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擎天樹茂密的樹冠雖然可以形成一個大棚,那也只是在烈日當頭時遮蔽住熾熱的光線。
面對滂沱的大雨,就如同溼了水的毛衣一樣,積水量一多,從枝葉下墜落的雨水都變成一綹一綹的水柱,傾盆而下。
水柱直接澆灌在我的頭上,溼透了防護服以爲那一層層的鋼絲網更加的冰冷,可我的內心因爲情緒的緊張,絲毫沒有察覺到半點涼意。
鍾離,到底是什麼人?
他應該不是惡魔,身上並沒有惡魔之尾,也沒有惡魔那會迷離着紅芒的雙眸,血猴之血對他也沒有半點的傷害。
可怪就怪在鍾離對惡魔山內的情況瞭若指掌,彷彿是置身於自己家後花園裡閒逛一般,隱秘的密道,與密道一牆之隔的通風管道,並且輕車熟路的引領我和胖子進入神奇的原始森林。
鍾離和兮望又是什麼關係?又怎麼會和那叫做攝婆的女屍有瓜葛
如此多的疑惑在我的腦海裡猶如一團糾結的亂麻,完全梳理不出任何情緒。索性我也不去想,畢竟三個當事人之一的鐘離就在我面前,就算以死相逼,也要在死前瞑目!
見鍾離還在猶豫,反覆掙扎的表象倒不像是不想說,反倒是不知從何說起,索性開口問道:“這樣吧,我們一個一個問題來解決,先說說你,鍾離,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對這裡這麼瞭解?”
我說話語氣因爲不耐煩,開始變得咄咄逼人,鍾離的嘴角只是淺淺的一彎,帶着自嘲的語氣說道:“我,是個惡魔。”
鍾離的話音剛落,驚訝的胖子瞠目結舌的呆愣幾秒,麻溜的退回原地,將先前帥氣丟掉的大來複端起來,迅速的上膛,槍口直指着鍾離的腦袋:“老塵,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將這孫子給蹦了!”
鍾離很是不以爲然的瞥了一樣胖子,完全不當回事兒。我見鍾離似乎還有話沒說話,連忙在中間圓謊:“胖子,快把槍移開,這東西走火可不是鬧着玩的。”
說話的時候,我朝着胖子瞥了下嘴,胖子立刻會意,連忙給鍾離鞠着躬賠不是:“抱歉,抱歉,鍾離大哥您也知道,人類和惡魔之間關係有些小小的尷尬,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一場。”
不得不說胖子和我之間默契的配合能力還是親密無間的,他嘴上雖然這麼說,背地裡卻讓閃電貂悄悄的朝着鍾離的背後走去,而且槍口是從鍾離的頭上移開了,可他雙手還一直緊緊的握住槍柄,如此近的距離,只要鍾離敢亂動,胖子絕對能一槍崩了他!
此刻,我和胖子只能靜觀其變,讓鍾離繼續說下去:“我,也是個人。也可以說我既是人,也是個惡魔。”
“人?惡魔?”胖子和我異口同聲的感到詫異。
“是的,準確的說應該是惡魔與人的混血。”鍾離說着那結實的手掌開始朝着豎插在地上的大刀摸去,我和胖子的神經馬上緊繃起來,難不成鍾離這個怪胎要殺人滅口?
眼見着鍾離的手從刀柄的位置掠過,轉而渾身是血的血猴,將頭罩摘掉露,用沾滿鮮血的手掌對着自己的臉抹去,那本就凶神惡煞的臉,在接觸血液之後瞬間變得更加猙獰起來,暴起青筋在眼角周圍炸開,黑色的瞳孔中像是滴入了紅墨水一樣,迅速的往外擴散,很快整個眼睛都蒙上了一層血霧,煥發着妖冶的紅。
胖子見狀,怒罵一聲:“還真他孃的是惡魔!”擡起大來複對着鍾離便是一發子彈。
“砰!”
子彈從槍膛內射出,在槍口出留下幾縷硝煙,破空而去的子彈愣是硬生生的打在了鍾離橫在面前的刀面上,彈向天空。
“誒,我就不信了,你還能快得過子彈!”胖子手裡沒有準備接下來的彈藥,連忙從彈匣出去一枚新的正要裝彈,我連忙用手製止住:“胖子,別鬧,要是鍾離真的想殺我們,恐怕剛纔我們倆就是身首異處了。”
鍾離的伸手非常恐怖,恐怕就算是我和胖子的師父在場也夠他們吃上一壺的,好在鍾離沒有打我們的注意,隨着胖子收手,他也放下了大刀,對我繼續說道:“先前你在走廊內拿血猴之血試探我的一掌,那個時候我便知道你們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我有些苦笑的點了點頭,原來我們的一舉一動早就被鍾離洞察的一清二楚。
“我的體內雖然也流淌着惡魔的血液,但同樣也具有人類的血液,正如你所想,我是研究所內的那些惡魔製造出來的實驗品。”
鍾離這倒是高估了我和胖子的智商了,不過經他這麼一提醒,我當即就想到了實驗室內那本惡魔所書寫的實驗研究記錄,那個研究計劃在立項的時候就已經清清楚楚的表明的惡魔們的目標,或者說是野心:可以不懼怕血猴之血的方法!
很顯然,除了滿是毛髮的肉球,這個嵌合體之外,惡魔又驚爲天人的實現了克服血猴之血的辦法,眼前的鐘離便是他們傑出的作品。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樂觀,對於純正的惡魔而言,他們的血統是高貴的,不可玷污與褻瀆的,鍾離雖然有一半是惡魔的血統,卻要像實驗室裡的小白鼠一樣被關押在籠子裡,身上插滿了各種監測儀器,時刻記錄着這一壯舉的一舉一動所產生的數據。
畢竟,科學的探索是永無止境的,那些惡魔的研究員們並不滿足於鍾離這一個半成品,他們要所追求的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鍾離不知道他們一共進行了多少次這樣的研究,但至少那個先前在庇護所內被我殺死的那人,和鍾離一樣也是混血。
“抱歉,當時的情況非常的混亂,我一時失手”我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安慰鍾離的話,畢竟這樣一個怪胎的存在,預示着必定要遭受暗無天日的排擠,而那個和鍾離一樣的混血,則是他唯一的知交。
“不礙事,畢竟混血的存在就已經是人神共憤的事情了,就算不被你殺,也沒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鍾離輕描淡寫的一笑而過,彷彿並不將這件事掛在心上,但暗淡的雙眼中閃爍着斑斑點點晶瑩的水光還是出賣了他。
我見此時正是鍾離心軟好說話的時候,生怕機會稍縱即逝,便繼而追問道:“那兮望呢?這事有何兮望有什麼關係?難不成她也是個混血?”
鍾離聽我問完,一驚,嚇的直搖頭:“這不可能,兮望姑娘怎麼可能是混血嘛。”
“我就說嘛,那女娃長得好生水靈,要是混血我把“林”字翻過來寫。”
我對突然插話的胖子惡罵一句:“死胖子,一邊玩蛋去,大人說話沒小孩的事,你他孃的“林”字左右翻過來寫還是“林”。”罵走完胖子,我繼續看向鍾離,示意他接着說。
“兮望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這個我鍾某人也不清楚,不過聽那些惡魔們說,早在他們寄居在簸箕湖周圍的惡魔山之前,兮望姑娘就已經在這天然的山洞之內了。”不知爲何,鍾離在談到兮望的時候,語氣總是那樣的畢恭畢敬,左一口“兮望姑娘”,右一口“兮望姑娘”的叫着,想必來頭很定不小,說不定是哪個惡魔領主的私生女。
我依稀的記得,在我被委派到這廢墟之城戍衛的時候,聽老一輩的獵魔人講起過,這簸箕湖周圍的惡魔,少說也存在了上百來年,難不成那胸都沒長開的小丫頭片兒已經是上百來歲祖奶輩的人了?
我曾經是對兮望的真是年齡感到好奇,詢問過幾次,可這丫的竟然用裝瘋賣傻玩失憶這一套來搪塞我,連續追問幾次無果之後,也懶得再問了,畢竟當時情況下,我這種都快大她一輪了的人,好說歹說也是叔叔輩的人了,難不成還學胖子老牛吃嫩草不行。
一聊到兮望,那最來勁兒的自然非胖子莫屬了,見我不搭茬,他生怕話匣子掉地上摔碎了似得,趕忙跑過來摻和:“誒,我說鍾離大哥,那你是怎麼和兮望那女娃扯上關係的。”胖子這話問道,顯然是將兮望到底是誰的事情自動從腦子裡過濾掉了,感情都快把鍾離當成假想情敵了。
鍾離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唉~這件事,還要從惡魔們自己作死的研究上開始。”
惡魔們的野心顯然不止是在實驗室裡研究什麼嵌合體,還有克服血猴之血的混血兒這麼簡單。
隨着人類與惡魔直接連年的衝突,這些腦洞大開的惡魔研究員們便將下一個研究課題瞄準了趕屍人所操控的行屍上來。
用草鬼王開控制一羣行屍自然是沒什麼問題,可惡魔想要擁有一批行屍大軍。這個可就不是單個的草鬼王所能控制住的了。
一直草鬼王撐破天也就能駕馭一個小分隊的行屍,惡魔們的計劃是少則數百,多則上千。
這種行屍大軍在人類聯盟內雖然也曾經出現過,但那也是由人下達命令,控制草鬼王,再由草鬼王控制每個小分隊。說白了,還是人與人之間的相互溝通協作,草鬼只不過是工具,所以趕屍人也必須親歷第一線。
然而惡魔畢竟是惡魔,想法和野心不是人類所能及的高度,他們要求一隻完全自主化進行的行屍大軍,而且真正主宰一切的指揮官可以不必親臨一線,從而達到所謂的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的主宰者!
草鬼可以控制行屍,草鬼王可以控制草鬼,而草鬼皇不但能控制草鬼,而且還能控制草鬼王,所以惡魔只要能遠程的控制草鬼皇,再利用這種層層嚮往擴散的樹樁模式,便能輕而易舉的實現他們的研究目標。
然而就在這個點上,惡魔們犯了致命性的錯誤,從而引來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