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遠遠地看着這一對母子,問呂先生:“這應該不是小鬼吧?”
呂先生小聲的說道:“距離太遠了,我看不大清楚。”
那女人和小孩走的很慢,我們三個人想要弄清楚他們的身份,可是他們偏偏讓人等得不耐煩。
薛倩說道:“這兩個傢伙,就算是鬼,也是兩隻慢性子的鬼。一會咱們將他們抓住了,問口供恐怕得問到明年去。”
這下連呂先生也忍不住笑起來了。
眼看那對母子仍然晃晃悠悠的向這邊走。我問呂先生:“雜貨鋪的那小孩,你打算怎麼幫他們?”
呂先生說道:“那小孩沒有病,之所以面色蒼白,肯定是被小鬼鬧得。我估計今天晚上,那小鬼就會動手。只要這小鬼一出現。無論是外來的鬼,還是小賣部裡面的那三隻鬼,我們都可以後發制人,將小鬼給抓住。”
我說道:“如果真是小賣部裡面的那三隻鬼,事情可就麻煩了。他們距離小孩極近,真要動手的話,咱們有時間趕過去嗎?”
呂先生說道:“放心吧,那小孩的爹雖然不懂道術,但是龍精虎猛。如果真是那三個人有問題,他拖延幾分鐘的能耐還是有的,咱們聽見動靜,幫他一把就行了。至於現在,我們就專心致志的等在這裡抓小鬼好了。”
我們點了點頭,繼續蹲在地上,守株待兔。
我們剛纔說了一番話,那對母子只不過走了十來步而已。與我們仍然有相當的距離。
他們兩個走的雖然慢,但是畢竟在向前走。過了幾分鐘,就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地上的燭光代替了天上的月光,將他們照亮了。
藉着燭光,我終於看清楚了這兩個人。他們瘦的像是秫秸杆一樣,當真是皮包着骨頭。
女人後背上揹着一個包袱,這包袱不大,可是那點重量,居然壓得她的被有些微駝。他們兩個身上的衣服全都破破爛爛,鞋子更是變成了一團破布。
一陣夜風吹過來,他們身上的破布片不住的亂晃,而他們的身子居然也晃起來了,看樣子,隨時有跌倒的可能。
薛倩說道:“怪不得他們兩個走的這麼慢,看他們的樣子,不知道多少天沒有吃過飯了,如果換做是我,這時候恐怕已經倒在地上了。這兩位不是是人吧?我從來沒有見哪個小鬼慘成這樣的。”
我站起身來,說道:“咱們要不要送他們點乾糧?”
呂先生拽了我一把,說道:“別亂動,這兩個人有點不對勁。”
我仔細看了看,這一對母子身後拖着散亂的影子,不像是小鬼。
我問呂先生:“他們有什麼不對勁?”
呂先生臉上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來。他看着我說道:“趙莽,你跟着我學道術,日子也不短了,我考考你,看你有長進了沒有。”
我說道:“呂先生,我是跟你拜師的日子不短了。我什麼時候跟你學道術了?你有什麼時候教我道術了?”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這東西還用教嗎?我每天領着你捉鬼降妖,不停地向你演示道術,難道你就沒有學到什麼嗎?”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呂先生:“這也算?”
我們三個人是處在一個十字街一角。這一對母子走到街心之後,並沒有繼續前進,換句話說,他們沒有理會我們的陷阱。而是轉了個身子,向小賣部的方向走去了。
呂先生小聲的說道:“以你現在的本事,應該能感覺到小鬼的陰氣了吧?”
我點了點頭:“是啊,我能感覺到。”
呂先生指了指那對母子:“他們現在距離我們不到五步。你試着感覺一下,他們身上的陰氣佔多少,陽氣佔多少?”
我閉上眼睛,想要仔細的分辨一下。可是我閉眼之後,卻失去了那對母子的位置。
我心中一驚,猛地睜開眼睛,發現他們兩個仍然在我們五步遠的地方,邁着小步向前蹭着。
我奇怪的說道:“我剛纔什麼都沒有感覺到。既沒有陰氣,也沒有陽氣。”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是啊,既沒有陰氣,也沒有陽氣,和我感覺到的一模一樣。”
薛倩問道:“他們兩個是什麼怪物?到底是人還是鬼?”
呂先生說道:“有些得道高人,力量強大到匪夷所思,可以收斂身上的氣息,不被任何人發現。不過,咱們遇見的這兩位,恐怕不是得道高人。”
我問道:“那是什麼?”
呂先生說道:“是木偶。他們根本不是人,是假的,周圍肯定潛伏着另一位,在控制着他們兩個。”
我馬上向周圍張望了一番,可是夜色正濃,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我說道:“現在糟了,我們本來是要抓鬼的,結果獵人和獵物的位置調換了。變成了我們在明,敵人在暗,我們三個人守着蠟燭,是不是顯得有點蠢?”
呂先生擺擺手:“這個人恐怕不是來對付我們的。咱們靜觀其變就好了,實在不行,拔出刀來打一場。”
這時候,我看見那一對母子停在了小賣部門前。那瘦骨嶙峋的可憐女人開始敲門,她的敲門聲很輕,你可以理解爲她膽子小,又或者理解爲她已經餓的沒有力氣了。
這女人敲了一會,小賣部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了一個大漢。這大漢膀闊腰圓,身材和麪相都與雜貨鋪老闆有幾分相似,不過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那女人小聲的哀求道:“來逃荒的,幾天沒吃東西了,能不能給一口?”
那大漢上下打量了女人兩眼,目露淫光,說道:“吃東西可以,我有個兒子,缺個媽來帶。”
女人沒有絲毫的猶豫,說道:“我嫁給你。”
漢子嘿嘿笑了一聲,一把將女人扛了起來,一邊向屋子裡面走,一邊說道:“有點硌手,你得多吃點肉。”
後面那孩子想要跟進去,被男人一腳踹了出去:“老子只娶媳婦,不給別人養兒子。”
隨後,屋門關上了。
我看見屋子裡面亮起燈來。緊接着是女人狼吞虎嚥的聲音,估計是在吃東西。
幾分鐘後,我聽見女人打了個飽嗝,輕聲說了句:“謝謝。”
隨後,我聽見女人驚叫了一聲。緊接着,是男人有規律的悶哼。幾分鐘後,女人終於叫出聲來了。可是這聲音沒有半分歡暢,根本就是痛苦的哀嚎。
薛倩連連搖頭:“可憐,可憐。走了這麼遠的路,剛吃飽就要幹這種事,我真擔心她就這麼給折磨死了。”
女人帶來的孩子被男人踢了一腳,趴在地上掙着了很久才慢慢的爬了起來,然後他蹲在屋門口,似乎在等自己的母親。
雖然知道這兩個是假人,但是這幅場面,仍然讓我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時候,屋子裡面的聲音總算停了下來。男人心滿意足的嘆了一聲,然後就發出了鼾聲。
屋子裡面的燈滅了。屋門卻打開了一條小縫,那女人穿的很整齊,可是頭髮有些凌亂。她端出一隻碗來,遞給了等在門外的小孩。
小孩連端碗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把這隻碗放在地上,像是貓狗一樣,趴在上面狼吞虎嚥。
我嘆了口氣:“亂世人不如太平犬。餓成這樣,真是除了吃飽肚子,什麼都顧不得了。”
薛倩說道:“對方弄出這麼一齣戲來,是給誰看的?給我們嗎?”
呂先生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了。現在天色還早,咱們只要安靜的看着就行了,先別理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