雲夜大哥,你可真行,熊你都能獵殺。”聽說灰熊是雲夜的獵的,秋月一臉崇拜的將他盯着。
“灰熊爪尖牙利,可不好對付,能將灰熊獵殺,真是了不起。”
“可不是嗎,我聽說,灰熊一爪就能拍死一頭水牛。”
不止秋月崇拜的盯着雲夜,一旁看熱鬧的村民一個個對雲夜也是佩服不已。
“大姐,你瞧,那熊皮和那熊掌肯定值不少錢吧。”
人羣最外圍,周香菊,周香玉,雲珍珠,蘇採蓮幾個踮着腳,拉長了脖子,卯足力往裡看。
昨日,四人才被雲沫嚇得屁滾尿流,但是聽說雲夜獵殺了大灰熊,此刻,又擋不住心裡的好奇。
透過人羣間的間隙,周香玉盯着雲夜剛斬下的熊掌,與周香菊一樣,眼紅心熱,“可不是嗎,聽說一隻熊掌能賣幾十兩銀子,一張熊皮值一百多兩,再算上這些熊肉,這頭熊少說也能賣五六百兩銀子。”
對於農戶來說,五六百兩銀子那可是頂天的一筆鉅款。
“也不知道雲沫這賤人是交了啥好運,咋進山就能獵到熊。”聽說那熊值五六百兩銀子,雲珍珠心裡可不舒服,“娘,小姨,你們說,她咋沒被那熊給咬死。”
“珠兒,你說話小聲些。”聽到雲珍珠咒罵雲沫,周香玉趕緊伸手將她嘴捂住,“雲沫那賤人耳朵靈,小心讓她聽去。”
雲珍珠將周香玉的手拿開,不樂道:“娘,你怕啥,這裡這麼多人,就算雲沫被惡鬼上了身,也不敢當作這麼多人的面收拾咱們。”此刻,她心裡全是嫉妒,完全忘了自己昨日才被嚇得尿了褲子。
三人輕聲嘀咕,只有蘇採蓮沒說話,她也沒盯着那熊掌看,只見她靜靜的站在那裡,兩道癡迷的目光落在雲夜的背上。
這男人高大挺拔,能獵殺灰熊,比雲初十那殺千刀的強了不知多少倍,雲初十那殺千刀的除了下地喝酒打女人,啥也不會,再瞧瞧人家,上山就給獵頭灰熊回來,簡直是一個天上星,一個地下糞,當初,她蘇採蓮咋就眼瞎,嫁了這麼個沒用的男人。
蘇採蓮暗暗將雲夜與雲春生比較了一番,頓時覺得自己命不好,嫁了個窩囊廢,同時,雲夜在她心中的形象也陡然高大。
之前,她咋會覺得這男人是醜八怪吶……這男人分明比雲初十那殺千刀的高不少,好看不少,她要能嫁這麼個高大挺拔,又能獵熊的男人該有多好。
“大嫂,你在看什麼呢?”見蘇採蓮一臉出神樣,雲珍珠拉了她一下。
“沒……沒看啥啊。”蘇採蓮有些做賊心虛,話都說不流利了,“我第一次瞧見灰熊,有些看入迷了。”
“是嗎?”雲珍珠緊盯着她,有些不相信。
蘇採蓮擔心雲珍珠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趕緊從雲夜身上收回視線,但是眼角的餘光仍然留在雲夜的身上,見雲夜一刀一刀的剝熊,雲沫,雲曉童在一旁幫點小忙,雲夜剝熊時,時不時的揚眉看看他們母子倆,眼神充滿了暖意,蘇採蓮看在眼裡,心裡就嫉妒得要命。
同樣是生過孩子的女人,雲沫那賤人咋就這麼命好,身邊跟着這麼一個有本事的男人。
剝完熊,已經是下午了。
看熱鬧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有秋家,莫家及桂氏一家還在。
三家人都與雲沫走得近,留下來,是想幫幫忙。
莫家是做豬肉生意的,莫三錢一手剔骨分肉的活兒做得很好,便幫着雲夜將熊骨剔下來,將肉分成一塊一塊的,莫青山,馬成子就將分割好的肉塊搬去地窖裡放着,那地窖挖得深,冬暖夏涼,將肉擱裡面,不容易發臭。
男人們做重活,女人們就幫雲沫打掃院子,收拾才剝下來的熊皮。
做完事情後,雲沫留衆人吃晚飯。
一則,她剛喬遷新居,請經常走動的幾家吃頓便飯是應該的,二則,大夥兒都沒嘗過熊肉,今日,正好嚐個鮮。
因爲人多,雲沫用剔下來的熊骨熬了一大鍋湯,另外切了熊肉紅燒了一大盆,還烤了些炭火肉串,雖說第一次做熊肉料理,味道不是頂好的,卻也不差,飯菜上桌,菜香濃郁。
“秋月,你嚐嚐這個,這個挺好吃的。”
因爲就十幾個人吃飯,雲沫也懶得分成兩桌,衆人擠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熱鬧,實在坐不下就站着吃,以後,幾家人會越走越近,也無需客套啥,正巧,莫青山坐在秋月的身旁,見秋月埋頭往嘴裡扒飯,不吃菜,他幫她夾了一塊紅燒肉。
秋月盯着碗裡的紅燒肉,刷的一下,臉紅到了耳根子。
自從兩家通了氣之後,她看見莫青山本來就有些害羞,可莫青山還偏坐到她身邊,現在還當衆給她夾菜,真是羞死了。
“你…。你吃你自己的,我…。我曉得夾菜。”秋月嬌瞪了莫青山一眼,紅着臉,盯着碗裡的肉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馬芝蓮很少看見秋月臉紅,瞧秋月此刻這般模樣,她笑了笑,道:“秋月姐,青山哥都給你夾肉了,你咋不給他也夾一塊呢。”
當作未來公婆的面,秋月本來就羞得要命,再被馬芝蓮一番打趣,她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芝蓮妹子,咋連你也學會打趣人了。”她說完,端起碗就跑到了一邊去吃。
“秋月,你碗裡沒菜呢。”莫青山見秋月端了碗白飯跑到一邊去吃,趕緊夾了些菜,跟了過去。
“你過來做什麼?”
“你碗裡沒菜,光吃白飯不好吃。”
兩人的對話傳進雲沫耳中,雲沫將筷子停到嘴邊,微微笑了笑。
莫青山這麼會心疼人,看來,秋月那丫頭是個有福氣的。
“傻笑什麼,累了一天了,多吃些。”雲沫嘴角的笑容還未退,雲夜輕輕淡淡的話飄進了她耳朵,隨之,一塊紅燒肉躺在了她碗裡。
害怕引來衆人注意,雲沫趕緊將那紅燒肉夾起來,塞進嘴裡。
“雲夜,我自己有手。”她吃完後,才輕聲道。
現在,她與雲夜並沒什麼,不想讓賀九娘他們誤會。
雲夜見她夾起肉快速塞進嘴裡,勾了勾脣角,“既然你有手,就自己好好吃。”
“……”
雲沫覺得一頭黑線,這是拿她當小孩了嗎?
晚飯,衆人都吃得心滿意足,散去時,月亮都上了樹梢頭。
害怕熊肉擱久了壞掉,當天吃過晚飯後,雲沫連夜醃了一部分,薰在竈房的炕挑上,做成醃肉,留來自家吃,剩下那些,準備拿去賣。
忙完後,夜還不算深,她又去雲夜的房裡找雲夜。
“進來。”雲沫敲了三下門,雲夜淡淡的話音從裡面傳來。
雲沫推門而進,見雲夜正在牀上打坐,“想和你說件事。”
“什麼事?”聽到雲沫的腳步聲,雲夜緩緩的睜開眸子。
雲沫走到牀前,看了雲夜一眼,道:“我想將那個熊膽送給一個朋友?”
畢竟灰熊是雲夜冒着生命危險獵殺的,她想將熊膽送人,還是和他商量一下較好。
“嗯。”雲夜毫不遲疑的答應,“你想送便送,無需再問我。”
“多謝。”白天,雲夜不顧自身安慰獵殺灰熊,現在,又毫無遲疑的答應她將熊膽送人,雲沫心裡除了感激還有感動,“你身上的傷還未痊癒,不宜受涼,晚上睡覺,記得蓋被子。”
“好。”雲夜淡淡點頭,心裡卻澎湃得厲害。
此刻,他明顯感受到了雲沫對他的關心。
兩人相對無言了片刻,雲沫覺得氣氛有些尷尬,這才離開。
笠日,趕早吃了早飯,雲沫就去莫家借了拉肉的牛車,然後與雲夜,雲曉童清早進了秭歸縣城。
因爲熊肉難得,一般人買不起,這次進城賣肉,雲沫沒打算自己擺攤子叫賣,直接讓雲夜趕着牛車朝聞香樓而去。
牛車在聞香樓後門停下,雲沫讓雲夜,雲曉童先在門口等着,自己進去找何向前。
何向前聽說雲沫是來賣熊肉跟熊掌的,心裡很是歡喜。
雖然聞香樓不缺食材,但是像熊肉,熊掌這類珍貴食材,還是少有的。
“雲姑娘,你今日帶了多少來,趕緊帶我去瞧瞧陳色。”知道雲沫與荀澈的關係,何向前對她說話客客氣氣的。
見何向前對自己這般客氣,雲沫笑了笑,“請何掌櫃隨我來。” щшш⊙ ttκǎ n⊙ ¢O
雲夜將牛車牽到聞香樓後院,雲沫將蓋在籮筐上的麻布揭開,露出裡面的熊肉,“何掌櫃,這熊是昨日才獵到的,四隻熊掌還有肉都保管新鮮。”
何向前走到籮筐前,伸手取了一塊熊肉,移到鼻子邊聞了聞。
那肉還散發着一股血腥味,肉色紅潤,確是新鮮肉。
“這些熊肉很好。”何向前看過後,十分滿意,“雲姑娘,咱們都是老熟人了,你開個價吧,這四隻熊掌,還有這些熊肉,我全要了。”
雲沫不清楚,這個時代,一斤熊掌具體價值多少,她琢磨了一下,只能按着前世時熊掌的市價折算,“何掌櫃,你看這樣行不,熊掌五十兩銀子一隻,至於這熊肉,五百文一斤。”
何向前凝眉考慮了一下,道:“雲姑娘,熊掌五十兩銀子一隻,我沒有意見,但是,熊肉五百文一斤,價格有些偏貴。”
雖然公子爺有交待,要待雲姑娘如上賓,但是,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
有荀澈這一層關係在,雲沫知道,何向前是不會坑她的。
“那麼,依何掌櫃的意思?”
“最多給四百文。”何向前斟酌了一下,比劃了一個手勢。
“好,成交。”雲沫爽快答應。
熊肉難得,價格昂貴,整個秭歸縣,怕只有聞香樓買這樣昂貴的食材,算一算,四百文一斤,這價格也不低了。
兩人談成後,夥計很快將肉過秤。
四隻熊掌一共是二百兩,醃了些熊肉在家,今日帶來的有三百五十斤,算下來是一百四十兩。
何向前算好賬,取了三百兩銀票,四十兩碎銀子遞給雲沫。
“雲姑娘,這是貨款,你點收一下。”
雲沫點算了一下,小心將銀子收進懷裡,然後去牛車上取了個青花酒瓶交給何向前。
“何掌櫃,這是熊膽酒,麻煩你幫我交給荀公子。”
何向前一聽,這熊膽酒是送給荀澈的,趕緊高興的接過來。
“多謝雲姑娘,請雲姑娘放心,我一定親手將這熊膽酒交到公子爺的手上。”
“嗯。”雲沫淡淡點頭,“這熊膽酒是我才泡製的,請告訴荀公子,十日後,再飲用,效果最佳。”
“好,我一定轉告公子爺。”
何向前抱着手裡的酒瓶,樂得臉上都起了褶子。
公子爺身子骨弱,興許喝了這熊膽酒有些好處,最重要的是,這熊膽酒是雲姑娘送的……
賣了熊肉跟熊掌,還有那張熊皮要賣,雲沫便沒多留,與雲夜,雲曉童離開了聞香樓。
“夜叔叔,你怎麼了?”
出了聞香樓,雲曉童發現雲夜一個勁往前走,都不理自己和孃親。
雲沫也發現他有些不高興,揚眉望去,只見雲夜臉色陰沉得厲害,“喂,雲夜,誰惹你了?”
方纔還好好的。
雲夜停下腳步,側臉睨向雲沫,見她一副惹了自己,卻毫不知情的表情,他心裡越發堵得慌。
“你惹的我。”
“我惹的你?”雲沫伸出一根手指,反指向自己的臉,驚奇不解,“大哥,我什麼時候惹的你。”
她記得,這一早上,她都沒惹過他,真是莫名其妙。
見雲沫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雲夜冷冷道:“那熊膽,你是想送給荀澈?”
“嗯。”雲沫很實誠的點頭,“阿澈他身體不好,這熊膽是難得的良藥,喝了那熊膽酒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雲夜本就對雲沫送荀澈熊膽酒很是不滿,此刻,再聽她喚荀澈阿澈,這樣親暱的稱呼瞬間點燃了他心裡的怒火,深深刺激了他的聽覺神經,令他覺得阿澈這兩個字十分討厭。
他冷睨着雲沫的臉,憋了又憋,才壓下心中的怒火。
“早知道,那熊膽是送給荀澈的,我就不給你,該拿去喂狗。”
他說話的語氣有些冷,還帶着重重的煞氣,雲沫聽着,心裡十分不舒服。
“不是你自己說,我想送就送嗎?”
發什麼火,莫名其妙。
“你送任何人都行,唯獨不能送荀澈。”雲夜眸眼發紅,冷冷丟下一句話,幾步上前,坐在了車頭上。
雲沫感覺出雲夜的怒氣有些重,對他突然的發火,很是不爽,這件事,她明明有和他商量過,他若是不答應將這熊膽送人,她是不會送人的。
“孃親,你說夜叔叔是不是吃醋了?”雲沫正慪得想吐血,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了扯,她斂下眸子,見雲曉童拉着她的一片衣角,最讓她恨不得噴血的是雲曉童那句話。
吃醋?
“乖兒子,你知道吃醋是什麼意思嗎?”
雲曉童對雲沫眨了眨眼。
“就是孃親對荀叔叔好,夜叔叔會生氣,而且夜叔叔心裡酸酸的。”
這……解釋倒也……貼切。
雲沫將雲曉童拉近一些,揉了揉他的頭,“臭小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誰教你的?”
小屁孩才五歲,竟然知道吃醋啥意思了。
“孃親,上次你向着銀子,金子不也生氣,吃醋了嗎?”感覺到自己髮型慘遭揉亂,雲曉童趕緊抓住雲沫的手。
聽了自家乖兒子的比喻,雲沫額前一團黑線。
拿銀子,金子跟荀澈,雲夜相比,哈哈,虧這小子會聯想,若讓雲夜,荀澈知道,不知會不會氣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