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夢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中午了。我人雖然醒過來了,可是思緒仍然在那個夢裡面。
我向薛倩說道:“我做了一個夢。”
薛倩催促我趕快起牀,然後好一塊去吃飯。隨後,他漫不經心的問我:“你夢見什麼了?”
我敲了敲腦袋,說道:“我夢見你和呂先生陪着一個監斬官,要殺人。而我做了劊子手。刑場上跪着的囚犯是艾滋。”
薛倩笑道:“老趙,看來你對艾滋恨之入骨啊?做夢都想殺了她?既然如此,等我從她嘴裡面問出線索來之後,隨便你處理她。”
對於薛倩的提議,我不置可否,我回憶了一會,說道:“在夢裡面,我看到艾滋的臉了。”
這下薛倩大感興趣,他坐在我的牀上,問道:“她長什麼模樣?是不是醜的要命?”
我搖了搖頭,笑道:“不醜,還挺英俊的。”
薛倩笑道:“老趙,你又亂用詞。艾滋是個女的,你怎麼能用英俊來形容呢?”
我說道:“我看見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薛倩哈哈大笑:“老趙,你還要不要臉了?”
薛倩笑了一會,可能見我神色越來越鄭重,不像是在說笑話。他也收斂起了一臉的戲虐之色,認真的思考了一會,說道:“只是一個夢而已,不用那麼在意吧?在噩夢裡面,這種場面不是很常見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倒也是。”
我穿好了衣服,洗漱一番,跟着薛倩向外面走。
在路上的時候,薛倩對我說道:“等我給艾滋錄完了口供,到時候你就可以扯下她的那塊黑布,看看她到底長什麼模樣了。”
我嘆道:“她不能說話,又不識字,想要問出口供來不容易啊。”
薛倩笑道:“老趙,這你可錯了。昨天晚上我教了她半夜拼音。你猜怎麼着?她全學會了。”
我疑惑的看着她:“這麼快?有點不大對勁吧?”
薛倩說道:“我看她的樣子,也並不是一個字都不認識。小時候應該上過兩天學,學過拼音。再加上我這麼一指點,學起來很快。”
我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個好消息。早點把口供問出來,我們也好放心。”
我們兩個走了幾步,就到了豆腐腦老闆的路邊攤上。呂先生已經在那邊等我了。
我坐在凳子上,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們兩個風風火火的來叫我吃飯。就是來這裡吃?”
呂先生和薛倩還沒有說話。老闆先不高興了,他說道:“趙大師,我的手藝,比飯店裡面的大廚可不差。最近出了一道新菜,你來嚐嚐?”
我揉了揉眼睛,問呂先生:“你們把艾滋關到哪去了?”
呂先生說道:“封進妖壇裡面了,在空亡屋後面的倉庫裡。”
我有些不快的說道:“怎麼能放到我那裡?萬一她逃出來,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
薛倩笑道:“老趙,你放心吧,再給我一兩天的時間,就能問出口供。到時候,你願意怎麼打發她都行。至於這幾天,我們兩個也會在空亡屋。你不會有事。”
我說道:“既然你們也在,那我就沒有意見了。”
吃飯的時候,我把昨天晚上的夢向呂先生講了一遍。呂先生聽了之後,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說我最近可能太累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吃過午飯之後,我們四處轉了一圈,然後就回到槐城等天黑。
太陽落山之後,呂先生把妖壇裡面的艾滋取了出來。薛倩又開始教她認字。
無論什麼時候,課堂上的聲音都有助於睡眠。
我躺在牀上,很快又困了。
我打了個哈欠,心想:“我最近這是怎麼了?今天睡了一上午,這麼快又想睡覺了?”
我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忽然門口刮進來了一陣陰風,桌上的蠟燭一閃而滅,我們都陷入了黑暗中。
我有些驚慌的說道:“怎麼回事?”
呂先生吩咐道:“趙莽,你去封住大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薛倩,你幫我點燈。我先把艾滋封進妖壇裡面。”
我答應了一聲,提着大刀從牀上走了下來。
我站在門口,謹慎的向外面張望。可是外面正常得很。甚至由於剛剛入夜的緣故,街上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我嘟囔了一句:“哪個小鬼這麼不開眼,在這種時候,敢往空亡屋闖?”
我正想到這裡,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我身後靜悄悄的。半點聲音也沒有。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半截蠟燭已經點着了。正立在桌子上面。可是薛倩和呂先生消失不見了。
我叫了一聲:“老薛,你們是不是在倉庫呢?”
沒有人回答我。
我心中打鼓:“這可怪了,他們到哪去了?”
我提着大刀,一步步的走向倉庫。我用刀尖輕輕地推開那扇門。忽然有一隻手從裡面伸出來,一下握住了我的大刀。
我心中一驚,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大刀用力刺了出去。刀尖上面裹着刀鞘,這一刀沒有刺到那人的身體裡面,但是巨大的衝擊力,也讓他摔了一跤。
那人倒在地上,拼命地大叫:“呂先生,快來救我啊。”
我聽見這個聲音,頓時愣住了:“怎麼回事?這聲音好像是我自己啊。這人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找呂先生救命,似乎也符合我的身份。可是……我明明站在這裡。他是誰?我又是誰?”
我還沒有想清楚這個問題。忽然後腦勺上一陣疾風吹過來。我心中暗道不好,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動彈,就有重物砸在我的腦門上了。
我的身子向前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我感覺周圍是漫無邊際的海水。我就在這海水中浮浮沉沉。有很多的聲音在我耳邊環繞。有喝彩的聲音,有叫罵的聲音,還有薛倩教書的聲音。最後,從遠方傳來了一聲呼喚,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這個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真切。最後它壓倒了所有的雜音,天地間只剩下了這一點動靜。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想要看看是誰在叫我。
等我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空亡屋的破牀上,後腦勺仍然一陣陣的生疼。
在我面前站着一個漢子,他衝我笑道:“趙先生,你快跟我走吧,別誤了時辰。”
我擡頭看了看那漢子,只見他面相憨厚,我不由得說道:“你長得很面熟啊,咱們在哪見過?”
那漢子笑道:“趙先生,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昨天晚上我剛剛告訴你,我是古老爺子的徒弟。”
我的心智一陣迷糊,不由自主的說道:“嗯,是有這麼回事。”
我從地上爬起來,問道:“咱們去哪?”
漢子說道:“去刑場。”
我把大刀背在身上。忽然,我心裡面一激靈,叫道:“老兄,這是不是一場夢?”
漢子笑眯眯的回過頭來,神色古怪的說道:“趙先生,你怎麼這麼說呢?”
這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好像有人給我下了藥,讓我的思維很遲緩一樣。
我敲了敲腦門,思索了一會,說道:“我昨天夢到過你,你告訴我說,要去刑場。”
漢子笑道:“有時候,人的夢可以未卜先知。或許你提前夢到了今天的事也說不定。咱們快走吧。”
隨後,他伸出手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踉踉蹌蹌的向外面走去。
我的心智一會清醒,一會糊塗。我本能的感覺到,這一趟恐怕有點不對勁。但是卻又想不明白,到底哪裡不對勁。
我像是一個弱智問道:“呂先生和薛倩呢?”
漢子答道:“在刑場等你呢。”
我又問道:“咱們去刑場做什麼?”
漢子答道:“去殺人。”
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