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嘆了一聲:“呂先生,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那天晚上我寧願在大馬路上睡一夜,也不回薛倩家拿身份證。”
呂先生皺着眉頭說道:“你在說什麼胡話?”
薛倩代爲解釋道:“我冥婚那天,不是讓他去網吧玩一晚上嗎?結果他忘記帶身份證了,半夜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了陰鬼婆。”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原來是老生常談啊。趙莽,你都走到這一步了,還在後悔跟着我學道術呢?”
我嘆了口氣:“我不是後悔學道術,我是後悔認識你們。今天那團火燒得我實在是難受。”
薛倩走過來,把我從地上扶起來了。
我看見呂先生用我的血在黃紙上寫了一行字。
我問道:“你在寫什麼?”
呂先生淡淡的說道:“我在寫你的生辰八字。”
我深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站起來,問道:“你寫我的八字幹什麼?”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自然是要找到你的殘魂了。”
我愣了一下:“你還沒有死心呢?是不是得把我害死纔算完啊?”
呂先生把黃紙拿過來,笑着說道:“你放心,這一次安全的很,不會有任何危險。”
我極爲懷疑的看着他:“既然這個方法這麼好,你剛纔爲什麼不用?”
呂先生被我問的啞口無言。他乾笑了一聲,說道:“有我在,保證你沒有危險。”
我一聽這話,哀呼了一聲:“看來我今天危險了。”
呂先生的黃紙一共有三張。其中一張貼在了我的眼睛上面。把我的雙眼矇住了。
黃紙不厚,我能感覺油燈的光芒。只不過透過黃紙看油燈,感覺燈光也黃飄飄的。
呂先生在我身邊說道:“趙莽,我還有兩張符咒。過一會貼在你的兩隻耳朵上面。你就無法看到我們,也沒辦法聽到我們說話了。”
這話讓我心中一驚,我叫道:“我聽不見,也看不見。你要是想害我,我豈不是也不知道了?”
呂先生笑道:“你是不是急糊塗了?好端端的我害你幹嘛?”
我把情緒緩和下來。說道:“這倒也是啊,你好像也沒有理由害我。”我問道:“不過,你爲什麼封住我的眼睛和耳朵?”
呂先生說道:“有眼睛,就容易被五光十色迷惑。有耳朵,就容易被絲竹雜音干擾。所以我把你的眼睛和耳朵封起來,讓你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殘魂。”
我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呂先生說道:“過一會你的意識被封起來之後,可能會看到一些東西。但是你別害怕,那些都是你的幻覺罷了。你想什麼,就有什麼。你都不用理會。所有的幻覺都是假的,只有你的殘魂是真的。你只要找到殘魂就可以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把符咒貼上來吧。”
呂先生答應了一聲,就把符咒貼在我的耳朵上了。
我本以爲,符咒貼上去之後,周圍不會再有任何聲音。但是沒想到,聲音很嘈雜,耳朵邊上反而熱鬧起來了。
我側着耳朵聽了聽,這聲音亂哄哄的,有豆腐攤老闆沿街叫賣的聲音,有我父母囑咐我出門在外小心謹慎的聲音,也有鬼哭狼嚎的聲音。
而在這雜音中,又以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幽幽的叫着我的名字:“趙莽?趙莽?”從嗓音來判斷,這個人正是我。
我心中一喜,說道:“呂先生,我聽見一個人在叫我的名字。”
然而,呂先生卻沒有說話。我忽然想起來,現在我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我只好側着耳朵,向那個聲音走過去。我走的踉踉蹌蹌,正怕撞到了什麼東西。
這時候,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扶着我向外面走去。
我心中頓時安定下來了。雖然眼睛和耳朵被封住了,但是至少還有觸覺,還知道他們兩個在我身邊。
我嘆了口氣,嘟囔道:“但願你這次說的是真的。可以保證我絕對沒有危險。”
我側着耳朵,循着那聲音走過去。
忽然,我眼前出現了數十個黑影。我發現數不清的厲鬼,張牙舞爪的向我走過來了。這些厲鬼身上穿着壽衣,面目猙獰,滿身血污,正是磨眼村的人。
我嚇了一跳,扭頭就想向回跑。然而剛剛跑了兩步,就看見侯三一臉獰笑的站在我身後。
我把手伸到背後,想要把大刀拔出來。然而,我的手腕摸到刀柄的時候,又改了主意,我想起來呂先生的囑咐來了,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念叨着:“都是幻覺,都是幻覺。”
幾秒鐘後,這兩班人都走到了我身邊。他們伸出手,向我身上紮了過來。
我看見他們的指甲黑乎乎的,有一兩寸長。實在是噁心的要命。我咬了咬牙,屹立不動。
他們的手接觸到我身體的時候,忽然砰地一聲,紛紛消失不見了。
我心中一喜,忍不住笑道:“原來真的是幻覺,那我就放心了。”
這些厲鬼消失之後,那呼喚聲就更加真切了。我由人攙扶着,向那個方向走去了。
幾分鐘後,我看見了另外一個我自己。他站在荒草當中,正在焦急的呼喚着我。而在他身邊,是密密麻麻的屍體,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我叫道:“我在這裡,你能聽見嗎?”
那一個我側了側耳朵,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然後他試探着向這邊問道:“趙莽?”
我說道:“是啊,我是趙莽。”
與此同時,我向前面走了一步。然而,只是走了一步而已,我的腳就被什麼東西拴住了,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我大爲詫異,低頭一看,發現時一棵枯藤,將我的腳腕纏的死死地。
我把大刀取下來,用力的砸了下去。那藤蔓似乎很有靈性,嗖的一聲,縮回去了。我咦了一聲:“這是什麼妖怪?”
我看了看殘魂,想要繼續向前走的時候。那藤蔓又來了,它將我的胳膊死死地縛住,簡直是五花大綁了。
我空有一把大刀握在手裡面,卻根本使不出來。
忽然,我心中一凜:“我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幻覺。這些幻覺根本觸摸不到我的身體,怎麼這藤蔓可以?”
我剛剛想到這裡,眼前忽然一亮。緊接着,耳朵上面的符咒也被撕下來了。
我扭頭一看,發現薛倩和呂先生正死死的拽着我的胳膊。他們試圖把我拉到什麼地方去。
我向前面看了看,發現自己站在那個大坑的邊緣。再往前走一步,就會掉下去了。
呂先生見我清醒過來,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囑咐過你了嗎?幻覺中的東西都不必理會,都是假的。怎麼你還是被他們引誘的往坑裡面跳呢?”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向大坑裡面看了看。我嘆了口氣,說道:“呂先生,咱們恐怕得下去一趟了。”
呂先生問道:“什麼意思?這裡面有玄機?”
我點了點頭,說道:“剛纔引誘我來這裡的,不是幻覺,而是我的殘魂。我猜,他應該就在這大坑下面。”
薛倩說道:“這裡面可是有一具屍體。”
我苦笑一聲,說道:“如果只有一具屍體,那倒好了。我看見的,可是不知道多少具。我的殘魂,就站在這屍體中間。”
呂先生髮愁的說道:“咱們來這裡之前,也沒有帶繩子。這可怎麼下去?”
他手裡面提着一盞燈籠,說道:“你們兩個跟在我身後,咱們沿着這大坑走一遭,看看有沒有緩一點的地方可以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