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被烏雲籠罩,光線暗得令人感到壓抑,那似有若無的輕煙自刑場之上升起,飛向仙山方向,燕璃,雲沫一行人都未曾注意到。
大長老風書塵在焚天靈訣藍色火焰下,化爲了灰燼,風族衆人親眼目睹他受刑于火海,以爲這一場風波就這般了結了。
因爲風筱依舊沒有恢復,三日後,再次迎來風族族長的選拔盛典,這一次選拔,二長老被推舉任了風族族長。
光陰如水流逝,晃眼間,距離族長選拔典禮已經過了十餘日。
因爲大長老風書塵陷害風筱,風晚之事,燕子翎或多或少受到了些驚嚇,燕璃,雲沫不忍將她丟下,夫婦倆在玉華仙島小住了這十餘日。
“爹爹,孃親,哥哥,你們啓程回大燕吧。”這日,燕子翎對自己的爹孃,哥哥道。
“爹爹,孃親,哥哥離開大燕,離開陽雀村已經很久了,賀婆婆,秋月姑姑,秋實叔叔他們一定很惦記你們。”
“妹妹,將你一個人留在仙島上,我有些不放心。”雲曉童走去牽着燕子翎的手,“無情叔叔也懂醫術,要不,你帶上風叔叔,咱們一起回大燕。”
燕子翎十分想跟在父母的身邊,十分掛念大燕的親人,她猶豫了片刻,最終是咬着脣,將自己的小手從雲曉童的小手中抽離出來。
“哥哥,我不能回大燕,無情叔叔雖然醫術高明,但是他醫不了風叔叔。”
雲曉童手中一空,眉宇間兩條眉毛擰得像蚯蚓一樣,心裡有些失望。
“哥哥,對不起。”燕子翎見雲曉童將眉頭皺着,一臉失望的表情,心裡很是難過,“哥哥,我幫風哥哥找回了心,立即回大燕看望你。”
“爹爹,孃親,你們讓我留在仙島上照顧風哥哥,好不好,翎兒求你們了。”燕子翎以爲,自己的一對爹孃遲遲不啓程回大燕,是要將她一同帶回去。
她走到雲沫面前,拉着雲沫的手,一臉無助地將雲沫看着,“孃親,你讓我留在仙島上,好不好?除了我,風哥哥對任何人都沒有印象,我若是離開了,就再也沒人陪風哥哥說話了。”
“翎兒。”雲沫將她抱上自己膝蓋,用手擦拭着她眼角的淚痕,“你想留在仙島就留吧,爹爹,孃親不會反對的。”
燕璃也附和着雲沫的話,微微點了下頭,“爹爹,孃親允許翎兒留在仙島上,不過,翎兒要照顧好自己。”
“嗯。”燕子翎哭望着自己的爹孃,重重點頭,“謝謝爹爹,孃親,請爹爹,孃親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十餘日後,燕子翎恢復到了之前的精神狀態,風晚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與燕子翎一番談心後,燕璃,雲沫一行人準備動身回大燕。
就在一行人準備動身的前一天,再生泉有異象產生。
看守再生泉的風族之人發現再生泉的異象,急急向風族族長稟報。
“族長,族長,再生泉……再生泉出現異象。”前去通稟消息的風族人跑得氣喘吁吁。
聽到有聲音在藥廬外響起,風族族長放下了手裡的藥材,前去打開了藥廬的門。
“看你跑得氣喘吁吁的,再生泉那邊出現何異樣了?”藥廬的門被打開,風族族長沾染一身藥味,凝眉站在門口。
如今,二長老雖貴爲風族族長,但是依舊醉心於醫術。
被問及,前來通稟的風族人趕緊將話說清楚,“族長,今日,再生泉泉水翻滾,好似燒開了一樣,除此外,靈泉水面之上,出現了好多漩渦。”
聽聞此,風族族長臉上的肌肉陡然繃緊,心中猜測着,莫不是靈泉底下的兩隻靈獸要甦醒了。
“來人。”他心中充滿了疑惑,喚了伺候在藥廬外的藥童到身邊。
一名藥童快步走過來,微垂着頭,站在他面前,恭敬道:“族長,有何吩咐?”
風族族長快速掃了那藥童一眼,道:“燕先生,燕夫人可還在仙島之上?”
“回族長的話,燕先生,燕夫人還在仙島之上。”那藥童回答,“方纔,我去給少主送藥,燕先生,燕夫人正在向公主辭行,準備啓程回大燕。”
“快,快去攔住燕先生,燕夫人,讓他們且慢離開。”風族族長聽藥童說,燕璃,雲沫夫婦倆正在向風晚辭行,心中一急,當下趕緊吩咐藥童去將人攔下來。
藥童看了看風族族長一臉着急的表情,當下便什麼也不問,飛奔着衝出了藥廬,往那栽種了滿院梨樹的茅屋而去。
陽光如一匹溫暖的錦緞,鋪開在仙島之上,滿院梨花的茅屋之中,風晚在潔白的梨花樹下,設了一張木桌,木桌上擺放着一壺上好的香茶,沁人心脾的茶香自茶壺嘴冒出,瀰漫了整座院子,令整座院子被茶香薰染。
“風晚妹妹,翎兒年紀小,我們將她獨自留在仙島之上,還望風晚妹妹能照料一二。”雲沫端了一杯香茶在手中,一邊品茶,一邊與風晚說着辭行的話。
風晚笑看着對面的夫婦倆,“燕大哥,雲姑娘,你們只管將心放進肚子裡,翎兒是我未來的嫂子,我自會保護好她。”
聽風晚一聲一聲喚燕子翎爲嫂子,雲沫抿了口香茶,脣邊泛出詭異的笑容,“風晚妹妹,我覺得,我對你的稱呼應該改一下。”
“爲什麼?”雖然風晚活了一千多年,但是心思卻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雲沫挑眉回答,“你想想啊,你喚翎兒爲嫂子,我若再喚你爲風晚妹妹,這輩分好像有些亂套了。”
“雲姑娘,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風晚滿頭黑線。
燕璃,在場的人都是滿頭黑線。
原本,風晚很滿意,有燕子翎這麼一個小嫂子,但是一想到,燕子翎成了她的嫂子,雲沫也就馬上升級成了她的長輩,她就瞬間覺得,這段姻緣有些不妥當。
孽緣啊,孽緣,自家哥哥活了一千多年,怎麼就看上了燕子翎這麼一個奶腥味都未掉的黃毛丫頭呢。
雲沫倒是覺得,讓一個活了一千多載的老男人喚自己丈母孃,尊敬自己,加上風晚這麼一個活了一千多年的晚輩,她心中倍兒爽!
原本是辭行,話題卻被兩個女人帶到了天邊去……
“燕先生,燕夫人,幸虧你們還在。”雲沫與風晚正在脣槍舌戰,忽然一道無比急切的聲音傳進來院子。
風晚循聲望去,挑眉看向那正走進院子來的藥童,“走得這麼急,發生何事了?”
“見過公主。”那藥童一路飛奔,氣喘吁吁向風晚行了一禮,這纔對燕璃,雲沫夫婦倆道,“燕先生,燕夫人,族長有急事,讓二位暫且不要離開玉華仙島。”
燕璃,雲沫夫婦倆對視,交換了一個眼神,雲沫點了下頭,微笑對前來傳信的藥童道:“有勞小哥通傳,我們夫婦倆馬上去見族長。”
藥童擺手回道:“燕先生,燕夫人在此等候就行了,族長馬上就到。”
燕璃,雲沫依言坐在梨樹下等,小片刻後,風族族長步履生風趕到。
風晚示意侍女遞了椅子到族長面前,自己親自取杯,倒了香茶呈送到族長手中,“族長,發生何事了?”
風族族長在藥廬裡待了一上午,正覺得口渴,見風晚遞茶過來,便接下了一口飲盡。
“燕先生,燕夫人,今日,再生靈泉出現了異樣,據看守靈泉的人稟報,今日靈泉之水不斷冒泡,猶如沸騰的開水,在靈泉之上,還無端出現了好多漩渦,我猜測,莫不是靈泉下的兩隻靈獸要甦醒了,是以,才吩咐藥童攔下了二位,想請二位隨我一通前去再生泉一探究竟。”他將一杯茶飲盡之後,才細細將事情的原委告知了燕璃,雲沫夫婦倆。
夫婦倆聽聞,眉梢間皆是一喜。
在場所有人臉上皆是一喜。
“風爺爺,你是說,金子,銀子要甦醒了嗎?”雲曉童回憶起金子,銀子在仙源福境裡活蹦亂跳的模樣,嘴角浮出燦爛的笑容。
不等風族族長回答,他又抓住了雲沫的手,黑眸閃爍着光芒將雲沫盯着,無比激動道:“孃親,金子,銀子要甦醒了,我們趕緊去再生靈泉,我們將金子,銀子帶回大燕。”
“好。”雲沫笑着點頭,能將金子,銀子帶回大燕,那自是最好的。
燕璃,雲沫夫婦倆取消了行程,一番準備之後,在風族族長的帶領之下,一行人往仙山方向而去。
一路御風而行,未到天黑,一行人就抵達了再生靈泉。
有幾名風族之人守護在再生靈泉附近,見靈泉之上水霧繚繞,水面上呈現許多漩渦,清澈的靈泉之水猶如鍋中開水,咕咚咕咚冒泡,紛紛不敢靠近。
“族長,公主,燕先生,燕夫人,您們快過來看看。”聽到腳步聲,一名風族之人挑眉而望,見來者是風族族長,風晚,燕璃,雲沫等人,明顯鬆了一口氣,趕緊稟報。
風族族長,風晚,燕璃,雲沫一行人紛紛靠近再生靈泉。
“這靈泉水何時開始冒泡的?”風族族長往再生靈泉中掃了一眼,未看出什麼端倪,凝眉問向一旁的風在守衛。
其中一名風族守衛道:“好像是今天早上。”
“族長,這可是金子,銀子快要甦醒的跡象?”此時此刻,雲沫只關心這個問題。
風族族長也只是猜測,這是金子,銀子快要甦醒的跡象,“燕先生,雲姑娘,請二位且耐心等待一些時間,這再生靈泉呈現此種異象,我也是頭一次看見,也無法保證,這就是金子,銀子即將甦醒的跡象。”
聽聞此,燕璃,雲沫只好守着再生靈泉,默默等待。
雲曉童倚着他孃親,站在再生靈泉岸上,神態緊張地盯着不斷冒泡的靈泉之水,“孃親,我好想念金子,銀子。”
“孃親也想念。”雲沫伸出手,攬上他的肩膀,“童童,你要對金子,銀子有信心。”
“哥哥,金子,銀子會醒過來的。”燕子翎朝她哥哥遞上一個鼓勵的眼神。
在雲沫,燕子翎的鼓勵下,雲曉童心中充滿了希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靈泉,好似在等着金子,銀子破水而出。
一輪紅日西沉,一輪銀盤似的滿月漸漸掛上了枝頭,仙山之上,靈鳥歸巢,除去風聲,萬籟寂靜。
燕璃,雲沫,風晚,風族族長等一行人守着再生靈泉,守得正累,忽然一道嘹亮的獅子吼,打破了夜色的沉靜。
“嗷吼!”這一聲嘹亮的獅子吼,瞬間拉回了衆人的注意力。
“爹爹,孃親,是金子,是金子的叫聲。”雲曉童無比驚喜,他對金子的叫聲,再熟悉不過了。
“嗯,是金子的叫聲。”燕璃將頭一點,凝眉看向靈泉之上。
雲沫在不經意間,屏住了呼吸,仔細盯着靈泉之上,只見靈泉之上的漩渦越來越大,越老越多,靈泉之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氣泡比剛纔大了一倍,多了一倍。
“金子,金子,是你甦醒了嗎?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雲曉童乾脆扯開嗓子,對着水裡大喊。
“嗷吼!”他喊聲落下,獅子吼聲再次響起,聲音離水面越來越近。
咕嚕嚕……忽然,靈泉之上猶如驚濤翻滾!
“吼吼!”威武嘹亮的獅子吼聲猶在耳邊,在衆人的注視之下,忽然,一隻金燦燦的毛球破水而出,四濺的水花噴灑在了衆人的臉上。
衆人擦乾臉上的水,將眼睛睜大,只見一隻渾身金毛的獅子落在了再生靈泉的岸上,正在搖頭晃腦的撣去毛上的水。
“金子,金子。”見那金燦燦的毛球是一隻金獅,雲曉童兄妹倆欣喜不已,兄妹倆一前一後撲向了那金燦燦的毛球,一左一右將那金燦燦的毛球抱住。
雲曉童難以平復內心的激動,抱着金子的脖子,在它身上蹭,“金子,真的是你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孃親,爹爹,妹妹,我們都很想念你。”
“嗷吼!”金子被兩個小人抱着脖子,嘴裡發出兩聲興奮的獅子吼,只是在燕璃,雲沫,雲曉童兄妹目光不及的角度,那一雙圓溜溜,猶如琉璃珠的獅眸中閃過了一絲晦暗之色。
“咦?”燕子翎鬆開金子的脖子,忽然咦了一聲,將它盯着,“金子,你甦醒了,銀子呢?”
經過燕子翎的提醒,衆人這才發現,只有金子破水而出,等了半天,卻沒看見銀子自再生靈泉中出來。
再生靈泉水面逐漸平靜,漩渦消失,氣泡減少,雲沫轉動秋水般的眼眸,往那再生靈泉之上掃了一眼,走向金子,正色問道:“金子,難道銀子沒有甦醒嗎?”
在雲沫正色的目光下,金子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有些閃躲,不敢與雲沫對視,“回主人的話,銀子沒有甦醒,只有我甦醒了。”
雲沫正色地盯着金子,聽了它說話後,她眸子裡的光發生微微變化,這細微的變化,連燕璃都未發現。
燕璃見雲沫沉吟了好久,以爲她是在爲銀子而感到傷心與擔憂,趕緊走到她身邊,攬了一隻手在她的肩上,溫聲安慰,“雲兒,不必擔心,既然這再生靈泉之水能令金子甦醒,自然也能令銀子甦醒。”
“是啊,雲姑娘,你不必擔心。”風族族長旋即寬慰她,“我會安排人日夜守在靈泉附近,一定會確保銀子的安危。”
“多謝族長。”雲沫一眼掃過衆人,見身邊的人都誤以爲她是因爲銀子未甦醒而感到傷心,她就乾脆將柳眉一蹙,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向着風族族長福了福身,悲慼道:“族長,我們夫婦倆啓程回大燕後,還勞你多多操心銀子的事。”
“這是自然。”風族族長點頭。
雲沫對風族族長遞上一個感激的眼神,這纔將視線移到金子身上,“金子,天色已晚,你先跟我們迴風族吧。”
“嗷吼!”金子輕吼了一聲,毫不遲疑地對着雲沫點頭。
雲沫,燕璃,雲曉童兄妹,風晚,風族族長一行人御風離開仙山,它旋即跟在後面,雲沫將臉微側,見金子四掌踏風飛起,離開之時,一眼都未往再生靈泉上看去,對依舊躺在靈泉底下的銀子,沒有一絲一毫留戀。
“雲兒,你怎麼了?”這一次,燕璃發現了雲沫的異樣,在她耳邊輕聲問。
雲沫害怕驚擾到那頭獅子,只好將視線撤了回來,看向燕璃一笑,敷衍回答,“沒什麼,再生靈泉這裡的月色很好,有些不捨離去。”
這種敷衍人的話,攝政王千歲自然聽得出來,不過雲沫不想說,他也沒多問,到了她想說的時候,他自然會知道。
一行人加上一隻獅子御風回到風族已經是午夜,於是便歇下了。
次日,雲沫起得很早,她大早起來,做了一頓豐盛無比的早餐,層層如雪鋪墊的梨花樹下,一張簡陋的木桌上,盤碟裡盛滿了各種烤肉,有烤雞腿,烤豬蹄,烤魚,還有一甕藥粥,一盤素包子等,菜式玲琅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