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呂先生:“你是怎麼回答的?”
呂先生說道:“當時我意識到,周圍可能有髒東西,所以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站在大廳裡面,靜觀其變。”
薛倩笑道:“呂先生,你不是號稱本事通天嗎?有髒東西還不快捉住他?還靜觀其變做什麼?”
呂先生罕見的沒有再胡吹大氣,他很坦誠的說道:“我雖然發現不對勁了,但是破解不了,對方的本事,遠在我之上。”
然後他說道:“對方見我沒有動,於是又問了一遍,你覺得,誰是趙莽?”
“我本來想衝到大門外面去,但是我覺得,門外死氣沉沉的,不像是有活人的樣子。雖然街上有人走來走去,但是我感覺他們不像是真的。”
我點點頭,說道:“我在夢中的時候,也有同樣的感覺。”
呂先生接着說道:“然後我轉身走了回來。在大廳裡面看了一圈,我發現只有一個人是真的,其餘的人,很像是一道虛影。”
我緊張的催促他:“然後呢?你選中他了嗎?”
呂先生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我走過去,打算在他身後拍一下。但是我的手碰到他之前,我又後悔了。”
我詫異道:“你爲什麼後悔了?”
呂先生一本正經的說道:“當時我就想,這麼簡單就能把人找到,會不會是一個陷阱?所以我故意拍了拍旁邊的那個人,說道,你是趙莽。”
我不由得咋舌:“呂先生,你的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那個人果然回過頭來,還當真就是你的模樣。笑嘻嘻的對我說,是啊,呂先生,你猜對了。”
我說道:“你該不會信他了吧?”
呂先生擺擺手:“哪能呢?當時我就說,你不是趙莽,我故意選錯的,這一個纔是,然後我拍了拍另一個。”
呂先生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古怪。
我問道:“然後呢?怎麼樣了?”
呂先生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你轉過身來,刺了我一刀。”
我瞪大了眼睛:“我刺了你一刀?我爲什麼刺你一刀?”
呂先生愁眉苦臉的說道:“我怎麼知道你爲什麼刺我一刀?當時我感覺很疼,全身都沒有力氣。然後就躺在了地上。你喊了一聲,原本面牆立着的人全都轉過身來,把我擡了起來。”
呂先生的面色很不好,他說道:“那些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他們擡着我,把我扔進了水裡面。然後我就醒了。”
呂先生講完之後,我們幾個人都沒有說話,車裡面的氣氛有些沉悶。
王書記一邊開車,一邊暖場:“我覺得你們是不是太緊張了?這只是個夢而已。趙兄弟和呂先生關係這麼好,怎麼會拔刀相向呢?”
呂先生淡淡的說了一句:“實際上,我剛剛醒過來的時候,肚子很疼,像是真的中刀了一樣。我仔細的查看了很久,發現身上沒有傷口,這才確定,我之前是在做夢。”
薛倩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那個風水師乾的?”
薛倩說出這句話來,連他自己都猶猶豫豫的,顯然沒有什麼自信。
我嘆了口氣,說道:“咱們也不用自欺欺人了。重陽節快到了,我總覺得,這件事和空亡屋的人有關。”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仔細想,只是憑着感覺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希望他們反駁我一下。但是大家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覺得和空亡屋有關係。”
我心裡面仔細的想着那個夢,越想越不對勁。我慢慢地分析道:“所有的人都是假的,我在夢裡面感覺很恐懼。只有那個背對着我的人是真的。他們問我,希望這個人是誰。我說,希望是呂先生。是不是我潛意識裡,希望你會出現,把我救出去?”
呂先生說道:“我覺得更像是一個邀請,他們允許重陽節的時候,你帶一個幫手,然後你選擇了我。”
呂先生的猜測顯然更靠譜。我點了點頭,然後苦笑着問道:“我剛剛邀請了你,你一轉身,就把我扔進水池裡面了。”
呂先生一臉無奈的看着我:“那你是不是更過分?我剛剛把你認出來。你轉身就給我一刀,是不是*將仇報了?”
我們倆都尷尬的笑。
薛倩忽然來了句:“你們說,這個夢是不是一個預言?重陽節的時候,你們倆會反目成仇?”
薛倩這話顯然是隨口一說。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和呂先生都是一愣。
隨即,我們兩個都看着對方,笑嘻嘻的說道:“怎麼可能呢?這話說得……”
我笑了兩聲,就回過頭來,心裡面暗暗地想着:“呂先生爲人很好,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捅他一刀。不過,空亡屋的人神秘莫測,他們如果給我設下一個圈套,怎麼辦?”
我想到這裡,忍不住看了呂先生一眼。這時候,我發現他也正在一臉嚴肅的看着我。
我們兩個很尷尬的別過頭去,誰也沒有說話。
這一路上,氣氛更加沉悶了。
我們離開洗浴中心的時候是傍晚,走了一段之後,天就已經黑了,王書記打開汽車上的收音機。但是誰也沒有心情聽裡面在說什麼。
王書記把車開到空亡屋,問我:“趙兄弟,你下車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幾天時間了,我不想下車。這間破屋子,我住夠了。”
呂先生說道:“算了,咱們一塊去薛夫人家吧,你說得對。沒有幾天了。陰鬼婆應該不會那麼苛刻。”
汽車向前開去,我看見前面有東西,紛紛揚揚的落下來,藉着汽車的燈光,我看見地上鋪了一層落葉。
我的嗓子有些發乾,我尖聲叫道:“王書記,你等等,先停車。”
王書記顯然也發現地上的落葉了。他停下車,疑惑的說道:“現在這個季節,怎麼會有這麼多落葉?”
我拿起車上的手電筒,走了出去。
路邊長着兩排楊樹,在手電光下,我看見他們幾乎掉落了一半的葉子,露出乾枯的枝條來,顯得很難看。
呂先生站在我身後,嘆道:“沒有幾天了,看來,真的要來了。”
我關了手電,給自己打氣:“古月已經保我不死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呂先生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
薛倩從汽車裡面走了出來,他對王書記說道:“剩下的路,你不用送我們了,我們幾個走回去就行。”
汽車開走了,我們橫在馬路中間,慢慢的向回走。
我們回到薛家的時候,薛阿姨已經睡下了。我們幾個鑽到廚房裡面,輕手輕腳的吃了些剩飯。
薛倩和呂先生都回房了。而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輾轉難眠。我猶豫了良久,敲開了薛倩的房門。
薛倩顯然已經睡着了,他迷迷糊糊的問我:“你怎麼了?”
我問道:“你的手機?能不能給我用一下?我的丟了。”
薛倩顯然已經困得不想說話了,他利索的牀上找了找,然後遞給我了。
我回到客廳,開始瀏覽網頁。自從手機丟了之後,我就沒怎麼上過網。但是今天我非上不可。
我瀏覽了一下槐城的氣溫,沒有什麼異常。我又看了一下本地的新聞,似乎也沒有人注意到奇怪的落葉現象。網上的那些人仍然在風花雪月,說什麼的都有,唯獨沒有人提到落葉。
他們在那些樹葉面前,選擇了集體失明。又或者說,他們看不到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