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蓮花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一雙眼睛大大地睜着,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眸子裡面的血絲。
歐陽花蕊到底與她母女一場,此刻見她死不瞑目,心中多少有些難過。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她感嘆着,走到火蓮花屍體邊去,蹲下身子,一隻手緩緩地覆蓋上火蓮花慘白的臉,想將火蓮花瞪着的雙眸閉合。
只是,在她始料未及之下,原本躺在地上不動的火蓮花竟然動了。
在歐陽花蕊靠過來時,火蓮花眼神一狠,動作敏捷地從地上爬起來,再伸手出去,動作敏捷地一把掐住了歐陽花蕊的脖子。
雲沫,無情,夙月全都嚇了一跳,火蓮花竟然沒死,尤其是雲沫最感到意外,剛纔,火蓮花分明被她的幻劍刺中了胸口,爲何沒死?
火蓮花挾持着歐陽花蕊,用含恨的目光從雲沫,夙月,無情身上掃過,末了,冷冷地大笑出聲,“忘了告訴你們,我比較特殊,心臟長在了偏右的位置,剛纔的一劍,根本沒有刺到我的要害。”
雲沫相信火蓮花所言,這世界上確實有這種人,只是這種體格特殊之人並不多見,沒想到,偏偏火蓮花是,還真是天意弄人。
“火蓮花,你要做什麼,放了我母親。”夙月盯着火蓮花掐在歐陽花蕊脖子上的手,心急如焚。
夙月一開口,火蓮花笑聲更加癲狂,“都是你,若不是你,這個女人還是我的母親,我還是她心目中的好女兒,都是你,夙月,你毀了我的幸福,你毀了我的夢,你毀了我的一切,我恨你。”
“你恨的人是我,你放了我的母親,我給你做人質。”夙月說話的口吻急切。
此時此刻,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救歐陽花蕊。
“你過來,我就放了她。”火蓮花盯着夙月,眼睛裡含嗜血的笑容,“如若不然,我就殺了她。”
話的尾音未落,她掐在歐陽花蕊脖子上的手用力收緊,幾個尖銳的指甲馬上陷進了歐陽花蕊的肉裡。
“不要,不要傷害我母親,我過來。”夙月見歐陽花蕊的脖子流了血,心頭一緊,一抹心疼的表情浮上她的臉。
“雲姑娘,麻煩你扶我過去。”她從歐陽花蕊的身上撤回視線,眼神乞求地看向雲沫。
雲沫將火蓮花盯着,微微皺了皺眉,她原本想再次對火蓮花出手,可是這火蓮花是個狡猾的,知道幻劍的厲害,一直將她防備着。
“夙月,不要衝動。”火蓮花不見得會殺歐陽花蕊,但是夙月若落在她手上,必死無疑。
“快點,夙月,你若再不過來,我就在你的眼前將她掐死。”火蓮花與夙月相處了一個月的時間,深知夙月的爲人,她盯着歐陽花蕊,眼神一狠,手上再一次加大力道。
歐陽花蕊吃痛,熱乎乎的鮮血順着她的脖子往下流,很快染紅了衣領。
夙月看得眼睛一痛,“不要,火蓮花,我求你了,不要傷害我的母親,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只要你不傷害我的母親。”
火蓮花見她受自己要挾,任自己擺佈,臉上的冷笑加深,“真是母慈女孝啊,夙月,既然你不想這個女人死,就馬上過來交換她。”
“好,我過來,我馬上過來。”夙月不敢拿歐陽花蕊的性命開玩笑,她說什麼,便是什麼,“雲姑娘,求你了,你扶我過去,我不能眼睜睜地看母親死在我眼前。”
雲沫見她眼神無比的乞求,輕輕嘆了口氣,只好照着她的話做。
“慢着。”雲沫剛攙扶着夙月往前挪了兩步,就被火蓮花一聲冷斥制止,“夙月,換婢女扶你過來。”
雲沫的幻劍,她是見識過了,此刻還心有餘悸。
那個女人太過厲害,絕對不允許近她的身。
迫於無奈,夙月只好答應她的要求,對着一旁的婢女吩咐,“你們兩個,扶我過去。”
“是。”被夙月點到的兩名婢女應了一聲,低頭走過來,從雲沫手中接過她,一左一右將她攙扶着。
“不,不要,玲琅,我的好女兒,你不要過來。”歐陽花蕊見夙月被兩名婢女攙扶着,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急得額頭上汗都冒出來了。
“你不要過來,母親寧願自己死,也不希望你出事。”
“娘,你生我,這十幾年來,又思念我成疾,女兒好不容易與你相認了,如何能眼睜睜看着你喪命。”夙月根本不聽勸,在兩名婢女的攙扶之下,繼續一步一步地靠近歐陽花蕊與火蓮花。
歐陽花蕊見夙月一臉堅持,只好將視線移向雲沫,“王妃,你不是說,玲琅是你的故友嗎,我求你了,你快帶玲琅走,離開獨孤城。”
雲沫也想帶夙月走,只是火蓮花喪心病狂,一旦她帶走了夙月,惹惱了火蓮花,夙月就必死無疑了。
此刻,她考量的是,以火蓮花扭曲的心理及對夙月的恨,應該不會讓夙月痛痛快快地死,夙月到了她的手中,一定會先飽受折磨。
只要火蓮花不馬上殺了夙月,他們就還有救夙月的機會。
“城主夫人,這是夙月的決定,我若強行將她帶走,她必會悔恨終生。”雲沫看向歐陽花蕊,一臉的愛莫能助。
歐陽花蕊求雲沫無果,心如死灰,見夙月離自己已經只有幾步之遙了,情急之下,她顧不上脖子上的傷,扭頭將火蓮花看着,“火蓮花,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爲何要這般對我們母女倆?”
就方纔,她還在爲火蓮花的死,小有難過,看來,她真是瞎了眼了,信錯了這女賊一次,又信錯了這女賊第二次。
女賊就是女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說,我爲什麼要這麼對你們母女倆?”火蓮花在歐陽花蕊的耳邊冷冷發笑,她不回答歐陽花蕊,反問向她。
“你已經有了我這個女兒了,爲何還要與這個女人做滴血認親之事,我費盡心思地討你開心,我孝順你,你卻懷疑我,還要爲了這個女人拋棄我,我不該這麼對你們嗎?我火蓮花得不到的東西,這個女人也休想得到。”
“你已經無藥可救了。”歐陽花蕊一臉懊悔,若不是她心軟,將同情心用錯了地方,又怎會陷玲琅於如此險境,都怪她,都是她的錯,“火蓮花,你不是我的女兒,你欺騙我,迫害我的女兒,我爲何要留你在身邊,像你這種人,活該沒人喜歡,沒人愛,你活該被官府通緝,像你這種喪心病狂的女賊,偷人錢財,偷人感情,就應該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她故意說這些話,想激怒火蓮花,令火蓮花在盛怒之下直接殺了她,這樣就能保住她的玲琅。
可是,歐陽花蕊低估了火蓮花的頭腦。
這個女人裝死,連雲沫,無情都被騙了,豈是簡單的角色。
她在歐陽花蕊的耳邊冷冷地大笑了幾聲,道:“想激怒我殺了你,嘖嘖,我偏不如你的意,看見你們母女倆如此痛苦,我真的好開心。”
“我過來了,火蓮花,你趕緊放了我母親。”她笑聲落下,夙月就到了她的面前。
歐陽花蕊一顆心徹底沉到了谷底,一臉心疼地看着夙月,“女兒,你這是何苦呢?十年之前,母親未能保護好你,十年之後的今天,母親還是未能保護你,都是母親無能。”
“娘,你不要自責,今生能與娘重逢,女兒心滿意足了。”夙月臉上毫無懼意,反而對着歐陽花蕊淡淡地笑了笑。
趁母女倆說話的功夫,火蓮花一掌將歐陽花蕊推開,她防備着雲沫的幻劍,再敏捷地伸手出去,將夙月拽到了自己的身邊,一隻手狠狠掐在了夙月的脖子上。
這個過程,歐陽花蕊,夙月都擋在她的面前,雲沫擔心傷到歐陽花蕊與夙月,只好沉住氣,沒對她出手。
火蓮花將夙月擒在手上,眼神一冷,揚起眉來,一眼掃向對面的雲沫,無情,歐陽花蕊及殿裡的一羣婢女,“都讓開,否則,我馬上殺了她。”
她咬牙切齒地警告着,手上同時用力,掐得夙月險些背過氣去。
“讓開,都讓開。”歐陽花蕊見夙月的臉憋得通紅,哪裡敢輕舉妄動,當下對着雲沫,無情及自己的婢女揮手,讓所有人都散在兩邊。
“火蓮花,你不要傷害玲琅,你要金銀財寶,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火蓮花卻不回答她,挾持着夙月,一步一步地往着寢殿的門口去。
大殿裡的氣氛異常緊張,除了衆人的心跳聲,呼吸聲外,再無其他聲音,安靜得掉一根在地上,估計都能聽見。
過了片刻,火蓮花才冷冷回答,“我要什麼,我現在還沒想到,城主夫人,等我想好了,再找人通知你。”
等她挾持着夙月走了十幾步,雲沫站在她身後,冷冷地警告,“火蓮花,你最好別傷了夙月,不然,別說獨孤城主,夫人不會放過你,就是我也不會放過你。”
人都是惜命的,火蓮花也不例外,只要火蓮花怕死,一時半會兒間,夙月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雲沫冷冷的話,想在火蓮花的身後,火蓮花聽着,心裡得了一驚。
大燕攝政王,王妃實力有多強悍,她略有耳聞,想到此,她心中憤恨,咬了咬牙。
夙月這個半身不遂的女人何德何能,不僅是獨孤城的公主,又得了大燕攝政王,王妃相護,而她火蓮花卻一無所有,老天爺真是不公。
“若是城主夫人配合,我可以留這個女人一命。”火蓮花停下腳步,背對着雲沫,歐陽花蕊,撂下一句冷冷的話。
“雲兒……”
“孃親,孃親……”
火蓮花挾持着夙月走到寢殿中央的位置,忽然,燕璃領着兩個孩子,攜同獨孤城城主獨孤萬里及無邪幾個闖進了寢殿。
獨孤萬里見火蓮花挾持着夙月,臉色陡然鉅變。
大燕攝政王告訴他,荀家醫館的老闆,纔是他真正的女兒,他錯信了女賊火蓮花的話,差點殺了自己的女兒。
燕璃見雲沫安然無恙地站在殿中,心裡鬆了口氣。
攝政王千歲關心的只有自己身邊的人,其他人的死活,一概無法令他動容分毫。
一個大燕攝政王王妃已經很難對付了,此刻,大燕攝政王又出現……
火蓮花不悅地皺了皺眉,當下豎起十二分的戒心,一隻手緊緊地抓着夙月的身子,一隻手緊緊地掐住夙月的脖子。
“火蓮花,你要做什麼?快放了玲琅。”獨孤萬里急道。
原先,他對燕璃的話,還有幾分懷疑,此刻見火蓮花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他對燕璃的話,是深信不疑了。
獨孤萬里出聲的瞬間,夙月盯着他,眼眶頓時發熱,有淚水冒了出來。
這就是她的父親。
“獨孤城主,你當我火蓮花傻嗎?放了這個女人,等你們將我殺死嗎?”火蓮花對着獨孤萬里冷冷地笑,非但沒將夙月放開,掐在夙月脖子上的那隻手,反而加大了幾分力道。
歐陽花蕊在後面,都聽到了骨節咔嚓作響的聲音。
“不要,城主,快放火蓮花離開,不然她會傷害玲琅。”
“聽到沒,獨孤城主,趕緊放我走,不然我殺了這個女人。”火蓮花接過歐陽花蕊的話,冷冷地威脅着獨孤萬里。
燕璃挑眉看向雲沫,見雲沫微微點了下頭,他這才撤回視線,對獨孤萬里道:“獨孤城主,先讓她走,至於救人之事,咱們需要從長計議。”
獨孤萬里見歐陽花蕊都快奔潰了,只好憋着一口氣,退到一邊去,再揮手,讓身後的獨孤城護衛也退散到兩邊。
火蓮花警惕地掃了衆人一眼,這才挾持着夙月,出了寢殿,在衆目睽睽之下,挾持着夙月閃身出了城主府。
“玲琅,我的玲琅。”歐陽花蕊見夙月的身影消失,受不住打擊,雙眼發黑,對着地上倒去,好在一旁的婢女眼明手快,將她攙扶住。
“送夫人去休息,找個大夫。”獨孤萬里飛快掃了歐陽花蕊一眼,沉冷地吩咐婢女。
“是。”婢女齊應了一聲,飛快去辦。
獨孤萬里安排妥歐陽花蕊,又趕緊吩咐獨孤城的護衛,“馬上封鎖城門,挨家挨戶的搜,找到女賊火蓮花的蹤跡,立馬稟報本城主,切記,不可傷了公主。”
“是,城主。”獨孤城的護衛聽令,迅速從他眼前消失。
片刻後,燕璃,雲沫,無邪等人被獨孤萬里請到了議事大殿。
“多謝大燕攝政王,王妃揭發女賊火蓮花,救了小女一命。”雖然他現在焦頭爛額,但是該感謝的話,還是要說的。
若不是燕璃,雲沫出手劫法場,他就錯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獨孤城主不必客氣,夙月是我們夫婦倆的故友。”雲沫淡淡道,“眼下,最要緊的事,是想辦法從火蓮花的手裡營救夙月。”
那火蓮花心理扭曲,喪心病狂,夙月落在她手中,必須馬上營救,時間拖久了,怕會生出變故。
“短時間內,那女賊應當不會傷害夙月。”燕璃凝眉分析着,“不過,以那女賊對夙月的憎恨,夙月怕是會受些苦。”
雲沫附和着他的話點頭,“所以,獨孤城主,爲了夙月少受折磨,咱們必須儘快查到火蓮花的下落。”
“我已經派人封鎖城門了,那火蓮花應該出不了城,獨孤城不大,挨家挨戶的搜查,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查到火蓮花的下落。”獨孤萬里道。
此刻,獨孤萬里,燕璃,雲沫都慶幸,獨孤城範圍不大,不然找一個人,猶如海底撈針。
另一邊,火蓮花挾持着夙月出了城主府後,一直往城東奔去,狂奔了一陣,最後她挾持着夙月潛進了獨孤家的祖廟,施展輕功,進了祖廟裡的一座高塔。
這是一座功德塔,塔內有許多的臺階,一天之內,只有一位沙彌上塔清掃,除此外,不會再進人,火蓮花選擇此處藏身,倒是英明得很。
獨孤家的祖廟是無比神聖的地方,誰會想到,她一個通緝犯,敢藏身於此,二則,祖廟在最熱鬧的城東,最熱鬧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到了高塔最高的一層,火蓮花將夙月往地上一丟,冷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不等夙月回答她,她冷冷地笑了笑,繼續道:“我告訴你,這裡是獨孤家的祖廟,恐怕誰都想不到,我會將你藏在獨孤家的祖廟之中。”
夙月坐在地上,後背靠着牆,有氣無力地笑了笑,“火蓮花,你不是想我死嗎,你殺吧,我讓你殺。”
話落,她乾脆閉上了眼睛,將脖子伸長。
只有她死了,火蓮花纔沒籌碼去威脅父親,母親。
“想死,沒那麼容易。”火蓮花走到她身邊去,蹲下身子,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怨毒的目光緊鎖在她白皙漂亮的臉蛋兒上,“夙月,你將我害得這麼苦,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容易,我會一點一點地折磨你,讓你永生永世記住,害我火蓮花的下場。”
半年前,她入城主府行竊,偶然間,聽到了獨孤萬里與歐陽花蕊的對話,知道,擁有火炎石吊墜之人,就是流落在外,獨孤城的公主殿下,兩個月前,她受傷,被一名女子所救,她意外地發現,女子身上竟然有火炎石吊墜,於是,傷好後,她就偷了那枚火炎石吊墜,不聲不響地消失了,搖身一變成了由女賊變成了獨孤城高貴的公主,她以爲,她可以永遠這麼高貴下去,卻不想,她苦心經營的夢,竟然被這個女人打破了,她好恨,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