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聽到這裡,恍然大悟:“原來這東西是從你師父手裡面偷來的?”
道人搖了搖頭:“這你可錯了。我師父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何謂得道高人?可不是法力強大,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如果這個算是得道高人的話,那天下間的大魔頭,也算是得到高人了。”
我乾笑了一聲,問道:“什麼樣的纔算?”
道人說道:“我師父對於道術的興趣並不大,但是很喜歡道家修身養性的道理,清靜無爲,淡泊明志,道法自然,順應天時。他不想修煉道術,可是道術卻在自覺不自覺中,達到了很高的境界。”
道人說到這裡,忽然指了指我,說道:“你和我師父的秉性,倒有些相似。”
我有些受寵若驚,說道:“我何德何能,當得起“得道高人”這四個字。”
道人笑了笑:“你確實當不起,因爲你的膽子太小。不過,天下間的道士,聽到丹方兩個字,都想着怎麼把它搶過來,而你只想着脫身,倒是有些意思。”
他說了兩句閒話,又嘆了口氣:“所以,我師父是萬萬不會接受那張丹方的,什麼“與仙人無異”在他眼裡,根本一文不值。”
我說道:“所以你師父死了嗎?”
道人點了點頭:“第二天,日上三竿,師父還沒有起牀。我在外面叫了兩聲,他也不答應,等我推開門再看的時候,師父已經死了。”
他的模樣很悲傷,身子倚靠着那塊墓碑,說道:“後來,我葬了師父,就滿天下的尋找兇手。我不知道那兇手的模樣,所知道的信息,不過是一張丹方,和一句話而已。”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個極爲巧合的情況下,我發現有道士得到了丹方,正準備煉丹。於是我將丹方偷走了。當時我想的是,等我煉丹成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找到這人,爲我師父報仇了。”
“可是拿過丹方來一看,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這丹藥確實能夠讓人力量大增。可是,身子也會變成一種奇怪的形態。”
他說道這裡頓了頓,看着我們,說道:“你們已經見過陰間人了吧?無形無質,如煙如霧。”
我們三個人都點了點頭。
道人嘆了口氣:“後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我學仙不成,變成這幅樣子。然後被天下的道人互相爭奪,顛沛流離。那時候,丹方丟了,丹藥丟了,我的身體也丟了,真是可笑得很。”
“那些日子一邊逃竄,一邊調查,我算是知道害死我師父的兇手是誰了。可是這些兇手,我是萬萬得罪不起的。陰差啊,陰差啊,他們是陰間人的奴隸,可是到了人間,卻想做大家的主宰了。”
我本以爲道士已經講完了,忽然聽見他說道:“陰間的人發現丹方失竊,所以來捉拿我。可是我連身體都沒有了,根本無法把丹方還回去。倉皇之際,遇到了空亡屋的老祖宗。
我一聽這話,馬上眼前一亮,問道:“然後呢?”
道人說道:“那位老祖宗,志向很大。聽我說了陰間和丹方的事之後,很感興趣。他希望我能留下來,共同鑽研,有朝一日,讓空亡屋取代陰間,掌管因果,賞罰分明。讓天下人不再受制於陰間。”
我聽到這裡,倒吸了一口氣:“空亡屋老祖宗的志向果然很大。”
我們經歷輪迴的時候,曾經遇到了兩個假的牛頭馬面,當時他們兩個告訴我說,空亡屋要取代陰間,我以爲是胡吹大氣,現在想想,空亡屋老祖宗,恐怕是真的有這種想法。
我問道人:“後來空亡屋的老祖宗,又怎麼去了陰間?”
道人嘆了口氣,有些內疚的說道:“我躲在空亡屋的消息,還是被陰間的人發現了。老祖宗爲了護着我,和陰差硬碰了一次,仗着人多勢衆,將對方逼走了。這份恩情,我感激至今。他知道,等陰差再來的時候,空亡屋不可能承受得住,所以乾脆去陰間請罪了。”
道人低着頭說道:“空亡屋的老祖宗走了之後,陰間的人再也沒有找過我,估計是老祖宗爲我求情,陰間的人知道我身上沒有丹方了,所以不再理睬我了。”
我站在地上,思緒紛飛:怪不得陰間的人要丹方換老祖宗,原來有這一層關係。
薛倩忽然笑道:“這丹方是給陰間人準備的,你們用它煉丹想要成仙。不是南轅北轍了嗎?”
道人搖了搖頭:“丹方雖然不是爲成仙準備的,但是它當中蘊含的道理,是道士們見所未見的。只要將它研究透了,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有朝一日,練成仙丹,不是什麼問題。”
他苦笑了一聲,說道:“我煉成的這兩顆仙丹,不就是在嘗試嗎?”
說到這裡,他又扭頭看了看呂先生:“我所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現在能讓我走了嗎?”
呂先生有些猶豫的說道:“你確定,陰間裡面,只有兩種人?”
道人說道:“我沒有去過陰間,你讓我怎麼確定?我只知道,有陰間的主人,有陰差。有沒有第三種、第四種,我可不能保證了。”
呂先生又問:“你知不知道,哪種人身上有鍾馗紋身?”
道人搖了搖頭:“從來沒有聽說過。”
呂先生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在分辨這話的真假。畢竟我們已經被他騙過一次了。
道人一副坦然的樣子,似乎不怕接受呂先生的質疑。
呂先生思考了一會,又問道:“陰間的入口在什麼地方?活人進了陰間,會經歷什麼?能夠看到什麼?會忽然提高境界,看透世事嗎?”
道人連連搖頭,一問三不知。他嘆了口氣,說道:“老兄,我所知道的消息,全是四處打聽來的,再加上自己的猜測,好容易得出一個結論來。實際上,這只是整個陰間的冰山一角罷了。裡面的秘密有很多,如果你們想弄清楚的話,非得親自去一趟不可。”
他嘿嘿笑了兩聲:“不過,你們有沒有膽量去,那就不好說了。”
這時候,我們身後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我們當然要去。到時候,要不要把你也帶上?”
道人聽見這個聲音,猛地打了個哆嗦,轉身就想逃跑,可是他的身子像是在地下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了。
我回頭看了看,發現是安樂寺的女人,正從宮殿裡面,幽幽的走出來。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二姐,你好。”
那女人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這個名字,可真是難聽得很。”隨後,她瞟了我一眼,說道:“沒想到,槐城空亡屋主,居然開始做偷雞摸狗的行當,而且偷到我頭上來了。”
我苦笑了一聲,然後開始裝傻:“我們是偷屍體,不是偷雞摸狗。”
女人笑了笑,然後有些惱恨的看着道人,說道:“這個傢伙的屍體,恐怕還不如雞狗值錢。”
道人不住的打哆嗦,說道:“你怎麼會這麼快醒過來?沒有道理。”
女人說道:“你們以爲,解開那道符咒,真的不會驚動我嗎?那你把我的本事,看的也太差勁了。”
“我之所以隱忍不發,就是想要看看,你們幾個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沒想到,讓我看到了一出好戲:成名已久的道人,給空亡屋的後輩下毒。而呂先生,又用符咒算計道門中的前輩。而這位前輩,又以趙莽相要挾……”
這一席話,說的道人神色尷尬,連連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