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倩和呂先生回去睡覺了。而我越來越精神,乾脆在槐城四處溜達。
我從天色微明,一直走到了天光大亮。然後又回到空亡屋休息。
這時候我一點都不困,但是實在無所事事,於是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
在睡夢中,我聽見有人敲門。我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下牀,想要去開門。
可是我的腳踩在鞋上的時候我纔想起來:空亡屋根本就沒有門。
我拍了拍腦袋,心想:“難道我是出現幻聽了?”
我轉身又躺在了牀上,這時候,那敲門聲又響起來了。我側着耳朵聽了聽,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從倉庫的方向來的。
倉庫上面,確實有一扇破木門。我心中七上八下的:“誰在裡面敲門?倉庫裡面明明沒有人,只有一堆紙人罷了。難道是那些紙人活了?”
如果這敲門聲在晚上響起來,早就把我嚇走了。但是現在是大白天,外面車水馬龍,人聲嘈雜,給我壯了膽。
我抓起大刀,輕輕地推了推門。敲門聲戛然而止,裡面重新變得靜悄悄的。
我探進頭去,在裡面看了一圈。那些紙人安安靜靜的,有的被貼在牆上,有的被掛在房樑上,看不出來被移動過的痕跡。
我心中疑惑:“難道我剛纔聽錯了?沒道理啊,那敲門聲真切的很。我年紀輕輕,總不至於出現幻聽吧。”
我察看了一圈,見沒有什麼異樣,於是打算把門重新關上。
可是臨關門的時候,我發現屋子裡面的蠟燭已經燒完了。
雖然呂先生沒有吩咐我要讓蠟燭一直燃燒着。但是怎麼說我也算是道士。知道這蠟燭很重要,現在燭光滅掉,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我找了一封蠟燭,拆開了,按照之前的蠟油的痕跡,把蠟燭重新點上了。
被這倉庫一鬧,我就再也沒有睡意了。我抱着大刀坐在牀邊,專門等着那敲門聲。只要它再響起來,我會馬上衝進去,看看是誰在搗鬼。
然而,那聲音再也沒有了。我抱着大刀枯坐了兩個小時,終於耐不住寂寞,走出來了。
我站在空亡屋門口,向薛倩家望了望。我看見小吃攤上坐着兩個人,似乎是薛倩和呂先生。
他們距離我有幾百米遠,不用說看相貌了。即使是衣着身材都看不清。不過我們在一塊的時間太久了,我總覺得那就是他們。
於是我背上大刀,信步走了過去。
等我趕到小吃攤的時候,發現果然是他們兩個。這兩人正把臉埋在大碗裡面,把一碗豆腐腦吃的刺溜刺溜亂響。
我說道:“你們兩個吃飯怎麼也不叫上我?”
薛倩在百忙中擡起頭來,笑道:“呂先生說,你學了那門功夫以後,可以餐風飲露不用吃飯了。”
我笑道:“胡說八道,哪有這回事?我現在就餓得要命。”
我給自己要了一碗豆腐腦,一邊吃,一邊向呂先生說道:“今天早上的時候,我發現倉庫裡面有點動靜。”
呂先生猛地擡起頭來。看他的樣子,就像是數學題被老師查出錯誤來的小學生一樣。他問我:“怎麼回事?倉庫裡面有什麼動靜?”
我說道:“好像是有人在敲門。”
呂先生兩隻眼睛瞪的滾圓:“怎麼可能?我那陣勢天衣無縫,不可能有鬼怪躲在裡面。更何況是大白天,哪隻鬼敢出來亂竄?”
我撓了撓頭,說道:“這倒也是。我進去的時候,發現蠟燭燒完了,於是又續上了一支。”
呂先生點頭說道:“做得對,那些蠟燭最好不要滅。”
我說道:“今天晚上我還要打坐練氣,你們兩個還來嗎?”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說道:“我們就不用去了吧?總不能每次你練功的時候我們都當護法守着你。”
我有些不安的說道:“萬一那心魔很強大,要害我怎麼辦?”
呂先生笑道:“你怕什麼?你體內的兩條龍不會讓你出事的。你打坐的時候儘量找一個安靜點的地方,別被車撞到就可以了。”
我嘆了口氣,說道:“那好吧。今天晚上我自己來。”
下午的時候,我無所事事,於是給王書記打了個電話:“王書記,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那慶功宴還吃不吃了?”
王書記哈哈大笑:“趙兄弟,沒想到你也主動組織人吃飯啊,我以爲你們道士都愛清靜。以前要吃飯的時候,都是斟酌再三才邀請你。生怕你們三位覺得厭煩。”
我笑道:“你算了吧?以前三天一大請,五天一小請,從來沒有見你斟酌過。”
王書記笑了笑,問道:“怎麼?你們的身子恢復過來了?”
我說道:“本來就沒有什麼事,談什麼恢復不恢復的。”
我和王書記說笑了一會,最後約定好了,明天晚上吃飯。訂好了日子之後,我們就分頭通知人。我通知了薛倩和呂先生,王書記通知了石警官一夥人。
至於飯店的地點,吃什麼菜,就全由王書記操心了。畢竟他很擅長這個。
整個下午的時光被我消磨掉了。太陽終於慢慢地落山,天邊出現了月亮。
這時候天還沒有黑下來。而我揹着大刀向郊外走去。
呂先生囑咐我找一個安全點的地方,免得被車撞了。我決定去農田。這裡很開闊,沒有建築物遮擋月光,而且不會有車衝我開過來。
這裡唯一的不足就是太荒涼。風在曠野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小鬼在嗚咽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我回頭看了看槐城,看見那一排排的路燈仍然亮着,它們就在我不遠的地方。
看見路燈之後,我的心漸漸的安穩下來了。我閉上眼睛,開始打坐練氣,對月吐納。
開始的時候,我的注意力總是圍繞在風聲上面。我把風聲想象成了小鬼。它們落在我肩膀上,對着我的耳朵呼喊着。
再後來的時候,我的心一點一點的空寂起來。我聽不到那聲音了。我聞到泥土的香味。
田野被太陽烤了一天,晚上的時候,味道隨着熱氣蒸騰上來。我雖然看不到,但是我腦海中形成了一幅畫面:熱氣慢慢的飄起來,然後凝結成水滴,它們在田野中形成了半人高的薄霧。而我盤着腿,就坐在這薄霧當中,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我又達到了那種物我兩忘的境界,這種感覺真舒服啊。
我沉浸在其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我聽到一陣呼痛聲,好像有人在我身子下面,正在求救。
我心裡面唸叨着:“心魔,這都是心魔。別想算計我。”
過了一會,有人推了推我,說道:“哎哎哎,兄弟,你怎麼睡着了?”
我打了個機靈,醒了過來。
我坐在一輛卡車的駕駛室裡面。坐在我旁邊的是一箇中年漢子。他正在開車,一邊開,一邊笑眯眯的說道:“兄弟,你困了?”
我漫不經心的回答着:“是啊,我困了。”
隨後,我心裡面一陣迷糊:“我記得我好像在打坐啊,怎麼一睜眼,到了卡車上面?”
我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於是小聲的嘀咕了兩句。而這話被司機聽到了。他笑道:“兄弟,你忘了?是你攔住了我的車,讓我帶你走一程。”
我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我的腦子裡面出現了一幅畫面,我確實站在路邊攔車來着。可是,我爲什麼要攔車?我這是要去哪?
司機聽了我的問題之後,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