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懷好意的問我:“你看我像是紙紮的嗎?”
我訕笑着說道:“不像,一點都不像。”
女人冷笑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我小心的問道:“我們現在是去哪?”
女人微閉着眼睛,說道:“去安樂寺。”
我又問道:“安樂寺在哪?”
女人淡淡的說道:“你問這些想做什麼?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我說道:“只是好奇而已。馬車裡面氣氛沉悶,說說話調節一些氣氛。”
那女人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這笑容裡面開心的意思不多,大多是在嘲笑。
她說道:“安樂寺在羣山之中,我們只知道一個大致的範圍。今天能不能找得到,還要看運氣。”
女人雖然沒有告訴我安樂寺在哪裡,不過總算回答了我的問題,算是給了我個面子。
我想了一會,又忍不住問道:“你說當年安樂寺出現了神蹟。那神蹟是什麼?”
女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瞪了我一會,然後說道:“你有點不尋常。”
我心中惴惴,說道:“我怎麼不尋常了?”
女人說道:“我能感覺到,你的膽子不大。但是你上車之後,並沒有縮在角落裡面瑟瑟發抖,反而問東問西。我覺得,你的膽小是外在的,骨子裡面,應該是個大膽的人。”
我苦笑一聲:“我只想多知道一點安樂寺的情況,一會進去的時候,好有點心理準備。”
女人嗯了一聲,說道:“至於神蹟的事,我倒也不用瞞着你。畢竟你只要多鑽研些典籍,總會知道的。她說到這裡,忽然問了我一句,你信佛嗎?”
我愣住了,然後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有個朋友是道士,一直勸我信道,對於佛,似乎沒有什麼研究。”
女人說道:“道也可以。你相信神仙嗎?道教裡面的神仙。”
我愣住了。一時間有些回答不上來。女人也不着急,只是看着我,安靜的等待着。
我想了想,說道:“我見過鬼。但是沒有見過仙。我對傳說中的仙人,持保留態度,我的朋友告訴我,仙蹟飄渺,可能不是真的存在的,而是普通百姓以訛傳訛,杜撰出來的。”
女人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說法很滿意,她說道:“沒想到你的道士朋友,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這個看法,倒也沒有什麼錯的。現有的這些傳說,確實假的離譜。也難怪他不信。”
我聽她把話題越扯越遠,忍不住說道:“你還是沒有告訴我,神蹟是什麼。”
女人輕輕地笑了笑,說道:“你倒是很心急。神蹟出現在多年以前,在那之前,安樂寺和普通的寺廟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一間稍微寬敞的寺廟罷了。我雖然多次經過安樂寺,但是並沒有發現它的異樣。”
我忍不住問道:“多年以前,要以前到什麼時候?”
女人淡淡的說道:“五胡亂華。”
我驚訝的看着女人:“這麼說的話,你已經……”
女人看着我,說道:“我已經很老了,是不是?”
我搖搖頭,儘量裝出一副真誠的樣子來:“不老,一點都不老。”
女人沒有再理會我,而是說道:“那時候,佛教昌隆,到處都是新建的廟宇。僧尼養尊處優,過得很好。出家人不再是苦行僧,倒像是做官了一樣。”
“有一部分僧衆,開始以佛爲幌子,耽於享樂。而另外一部分。則勤勉苦修。但是享樂的僧人沒有受到懲罰,苦修的僧人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於是有人就傳言說,所謂的神佛是不存在的。”
我目瞪口呆的說道:“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人敢提出這種說法嗎?”
女人說道:“亂世之中,什麼樣的牛鬼蛇神沒有?這種說法,也不算太離譜的了。畢竟誠如那人所說,誰也沒有見過神佛的真身。”
“可就是在這種時候,安樂寺的住持昭告天下,說他見到了佛祖。”
我聽得眼睛都直了:“他是不是撒謊了?”
女人說道:“當時天下人,都以爲他撒謊了。於是住持又邀請天下有德之士,一塊來安樂寺聽經。”
“有的人是爲了湊熱鬧,有的人是爲了揭穿騙局。也有人是虔誠心佛,想要見佛祖一面。總之報名的不下幾萬人。經過一個多月的篩選,終於選出來十位有德之士。”
“其中的六位,是當代的高僧。他們同時也是六座大寺廟的住持,位高權重,很受世人敬仰。剩下的四位,都是不信佛的。安樂寺住持邀請這四個人的目的,就是爲了堵住天下人之口,免得人認爲,他們串通了僧人,裝神弄鬼。”
我問道:“這一次聚會,你去了嗎?”
女人搖搖頭,頗爲遺憾的說道:“我一介女流,哪有資格去那裡?更何況,當時我雖然有些地位。但是在這些大和尚面前,也不過爾爾。”
我又問道:“那麼最後的結果怎麼樣?這神蹟是真的嗎?”
女人點了點頭:“六座大寺廟的住持,最後都沒有回去。他們留在了安樂寺。沒有再踏出去一步。剩下的那四個人。有兩位皈依佛門。剩下的兩個,失魂落魄的走出來,終其一生,再也沒有毀佛謗佛。”
我說道:“照這麼說的話,世上真的有佛祖?”
女人想了想,說道:“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確實是有。那時候世上開始流傳一些謠言,說凡是見過佛祖的人,很快就會成佛。安樂寺的僧人有福了。自此以後,天下人開始向安樂寺的方向趕過去。但是等他們趕到的時候,發現安樂寺已經不見了。它被人連夜搬走了。從同房頂上的瓦片,到院子裡的石板。什麼都沒有留下。”
我問道:“那應該有很多人在找這間寺廟吧?畢竟佛祖在裡面,只要找到了它就能成佛。”
女人說道:“是啊,世人找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大部分人都放棄了。漸漸地,也就沒有人再提這件事了。”
我聽了這話,腦子一轉,說道:“大部分人都放棄了,你應該屬於沒有放棄的那些人吧?”
女人聽了這話,愣了一下。然後她忽然笑了。這是我真正見她笑。不是嘲笑,不是冷笑,是那種很會心的笑容。我馬上就看呆了。
這樣盯着一個女人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爲。
但是女人似乎並不介意,她笑着說道:“不錯,我算是沒有放棄的那些人。包括你提到的空亡屋,他們也是沒有放棄的人。我現在距離安樂寺,只有一步之遙。不過今天晚上遇見你,以及你體內的那條龍。我猜,我能找到它確切的位置了。”
我心中有些不安了,然後小聲的問道:“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女人說道:“是啊,你明白就好。當年尋找安樂寺的人,一邊打探消息,一邊殘殺知道消息的人。因爲人人都想成佛,而不想給別人機會。安樂寺的僧衆不也是一樣嗎?他們偷走了佛寺,將成佛的機會獨霸起來了。”
我惴惴不安的說道:“我不想知道了。”
女人笑道:“似乎有些晚了。”
她說道:“我之所以肯告訴你這些,因爲你在我眼裡,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我着急的說道:“我剛纔問你的時候,你就應該提醒我。如果我知道這些消息,你會殺了我。那我也就不問了。”
女人搖了搖頭:“就算你不知道這些消息,我照樣會殺了你。你忘了嗎?之前你曾經答應過我,將體內的那條龍送給我。”
我一下就呆住了:“你的意思是說,取出那條龍的時候,我會死?”
女人一臉笑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