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撓撓頭,說道:“應該不是騙子。他叫進去的那位大媽,確實不是長壽相。而且,如果是騙子的話,他打算騙什麼?每天只佔一卦,恐怕也掙不了什麼錢。”
我說道:“咱們就這麼算了?看來確實有一位高人在給大家算命,這樣的話,什麼謀殺之類的,也就不復存在了,咱們或許可以結案了。”
呂先生搖搖頭:“還有一個蹊蹺的地方,這些人臨死前,統一到報社去登訃告,這肯定是殘仙交代的。這個行爲,看起來像是什麼儀式一樣。我每次想起來,都感覺有些不踏實。”
薛倩說道:“可是剛纔那個人,好像也不知道登訃告的事。看來,殘仙只肯告訴要死的人。”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了。”然後,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我和薛倩跟在後面,問呂先生:“你知道什麼了?”
呂先生回過頭來,衝我微微一笑,說道:“等到晚上的時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我看了看天上的一輪圓月,說道:“難道現在是白天不成?”
呂先生笑道:“等到晚飯的時候。你在空亡屋等着我們吧,我和薛倩去買點酒菜。”
我疑惑的看着他:“今天什麼日子?感覺你有點反常啊。”
呂先生忽然對月長嘆,神經兮兮的說道:“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我從小跟着一羣乞丐流浪,早就已經忘了故鄉在哪裡了。正所謂,哪裡有親人,哪裡就是故鄉。我師父和師兄相繼走了,這世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幸好我又收了你這麼個徒弟。趙莽啊,你現在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剛纔對月懷傷,心中大有觸動,忍不住就想和你喝上兩杯,正所謂人生苦短……”
我聽呂先生這話,前半部分絕對是胡謅出來的。等說道師父和師兄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假戲真做,動了真情。我最看不得這種場面,連忙擺擺手,說道:“行了行了,不就是喝酒嗎?我喝就是了,何必這麼肉麻兮兮的。”
呂先生馬上換了一副臉色,笑嘻嘻的說道:“那你在空亡屋等我吧。”
我答應了一聲。然後呂先生就拉着薛倩向另一個方向去了。
我疑惑的看了他們幾眼,然後就尋路向空亡屋去了。
這個地方距離空亡屋很遠,我轉了很久,才找到回去的路。今天只在下午的時候吃了一份盒飯,這時候早就已經飢腸轆轆了。
既然呂先生讓我等着他的酒菜,那就我就只好坐在屋子裡面乾等。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肚子有些餓,過了一會,我餓的手腳發抖,有些開始冒汗了。
我從牀上爬起來,向空亡屋外面張望。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哪裡有人影?這時候已經快要半夜了。
我心裡面嘀咕:“呂先生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我低着頭想了想,這種事他們兩個還真能幹得出來。沒準我餓着肚子等一晚上,第二天在豆腐腦攤上狼吞虎嚥的時候,他們就會哈哈大笑的跳出來。
我想到這裡,心裡面說,我也別等着他們了,還是出來找吃的吧。
我正四處張望着,想看看哪家店還開着門。忽然遠遠地過來了幾個人影。看身材和動作,似乎是呂先生的模樣。
我正眯着眼向那邊看,就聽見呂先生喊我:“趙莽,是你嗎?”
我說道:“是我,你們怎麼這麼久纔來?”
呂先生嘆了口氣,大聲說道:“別提了,我們兩個迷路了,暈頭轉向,找了很久的路。”
我疑惑的說道:“薛倩不是本地人嗎?從小生活在槐城,就這樣你們倆還能迷了路?”
薛倩嘿嘿笑了一聲:“這城市太大了,我也不可能什麼地方都去過啊。走吧走吧,酒菜已經買來了,咱們吃菜。”
等他們兩個走近了,我忽然發現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孩,一臉淡然的看着我們。
我疑惑的問道:“這小孩是誰?你們拐來的?”
小孩一聽我這話,臉色馬上大變。
呂先生連忙捂住我的嘴,說道:“可別亂說,這小孩對“拐賣”兩個字過敏。”
我把他的手推下去:“你別和我鬧,哪有對字過敏的。”
薛倩笑道:“這孩子是我的遠親,剛纔在路上碰見了,聽說咱們這裡有酒菜,所以想過來蹭一頓。”
我皺着眉頭說道:“這麼小的孩子,也喝酒?”
呂先生乾笑道:“不喝酒,吃菜,只吃菜。行了,咱們快進去吧,一會酒菜該涼了。”
我們四個人走到空亡屋裡面。我和薛倩坐在一張牀上,呂先生和那小孩坐在對面牀上。
呂先生和薛倩兩個不住的勸酒,而那小孩則瞪着大眼看着我。
我吃了兩口菜,感覺涼的要命,我苦笑一聲,說道:“你們二位也太不靠譜了,什麼一會菜該涼了,現在就涼的要命。”
呂先生滿臉歉意的說道:“耽擱的時間久了點,久了點。不過爲師這份心可是真的。”
我這時候也顧不上驗證他的真心了。我餓得頭昏眼花,低着頭吃那些涼菜,很快,風捲殘雲,吃了個半飽。
等我吃得差不多了,一抹嘴,忽然愣住了。
空亡屋的破桌子上點着一半蠟燭,我們坐在桌前,影子都映在牆上。我仔細地看了看,呂先生的影子清晰地落在牆上,可是那小孩的身後卻空蕩蕩的。
我差點把吃進去的菜吐出來。我的身子打了個哆嗦,然後看着呂先生和薛倩。
薛倩笑眯眯的問道:“老趙,你怎麼了?怎麼不吃了?”
我把手伸在桌子下面,指了指那小孩,說道:“你們沒發現?”
薛倩笑道:“你又發現什麼了?”
我趴在他耳邊,說道:“這小孩沒有影子。”
薛倩大聲的笑了,我連忙揪他,說道:“小點聲,小點聲。”
薛倩笑眯眯的看着我:“老趙,你喝醉了,看錯了。來來來,喝一杯。”
我推開他的手:“今天你和呂先生怎麼顛三倒四的?我已經喝醉了,怎麼還讓我喝酒?”
薛倩把酒杯湊到我嘴邊,說道:“這不是酒,這是醒酒湯。”
我喝下去之後,被烈酒辣的直喘氣。
薛倩指了指小孩,說道:“你看看,他沒影子嗎?”
我小心的看了一眼,小孩身後果然有一條淡淡的影子,只不過,這影子極淡,和我們的大不一樣。
小孩發現我在看他,也不說話,只是沉默的盯着我。
呂先生笑道:“你們在說什麼?”
薛倩指着小孩說道:“老趙說,這小孩沒有影子,你說好笑不好笑?”
呂先生聽了之後,哈哈大笑:“笑死我了。”
或許是被他們兩個的情緒感染,那小孩也裂開嘴,露出來兩顆被蟲子蛀了的門牙。
呂先生遞過酒來,說道:“趙莽,你喝醉了。”
我小心的說道:“他的影子,似乎有些淡……”
呂先生把酒灌到我嘴裡面,說道:“哪有這事?你再看看。”
我把酒喝下去,睜開眼再看。那小孩的影子果然濃了一分,只不過……
我還沒來得及再說話,薛倩又遞過來一杯酒。我目不暇接,莫名其妙的喝了幾杯。每喝一杯酒,小孩的影子就濃了一分,到後來,幾乎與常人無異了。
忽然,呂先生說道:“時辰到了,可以了。”
隨後,薛倩走到牆角,拔起來一根香。那根香燒了一半,薛倩伸出手,把正在燃燒的香頭掰滅了。
那小孩從牀上跳下來,脆生生的說道:“多謝你們兩位了。”
呂先生笑道:“何必這麼客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