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嬸嬸這次賑災有功,你想讓我怎樣賞賜她?”
燕恪回京第一件事,是讓農務司的人着手培育梨樹樹苗,等到明年開春,發春水的時候,送到清河縣去栽種,第二件事,就是與燕璃商量如何賞賜雲沫之事。
“侄兒覺得,封嬸嬸一個縣主的身份比較好。”叔侄倆不謀而合。
燕璃點頭,“我正有此意。”
“既然皇叔同意,侄兒現在就擬旨,明日早朝的時候,當作文武百官的面冊封。”燕恪道。
“好。”燕璃含笑點頭。
笠日早朝,大臣上奏完後,燕恪側着眸子,目光掃向小明子,“小明子,宣旨吧。”
“是,皇上。”小明子公公將燕恪昨天擬好的那道冊封雲沫的聖旨端在手中,走上前兩步,站在臺階上,目光掃視了一眼羣臣,最後落在昌平侯雲瀚城的身上。
“昌平侯爺,上前接旨吧。”
雲瀚城愣了愣,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小明子,瞧見小明子手中端着的聖旨,他趕緊大步走上來,撩開官袍,跪在殿上。
小明子輕瞟了他一眼,開始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昌平侯府大小姐雲沫赴清河縣賑災有功,特冊封爲安平縣主,賞銀五千兩,玉如意一對,鳳頭釵一雙,錦緞五十匹,欽此。”
雲瀚城聽完宣旨,已經跪愣在地上,不知道接旨了。
那個未婚生子,身負罵名,五年前,被他發配到鄉下的大女兒,如何會去清河縣賑災,如何有能力,搖身一變,成了皇上親封的縣主,如何會……這樣?在他的印象中,那個大女兒胸大無腦,胸無點墨,除了膽子大外,沒什麼特別的優點。
燕璃站在羣臣首位,他隨意掃了雲瀚城一眼,瞧他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勾起脣角,邪冷的笑了笑。
“雲侯爺,是不準備接旨嗎?”
如今,沫兒不在京中,只能由雲瀚城這個當爹的代爲接旨,還有就是,讓雲瀚城接旨,讓他知道,他的眼睛是有多瞎,錯把珍珠當魚目,捨棄了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兒。
經燕璃提醒,雲瀚城才晃過神來,“老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高呼萬歲,將雙手高舉過頭頂。
小明子走下臺階,正準備將聖旨遞到雲瀚城的手中。
“不可。”突然,殿中響起了一道阻止的聲音。
說“不可”的人是寧國侯北宮儀,燕璃,燕恪叔侄倆循聲而望,視線幾乎同時落在了北宮儀的身上。
燕恪皺了皺眉,先道:“寧國侯,有何不可?你倒是給朕一個理由。”
北宮儀走上殿,向燕恪行了一禮,道:“皇上,昌平侯府大小姐雲沫未婚生育,身負罵名,這樣不貞不潔的女子,如何能擔得起縣主的身份,還請皇上三思,收回成命。”
當北宮儀說到不貞不潔這四個字時,燕璃嘴角浮出了一抹嗜血的冷笑,俊美無儔的臉頃刻蒙上了一層冰霜,魔魅的氣息泄發出來,奉天殿上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昌平侯府大小姐不貞不潔,擔不起縣主的身份,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
有些大臣不知死活的附和北宮儀的話,完全不知道,攝政王千歲此時的怒火已經瀕臨靈界點。
戶部尚書姬權覺察到燕璃的怒火,很明智的,沒有說一句話。
冊封一個昌平侯府的棄女,對他們姬家沒什麼影響,他何必多管閒事。
羣臣都說雲沫不配,這令雲瀚城覺得老臉無光。
幾年前的舊事再度被重提,他跪在殿前,憋得老臉發黑,覺得有云沫這麼個女兒,感到羞恥,“皇上,小女名節已毀,確實擔不起縣主的身份,還望皇上收回成命。”
先前,他還伸手,準備接旨,羣臣反對後,爲維護自己的名聲,爲保昌平侯府的門楣,他一如五年前一樣,再一次,毫不猶豫的棄雲沫於不顧。
燕璃將視線移到雲瀚城的身上,飽含怒火的眼神,視乎是要將雲瀚城燒死。
這個老東西,一次一次的棄沫兒於不顧,很好……
“你們一個個都說昌平侯府的大小姐擔不起縣主的身份。”攝政王千歲怒了,利刃一般的眼神掃過奉天殿中每一個反對的人,“那麼,在你們的眼中,什麼樣的人才擔得起縣主的身份?”
北宮儀不怕死的回答,“自然是出生名門望族,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冰清玉潔的女子。”
“哈哈哈。”攝政王千歲仰頭大笑了三聲,隨着他大笑,奉天殿中的魔氣濃郁了幾分,冷厲的弒殺之氣,壓得殿中的空氣都沉沉的,就連尉遲真這個常年殺伐不斷的將軍,都對這股冷厲的殺氣感到恐懼。
“北宮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難道,你北宮家生來就是王侯貴族?”
“這……”這個問題,北宮儀還真回答不出來。
他們北宮家不是皇族,之所以被冊封爲世襲的寧國侯,全然是先祖對大燕建國有功。
燕璃冷挑了他一眼,“那些冰清玉潔,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名門貴女,能緩解清河縣的旱情嗎?能救清河縣百姓於水火嗎?”
攝政王千歲接連兩個反問,帶着魔息的氣勢迫人窒息,北宮儀被他這樣的氣勢逼得後退了兩步,身子晃了晃,竟無言以對。
“這……”
燕璃勾脣冷笑,“北宮儀,既然你沒法回答,就閉上你的臭嘴。”
北宮儀嚇得身子顫抖,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此刻,他有些後悔,無意間招惹了攝政王千歲,大燕文武百官都知道,攝政王千歲獨斷專行,脾氣不好,平時在路上遇上了,都得趕緊繞着道走,今天,他真是撞邪了,竟然頻頻與攝政王千歲做對,不過,他有些想不明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千歲,爲何會向着昌平侯府的一個棄女。
其中,肯定有貓膩……
攝政王千歲成功迫使北宮儀閉上了嘴,旋即,他冷厲的視線一掃,看向殿中其他反對冊封雲沫爲縣主的大臣。
“清河縣發生旱災之時,你們身爲官員,一個個待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卻要一個女子拋頭露面去清河縣賑災,主持清河縣的大局,現在,清河縣的旱情緩解了,你們一個個卻在這奉天殿上說三道四,唧唧歪歪,不覺得羞恥嗎?”
那些被燕璃視線掃到的大臣,紛紛低下了頭,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攝政王千歲發怒,遠比皇上發怒可怕……
燕璃怒斥完,凝着一雙冷眸,沉默了幾秒,然後,挑了挑眉,幽幽問,“現在,你們還有誰要反對?”
他話落,奉天殿上鴉雀無聲,沒人敢再說雲沫的不是。
再反對,又不是找死。
燕璃滿意的從那些大臣身上收回視線,轉眸,看向小明子公公,“既然沒人反對,就按皇上的意思辦,冊封昌平侯府大小姐雲沫爲安平縣主。”
小明子會意,盯着雲瀚城,“雲侯爺,接旨吧。”
“雲瀚城接旨,謝主隆恩。”雲瀚城在心裡捏了把冷汗,顫抖着從小明子手中接過聖旨。
他真不明白,堂堂攝政王爲何會向着那個棄女,或許,他應該將人從陽雀村接回來了……
冊封了雲沫,燕恪將視線移到尉遲真的身上,此次賑災,除了嬸嬸外,尉遲真的功勞最大。
他盯了尉遲真幾眼,緩緩的收回視線,側臉看向小明子,“小明子,宣讀第二道旨。”
“是。”小明子捧着第二道聖旨上前。
“尉遲將軍,上前聽旨吧。”
“是。”尉遲真一板一眼的答應一聲,邁着沉穩的步子走到殿中,傾身跪在殿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涇陽關守將尉遲真此次赴清河縣賑災有功,從即日起,加封爲護國大將軍,官居正二品,賜白銀萬兩,玄鐵寶劍一柄,錦緞一百匹,欽此。”
尉遲真是皇叔的人,他早就想升他的官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這次,正好借賑災這個由頭。
“皇上,護國將軍不可亂封。”冊封雲沫的時候,姬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此刻,聽到燕恪要冊封尉遲真爲二品護國將軍,他着急了。
他大步走到殿中,將燕恪望着,“護國將軍乃二品官職,必須立下卓越的軍功,才能冊封此位,否則,羣臣不服。”
“姬愛卿,朕看不是羣臣不服,而是你不服。”燕恪皺了皺眉。
這隻老狐狸不就是怕尉遲真被冊封爲護國將軍後,跟姬家搶兵權嗎,不過,他確實有培養尉遲真與姬宏抗衡的意思。
燕璃接過燕恪的話,冷厲的視線再次掃向奉天殿中的每一個人,不急不慢道:“冊封尉遲真爲護國大將軍,你們……有誰有意見?”
沉冷的話音落下,大殿陷入死寂之中,迫於攝政王千歲迫人窒息的氣勢,沒人敢反對,包括,那些平時向着姬權的人。
燕恪見沒人說話,淡淡道:“既然衆愛卿都沒意見,那便從即日起,冊封尉遲真爲護國大將軍。”
“尉遲真叩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尉遲真謝恩,小明子將聖旨遞到他的手上。
姬權氣得袖下,雙手拽拳,手背上青筋一道道。
……
下了早朝,攝政王千歲故意在皇宮裡閒庭漫步,等雲瀚城從奉天殿出來。
“攝政王千歲,你找下官有事?”雲瀚城想出宮,被燕璃攔了下來。
燕璃負手而立,站在雲瀚城的面前,冷眼將他盯着,“雲侯爺,終有一天,你會知道,你自己有多蠢,多瞎眼,攆走了最好的,卻留了兩個庸姿俗粉在身邊。”
無邪,無恆,無忌,無情四人站在一旁,聽了攝政王千歲的話,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兩下。
王刻意在宮裡停留了幾分鐘,只是爲了說句挖苦的話,氣氣雲瀚城嗎?爲了給夫人出氣,王真是什麼招兒都用啊。
雲瀚城聽得滿頭霧水,想再問清楚些,可是,攝政王千歲已經轉身離去,只留了一個狂傲霸氣的背影給他。
看着燕璃離去,他心裡在打鼓……到底那丫頭跟攝政王是什麼關係?
“侯爺,沫兒真被冊封爲安平縣主了?”雲瀚城回府,柳氏得知雲沫被冊封爲安平縣主之事,氣得心裡冒泡,臉上卻表現得很爲雲沫高興。
柳氏笑得芙蓉花色,雲瀚城盯着她臉上的笑容,原本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不少,他牽過柳氏纖巧的柔荑,輕輕放在手心裡把玩着。
“沒錯。”雲瀚城點頭,“夫人,如今,皇上已經冊封雲沫那丫頭爲安平縣主了,是時候,咱們應該將那丫頭從陽雀村接回來了。”
先不說,雲沫如今有安平縣主的身份,就是,燕璃如此袒護雲沫,他也不敢讓雲沫母子繼續待在陽雀村。
柳氏順勢靠在雲瀚城的懷裡,在他視線不及的角度,一抹狠毒之色從她眼中閃過。
“侯爺,沫兒是您和玉姐姐唯一的孩子,是咱們昌平侯府的大小姐,您想將她接回來住,妾身自然一百個樂意。”柳氏口蜜腹劍。
柳氏向來懂雲瀚城的心思,如今,雲沫那賤人被皇上冊封爲安平縣主,不管她答不答應,最後,雲瀚城是一定要將雲沫那賤人接回京城的,她與其反對,惹怒雲瀚城,還不如順着他的心意,大方同意將雲沫接回來。
答應是一回事,不過,雲沫那賤人能不能回來,那就很不好說了……
柳氏的溫順,令雲瀚城很滿意。
“夫人,沫兒離開侯府五年了,再回到侯府,恐怕有所不適,得勞你這個當孃的,多費些心思照料着。”
“請侯爺放心,妾身一定會照顧好沫兒的,會將沫兒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好,有勞夫人了。”
柳氏柔情是水的聲音縈繞在耳邊,雲瀚城聽得心猿意馬,“夫人,今晚,本侯到你房裡來用膳。”
雖然雲瀚城沒有納妾,但是,卻有幾個通房。
柳氏纖巧的柔荑在雲瀚城的胸前輕點了一下,媚眼如絲,三分嬌美,七分成熟,“侯爺,妾身一定好好準備,等您過來。”
雲瀚城瞧她媚眼如絲的模樣,頓時覺得身上燥熱,口乾舌燥,恨不得馬上將柳氏抱上牀,狠狠的蹂躪一番。
“侯爺,您還要處理公務,妾身就不打攪您了。”柳氏與雲瀚城同牀共枕多年,對他的習慣極爲了解,只要他一個動作,她就知道他想做什麼,雲瀚城正想將她打橫抱起,上牀辦事,她卻扭了扭腰,輕巧的散開了,然後對着雲瀚城嬌媚的笑了一下,邁着小小的碎步走出了書房。
這種欲情故縱的把戲,她玩了多年,每回用在雲瀚城身上都奏效,令雲瀚城對她欲罷不能,神魂顛倒,這也是雲瀚城不納妾的原因。
柳氏從雲瀚城的書房出來,就直接帶着丫鬟回了自己的迎春苑。
迎春苑裡,雲清荷,雲天嬌已經等了多時,見柳氏領着丫鬟回來,姐妹兩人趕緊迎了上去,雲天嬌先開口,“母親,皇上真冊封雲沫那賤人爲安平縣主了?”
柳氏皺着眉頭,微微點了點頭。
雲天嬌盯着柳氏點頭,氣得狠狠跺了跺腳,咬牙切齒道:“沒想到,雲沫那賤人的命這樣硬,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了五年,竟然沒被折磨死,如今,竟然被皇上冊封爲安平,那賤人的命怎麼這麼好。”
“冊封爲安平縣主又如何。”柳氏冷冷道,說話時,嘴角勾出了一抹輕諷的冷笑。
“天嬌,就算雲沫那賤人被冊封爲安平縣主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一個身子不乾淨,名聲不好的女人,沒人願意娶。”
柳氏話落,雲天嬌心裡舒坦多了,心裡對雲沫的嫉妒也少了許多。
對,就算雲沫那賤人被皇上冊封爲安平縣主,那也是泥潭裡的臭泥,永遠比不上她雲天嬌。
“母親,那,你是準備聽父親的安排,將雲沫接回京城嗎?”雲清荷的視線緊鎖在柳氏的臉上,一臉鎮定的問柳氏。
“若是讓父親將雲沫接回來,想再將他攆出去,恐怕就難了。”
“接回來,哼。”柳氏冷笑,眼神毒辣,“爲娘費了多少心思,才讓你們擁有昌平侯府嫡女的身份,怎麼可能允許雲沫那賤人回來,再用縣主的身份壓你們一頭。”
雲清荷早料到,柳氏不可能輕易讓雲沫回京,“母親,那,咱們該怎麼辦?”
她跟柳氏一樣,都不想雲沫回京,雖然她雲清荷排行第二,但是,現在卻是昌平侯府名副其實的大小姐,一旦雲沫回來了,用縣主的身份壓她,她身上的光環或多或少會受到影響,而,她絕對不允許雲沫蓋過她,絕對不允許……
“咱們必須先下手爲強。”柳氏臉上的狠色尤爲顯眼,“趁你父親還沒安排人去接那賤人,咱們先取了那賤人的性命,一個死人就沒法和你們姐妹倆爭了。”
雲清荷贊成的點頭。
陽雀村天高路遠,就算她們請殺手殺了雲沫那個賤人,父親也查不到她們頭上,就算父親懷疑是她們做的,但是,也不會爲了雲沫一個不貞不潔的棄女,而責怪於她們母女三人。
雲天嬌巴不得雲沫死,柳氏,雲清荷提出請殺手去陽雀村刺殺雲沫,她自然舉雙手贊成。
五日後,陽雀村。
雲氏作坊終於走上了正軌,做出來的第一批豬血腸,豬糯米腸已經讓孫青如期送去了萬氏,於氏,董記,徐氏四家商行,聞香樓那邊的生意也恢復了正常,無心繼續開拓銷路,作坊有無念管着,雲沫終於緩了一口氣。
夜幕降臨,雲沫難得空閒,就陪雲曉童在屋子裡練習書法。
剛陪了雲曉童半個時辰,突然,一道是有若無的殺氣快速接近宅子,雲沫眼波一轉伸手將雲曉童護在懷裡。
“童童,有刺客,待在孃親身邊。”
“夫人,小心,有刺客。”下一秒,無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緊接着着是無念的聲音,“心兒,你去對付那刺客,我去保護夫人跟小公子。”
宅子外還有燕璃留下的隱衛,無念很放心讓無心一人追出去,自己快速閃身到了雲沫母子的身邊。
那刺客剛靠近雲宅,還沒來得及跳進圍牆,就被燕璃的留下的隱衛發現了。
無心衝出來,小妮子脾氣火爆,見着那刺客就狠狠的打,攝政王府的隱衛原本就很厲害了,再加上無心,那刺客根本毫無還手之力,一分鐘不到,就被拿下了。
那刺客被隱衛押進院子,雲沫牽着雲曉童從屋裡走了出來。
她皺了皺眉頭,冷冷的掃了那刺客一眼,“說,是誰派你來的?”
刺客雙手被反擒着,一雙幽深的眸子冷瞪着雲沫,趁雲沫等人不備,他嘴脣動了動……
“快掐住他的嘴,別讓他咬破嘴裡的毒丸。”無念看出他想自盡的意圖,趕緊吩咐隱衛阻止。
可是,隱衛動作慢了半拍,那刺客將藏在嘴裡的毒丸咬碎,噗,張嘴吐了一口濃黑的血,頃刻間氣絕生亡。
雲沫覺得那殺手死得太過猙獰,趕緊將雲曉童拉進懷中,將他的眼睛遮住。
“孃親,我不害怕。”雲曉童在她懷裡掙扎了一下,將頭擡起來。
雲沫倒是真佩服自己兒子的膽量。
“孃親,到底是誰這麼恨我們?竟然派殺手來殺我們?”雲曉童天真無邪的臉上多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之色。
這個問題,雲沫也沒想明白。
到底是誰這麼痛恨她,不惜花重金,請這種死士一般的殺手前來陽雀村刺殺。
雲沫正凝着眸子想事情,不知何時,雲曉童從她懷裡出來,然後朝那殺手的屍體走去,“咦,孃親,這殺手的手背上刺有狼頭吶。”
那狼頭刺青很小,若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狼頭刺青?”無念輕輕重複着雲曉童的話,摸着下巴,走到那殺手的屍體邊,細細打量了兩眼,那屍體手背上的狼頭刺青,旋即,她眸子眯了眯,對雲沫道:“夫人,這殺手是天狼教的。”
“天狼教?”雲沫沒聽說過,前身出生於昌平侯府,一個世家小姐,接觸不到江湖幫派,很正常。
無心見雲沫對天狼教不瞭解,淡淡道:“夫人,天狼教是近兩年才發展起來的一個殺手組織,天狼頭就是他們的圖騰。”
“既然知道這殺手是天狼教的人,那,能不能查到,背後的主使?”雲沫看了無心一眼,淡淡的問。
雖然她不是殺手,但是卻知道,殺手有殺手的規矩,就是,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得顯露僱主的信息,這也是,剛纔那名殺手自殺的原因。
“別人查不到,或許,王行。”無念凝眉道。
憑王的實力,剷除整個天狼教都沒問題。
“夫人,要不要傳信通知王,今夜發生的事?”無心徵求雲沫的意見。
這是雲沫要求的,跟她就要對她忠誠,向燕璃傳遞消息,必須得到她的同意。
“嗯。”雲沫點頭,“順便,讓燕璃查一查背後的主使。”若不搞清楚背後的主使是誰,敵在暗,她在明,她總是被動的,和小豆丁隨時都有危險。
“好。”無心點頭,立馬去準備信鴿,傳信到京城。
汴都,攝政王府。
無邪收到雲沫母子遇刺的消息,臉色變了變,不敢耽擱,馬上稟報燕璃,“王,有人請天狼教的殺手去陽雀村刺殺夫人跟小公子。”
“夫人跟小公子怎麼樣了?”燕璃聽到刺殺兩個字,陡然一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出現緊張的神情。
無邪很少看見他這樣,趕緊道:“請王放心,夫人跟小公子都沒事。”
燕璃瞬間鬆了口氣……
無心,無念及自己留在陽雀村的隱衛有多厲害,自己心裡很清楚,有他們護在雲跟童童的身邊,天狼教的殺手不可能近得了雲兒跟童童的身,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甚至是害怕。
“馬上去查一查背後的主使是誰?”驚怕過後,燕璃沉着臉,俊朗的眉峰上似結了冰霜一般,冷厲的殺伐之氣在他眸中流轉。
無邪抱拳,“是,屬下這就去查。”
“另外,天狼教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燕璃冷冷道,逐字逐句都充滿了殺意。
敢動雲兒者,死。
“是。”無邪冷厲的應了一聲。
……
六煞的辦事速度就跟風一樣,兩日後,諾大的天狼教慘遭滅頂之災,全部殺手被屠,天狼教的教主被釘死在天狼教的大門口,血流成河,場面血腥殘暴至極,震驚了整個江湖。
這就是惹怒攝政王千歲的下場……
攝政王府,無邪將查到的情況稟報燕璃,“王,此事背後主使是昌平侯雲瀚城的繼室柳香萍。”
“柳香萍!”柳氏的名字被攝政王千歲說出來,每一個字都帶了死亡的氣息。
這個女人,他暫且沒動她,她倒是先不安分了。
無邪看了燕璃一眼,恭敬的問,“王,要如何處置這個女人?”
“讓無心,無念保護好夫人,這個女人,留給夫人回來慢慢收拾。”燕璃冷冷道。
他了解雲兒有仇必報的性子,他若是直接動手鏟除柳氏,雲兒心裡的那份怒氣恐難消,自己的仇人,自己動手鏟除,那種,仇人在瀕臨死亡之際,趴在自己腳下求饒的感覺最是痛快。
“王,難道就這樣放過柳氏嗎?”無邪道。
他的認知裡,王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一般情況是,人若犯王,死,人若犯的是夫人,王會讓他深不如死。
“放過,呵……”攝政王千歲諷刺的冷笑,“無邪,你跟了本王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瞭解本王的脾氣嗎?”
“備車,本王要去昌平侯府一趟。”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昌平侯府,柳氏母女三人收到天狼教慘遭滅頂之災的消息,嚇得臉色發白,尤其是柳氏,嚇得站都站不穩了。
“母親……”雲清荷瞧她身子晃晃悠悠,趕緊攙扶她坐下。
柳氏坐下後,驚恐的瞪大雙眼,嘴裡一直唸叨着,“怎麼會……怎麼可能……”
雖然天狼教是近兩年才發展起來的,但是勢力龐大,如此龐大的殺手組織,怎麼可能在短短一夜之間,慘遭滅門,而且,這樁事就發生在她僱天狼教的殺手去陽雀村之後,而且,她僱傭的殺手也沒有消息傳來,難道……出事了……想到這些,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心驚膽顫。
雲清荷凝着兩道柳眉,俏美的臉上遍佈戾氣,“母親,你感覺,天狼教被滅門之事跟雲沫那賤人有關?”
柳氏雙手扶着椅子,定了定神,道:“咱們前腳僱殺手去陽雀村,緊接着,天狼教就被滅門了,兩件事一前一後,太巧合了,而且,咱們僱傭的殺手至今也沒有消息傳回來……”
雲清荷跟柳氏想的一樣。
“呵呵……母親,二姐,你們太杞人憂天了吧。”雲天嬌勾着脣角,譏諷的冷笑了幾聲,“雲沫那賤人不過就一個廢物,五年前,那麼容易就被我和二姐算計,怎麼可能有能力滅掉天狼教。”
這點,柳氏跟雲清荷也想不明白。
按她們對雲沫的瞭解,雲沫胸大無腦,不可能有能力滅掉天狼教,但是,兩件事一前一後,又讓她們忍不住擔心。
“母親,二姐,你們就別瞎琢磨了。”雲天嬌最沒心沒肺,“天狼教殺了那麼多人,其中不乏有人尋仇的,或許是天狼教的仇家找上門,一夜之間將天狼教滅了呢?總之,雲沫是沒那能力滅掉整個天狼教的,你們就將心放在肚子裡。”
柳氏覺得雲天嬌分析的視乎也有道理。
這兩年,天狼教殺人無數,仇家數不甚數,被人尋仇實屬正常……只是,她這心裡就是不踏實,恐懼的感覺揮之不去。
雲天嬌瞧柳氏眉頭深鎖,走過去,蹲在她的面前,乖巧的將頭靠在她的膝蓋上,輕輕握着她的手,“母親,咱們僱傭殺手去陽雀村之事,做得很隱蔽,就算雲沫那賤人沒死,也查不到咱們頭上。”
雲清荷贊成的點頭,天狼教的殺手跟死士一般,寧死也不會泄露僱主的信息,這點,她倒是深信不疑。
“母親,或許三妹妹說得對。”思前想去,雲清荷也覺得,雲沫絕對沒能力在一夜之間屠殺掉天狼教的滿門。
“或許真如三妹妹所說,咱們太杞人憂天了。”
柳氏,雲清荷驚魂未定,門外響起叩叩叩……的敲門聲,緊接着,小丫鬟稟報,“夫人,二小姐,三小姐,侯爺讓您們去花廳見客。”
小丫鬟說話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屋裡,柳氏趕緊定了定心神,挑眉看向門口,問:“去回侯爺,本夫人跟二小姐,三小姐稍做收拾就去。”
“是,奴婢這就去回侯爺。”
片刻後,柳氏換了件織錦對襟紗衣,裡面是富貴花開的裹胸,吩咐丫鬟替她綰了個別致的髮髻,領着雲清荷,雲天嬌朝花廳去。
雲清荷一襲翠綠色的廣袖流仙裙,輕質的紗拽地三尺,腰肢盈盈一握,身材曼妙,雙眸波光瀲灩,美得不可方物,雲天嬌着的是一襲紫粉色的百褶裙,裙襬上繡着點點梅花,青絲三千垂在腰處,行走間,香風輕拂,與雲清荷相比,不相上下。
花廳裡,雲瀚城正在忙着接待燕璃。
攝政王千歲親自造訪,雲瀚城受寵若驚,忙着招待的同時,趕緊打發丫鬟去通知柳氏母女三人前來。
柳氏幫他生的兩個女兒,並稱爲汴都雙姝,若是能被攝政王相中,哪怕是擡入攝政王府做妾,也比嫁到一般世家強許多。
雲瀚城心裡正打着小九九,柳氏就帶着雲清荷,雲天嬌進來了。
雲清荷,雲天嬌見到燕璃的那刻,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攝政王千歲慵懶的坐在椅子上,冷峻的眉峰斜飛入鬢,一雙古井般幽深的眸子泛着光華,鼻挺如瓊,薄脣抿出一道柔美的弧度,滾了金邊的黑袍像一朵妖媚的黑蓮花,綻放在他的腳下。
“妾身參見攝政王千歲,見過侯爺。”
柳氏年紀稍長,比雲清荷,雲天嬌有定力,沒被燕璃俊美無儔的臉折服。
“清荷參見攝政王千歲,見過父親。”柳氏的話在耳邊響起,雲清荷才晃過神來,眨了眨眸子,巧笑倩兮的走到燕璃跟雲瀚城的面前。
雲天嬌也趕緊行禮,只是,那雙眼睛時不時的朝燕璃的身上瞟。
養在深閨十幾年,以前,只聽說過攝政王千歲俊美無儔得似仙似魔,今日一見,簡直俊美得讓人窒息。
花廳裡多了三個女人,攝政王千歲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揚起一隻袖子,在鼻子前扇了扇,“你,站過去一點,脂粉的香味薰到本王了。”說話時,她冷瞟了雲天嬌一眼,看着雲天嬌的眼神有着明顯的厭惡。
嫌她臭?
雲天嬌身爲昌平侯府的三小姐,汴都雙姝之一,從來都是受人追捧的,突然被嫌棄,心裡十分委屈,深受打擊,十分接受不了,咬了咬脣,一雙杏花目立即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美人含淚,我見猶憐。
“本王讓你站開一些,你聽不懂人話嗎?”可惜,攝政王千歲不懂憐香惜玉,除了對自家夫人把持不住外,對任何女人,他都是性冷淡。
雲天嬌將柳氏討好雲瀚城的那套手段學了十足十,她以爲,自己哭一下,委屈一下,就能博得攝政王千歲的憐惜……直到,攝政王千歲冰冷的話傳進耳中,她才揚起一雙水霧朦朧的雙眼,不可置信的將攝政王千歲盯着。
雲瀚城害怕雲天嬌惹惱了燕璃,趕緊朝雲天嬌使了個眼色,“天嬌,趕緊退一邊去。”
雲天嬌心裡不服,委屈的咬了咬牙,不甘心的退到一邊。
雲清荷倒是識趣,不用雲瀚城吩咐,自己主動跟着雲天嬌退到一邊。
柳氏走到雲瀚城的身邊坐下。
雲瀚城掃了雲天嬌一眼,見她低垂着頭,靜靜的坐在一旁,這纔將視線移向燕璃,“千歲,您親自駕臨昌平侯府,不知所謂何事?”
燕璃第一次登門,雲瀚城摸不準燕璃心裡的想法,今日以前,燕璃幾乎沒正眼看過他,可是,今日卻突然親自造訪,這令他不止震驚,還有些措手不及。
燕璃也不跟他繞彎子,慵懶的換了個坐姿,直接開門見山,“本王今日是來提親的。”
提親?聽到這兩個字,雲瀚城,柳氏心中大喜,柳氏轉動眼眸,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自己的兩個女兒。
雲清荷,雲天嬌跟柳氏一樣驚喜,尤其是雲清荷,方纔,雲天嬌被燕璃嫌棄,她覺得,燕璃提親的對象一定是她,幾乎不用懷疑,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雲瀚城也認爲,燕璃此番提親的對象不是雲清荷便是雲天嬌。
“不知千歲看中的是下官的二女兒,還是三女兒?”他含笑看着燕璃,淡淡的問。
燕璃勾了勾脣角,一抹諷刺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即使是諷刺的笑容,那也極度耀眼。
“她們,不配。”
聽到“不配”這兩個字,雲清荷,雲天嬌猶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尤其是雲清荷,前一秒,還自信滿滿的覺得,燕璃此番提親的對象一定是她,還覺得自己站在了雲端之上,下一秒,就被燕璃嫌棄,從高高的雲端跌了下來。
柳氏臉色有些發黑,礙於燕璃的身份,不敢造次。
清荷跟天嬌不配,難道雲沫那賤人配嗎?
燕璃說雲清荷,雲天嬌不配,等於一耳光扇在雲瀚城的臉上。
雲瀚城尷尬道:“千歲,那您此次前來提親,對象是……”
“昌平侯府大小姐,雲沫。”燕璃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明白,“本王心儀的是你的大女兒,要娶的是你的大女兒,雲侯爺,本王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下官,知……到了。”燕璃說要娶的人是雲沫,雲瀚城露出一臉驚訝,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想過,燕璃此番登門提親的對象是會是雲沫,所以,纔會如此驚訝。
“下官馬上差人去陽雀村將沫兒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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