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男人正在掩埋飢兒。他分了五個地方掩埋,這五個地方距離甚遠,而且沒有做任何標記,估計再過一點時間,就再也找不到了。
男人將血跡清理乾淨了之後,就回到屋子裡面睡大覺。
第二天,女人將門打開了一條小縫,向外面張望,可是飢兒沒有出現。
再後來,女人乾脆從屋子裡面走出來,站在外面等。飢兒還是無影無蹤。
男人和小虎在屋子裡面呼呼大睡了,估計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女人像是夢遊一樣在街上亂逛。不知道是因爲母子連心,還是因爲飢兒的冤魂在引路。
女人跪在地上開始亂挖,很快,她挖出來了自己兒子的一部分。
那場面實在太過慘烈,我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女人已經倒在地上斷了氣,胸口扎着一把剪刀。
薛倩小聲的說道:“兩個大活人死了,沒有人管嗎?”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逃荒來的饑民,連身份證都沒有。那個年代,誰關心他們的死活?”
這時候,我聽見後腦勺上有個陰慘慘的聲音說道:“老先生這話說得很明白啊。”
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回頭再看的時候,發現身後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
呂先生站了起來,喝到:“什麼人?”
這時候,地上的蠟燭不住的搖晃起來了。在散亂的燭影中,出現了一個人。
我盯着他,有點不確定他是什麼東西。說他是人,那肯定不是了,說他是鬼,可是他和鬼又大不相同。
他的身高與正常人無異,可是他的四肢、軀幹、頭顱都很小。身體的這幾部分之間,是用線串起來的。那種感覺,似乎他是一隻提線木偶一般。
木偶看着我們三個,笑嘻嘻的問道:“剛纔的一齣戲,看得怎麼樣?”
我們三個人的腦子已經有些不夠用了,胡亂的點頭說道:“還行,還行。”
木偶淡淡的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沒意見吧?”
我搖了搖頭:“當然沒意見。”
木偶嘿嘿的笑了一聲:“那就好辦了。”
這時候,我忽然醒悟過來了:“你是當年的那個飢兒?”
木偶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就是那個飢兒。哎,多少年過去了?我又回來報仇了。”
他看了我們三個一眼,說道:“你們是他請來幫忙的?”
我們搖了搖頭:“那倒不是。”
木偶點了點頭:“不是就好,我倒無心與正統的道士爲敵。”
隨後,他輕飄飄的向小賣部走去了。原本躺在地上的女人站了起來,被分屍的小孩也站了起來。他們的面容不再像剛纔那樣精緻,變成了真正的木偶。
他們動作機械,跟在木偶後面。並排來到了小賣部門前。
木偶禮貌的敲了敲門,聲音虛弱的說道:“來逃荒的,幾天沒有吃東西了,能不能給一口?”
這聲音很虛弱,分明是在模仿當年的女人了。
都說小鬼報仇,分毫不差,看來果然是這樣。
木偶敲了好一會門,但是小賣部的老闆卻沒有膽量打開。
這時候,我已經看明白怎麼回事了。小賣部裡面的三個人是老闆請來的高人,專門對付這隻木偶的。
木偶在門外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怎麼?連開門的膽量都沒有嗎?我可是高看你了。”
這一聲剛剛叫出來,小賣部的大門馬上被打開了。隨後,裡面有一盆水潑了出來。
木偶似乎很忌諱這盆水似得,連忙躲開了。
而小賣部裡面的人似乎再也沒有別的招數了,又重新把屋門給關上了。
木偶在門口笑嘻嘻的說道:“三十多年前,你也是這樣關着門,不讓我進去。不過,那時候我怕你,現在該你怕我了。我今天是來找你們償命的。無關的人,我不會傷害,識相的,趕緊走。”
這話說完之後,小賣部的門又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三個人。這三人正是小賣部老闆請來的那三位。
薛倩說道:“這三個傢伙也太不講義氣了。”
沒想到,這三人走出來之後,並沒有逃跑,而是看着木偶,說道:“朋友,不要再害人了。”
木偶看着他們三個,說道:“剛纔的那一出好戲,你們看到了沒有?”
這三人沉默着點了點頭。
木偶又問道:“既然看到了,你們總要分個是非黑白吧?我今天來報仇,有錯嗎?”
這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說道:“咱們三兄弟收了人家的錢,就要替人家辦事。兄弟,今天你只能委屈點了。”
木偶冷笑道:“我已經委屈了三十年了,可是今天這委屈,我不能再忍着了。你們是三個人,我這裡也有三個,要不然,咱們就較量一下。”
隨後,狂風大作,這三隻木偶向那三人撲了過去。他們天昏地暗的鬥在一團。
木偶的動作不大靈活,而這三人的本領也不算高強。我看見他們身上的道術很差勁,多半還是根據民間傳言,加上自己的理解來的。所以在和木偶們對敵的時候,十次有九次擊中了是無效的。偶爾蒙對一次,給木偶造成點傷害,那程度之微小,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呂先生說道:“這三人的術數實在不值一提,連旁門左道都算不上。他們根本就是憑着自己的理解來抓鬼的。現在厲鬼還不動他們,無非是忌憚他們年輕力壯,身上的陽氣旺盛罷了。你們接着看,等他們三個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地時候,就該他們倒黴了。”
我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這三兄弟的道術不怎麼樣,可是三隻木偶更不怎麼樣,他們很快被打爛,掉了一地殘肢。這幅景象讓我想起來男人對付飢兒的手段來了,不由得有些反感。
我問呂先生:“看目前這樣子,厲鬼像是落了下風啊。木偶都被打爛了。”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厲鬼並不在這三個木偶身上。他躲在一邊操縱者它們呢。這三隻木偶,只是厲鬼在故意耗費三兄弟的精力。”
過了一會,木偶徹底的倒在了地上。變成了一堆破木片。而三兄弟也累得氣喘吁吁,坐在地上,說道:“總算把這隻厲鬼給降服了。”
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這樣就算降服了嗎?這三人的本事是不是太差了一點?”
這時候,街心忽然起了一陣旋風,這旋風越刮越大,很快就飛沙走石,鬼氣瀰漫。
三人本領雖然不濟,但是好歹是和小鬼打交道的。馬上叫道:“糟了,這隻厲鬼還在,我們趕快擋住他。”
然而,旋風像是一張血盆大口一樣,將他們吞進去了。我聽見三人在旋風裡面鬼哭狼嚎,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一樣。
這三人的叫聲太過悽慘,到最後,連連呂先生也忍不住叫道:“你繞了他們吧。他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與你沒有深仇大恨。”
呂先生這話一出口,旋風,馬上停下來了。
木偶露出真身來,衝我們笑了笑,說道:“還是這位道長喜歡主持公道。”
隨後,他走到小賣部的門口,叫道:“小虎,你還不出來?你不出來的話,那我就只好進去了。”
小賣部裡面仍然沒有動靜。
這時候,我聽見街上傳來脆生生的呼喊:“爹,快救我啊。”這聲音分明是白天那小孩的。我扭頭一看,發現小孩站在木偶身後,一臉驚恐的叫喊着。
至於木偶什麼時候把小孩偷出來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小賣部裡面馬上響起來沉重的腳步聲。看來,是老闆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