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呂先生的一碗豆腐腦已經下肚了。他打了個哈欠,說道:“天色不早了,該回去睡覺了。”
說了這話,他和薛倩就要起身離開。我連忙攔住他們,說道:“你們先別走。過一會就要有生意來,你起碼聽聽人家怎麼說。”
呂先生指了指我,說道:“有你在這裡盯着還不夠嗎?大不了,晚上的時候你去叫我,咱們一塊行動好了。”
我聽見他肯一塊行動,登時放下心來,點頭說道:“好,那你先回去睡覺吧。”
我們在豆腐攤前分道揚鑣,呂先生和薛倩回到了薛家。而我則溜達着回到了空亡屋。
我看見我們之前掛在那裡的招牌還在,上面清晰地寫着“專治髒東西。”
這招牌掛了幾天,上面已經落了不少灰塵,看起來髒兮兮的。確實變成髒東西了。
我低着頭慢慢的走到了空亡屋裡面。然後躺在了破牀上面。
如果豆腐腦老闆說的是真的,過一會就會有客人上門。我應給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好去接待。但是我太困了,不由自主的閉上眼,心裡面則在自欺欺人的想道:“既然對方認定了我是高人,那我也應該有些高人的樣子。所謂世外高人,要麼隱居深山,要麼不拘俗禮……”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見外面的車聲人聲,我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我微閉着眼睛,晃了晃腦袋,感覺身上的疲憊已經消失不見了。我從牀上跳下來。然後伸着懶腰,走到了空亡屋外面。
我剛剛走出門口,忽然聽見一個女人哀聲叫道:“趙大師。”
這聲音就在我耳邊,又悽慘的要命。我嚇了一跳,連忙向旁邊跳了一步。等我再看的時候,我發現一個孕婦,正挺着大肚子,站在空亡屋門口。
我心中犯嘀咕:“你這是……”
那孕婦眼睛裡面含着淚,說道:“趙大師,我大着肚子,等你很多天了。”
我正要答話,忽然看見幾個老太太正從路邊走過去,一邊走,一邊看着我們兩個,眼睛裡面全是鄙夷與譴責。
我瞪了她們兩眼,然後回過頭來,向孕婦說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孕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道:“我懷孕了。”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我擺了擺手,定了定神,仔細的看了孕婦兩眼,確定自己不認識她,而她懷孕這件事,和我也沒有關係。
然後我指了指布簾,唸叨:“專治髒東西。看見了嗎?我是捉鬼的。既不管接生,也不會打胎。你懷孕了,找我做什麼?”
孕婦說道:“找你自然是治髒東西了。趙大師,你怎麼不讓我把話說完呢?”
我只好說道:“你要說什麼?我洗耳恭聽。”
孕婦幽幽的嘆了口氣:“我懷孕了,不敢去你的店裡坐着,我看你的店鬼氣陰森,擔心對胎兒不好。所以一直在這裡等着。從上午等到中午,又從中午等到下午,這時候已經兩腿發軟,快要站不住了。”
我聽到這裡,算是明白過來了,我嘆了口氣,說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慢條斯理的人,你累了就直說,這麼拐彎抹角的幹什麼?走吧,我帶你找個能坐的地方。”
然後,我攙扶着孕婦,顫顫巍巍的走到了豆腐攤跟前。
豆腐腦老闆笑嘻嘻的看着我,說道:“趙大師,等到你的客人了?”
我點點頭,說道:“來兩碗豆腐腦。”
那孕婦連忙擺手,說道:“我就不吃了。外面的東西不乾淨,我自己也就罷了,怕對孩子不好。”
豆腐腦老闆氣得大叫:“大妹子,這幾天你在我這裡轉來轉去,打聽趙大師的消息,我哪次不是禮貌接待?你現在公然污衊我的東西不乾淨,我倒要問問,哪裡不乾淨了?”
孕婦看了老闆一眼,說道:“你既不戴手套,也不戴口罩。剛纔衝我大喊,口水都落到鍋裡面去了。而且這裡車來車往的,你的碗就這樣放着,不知道落下去了多少灰。”
老闆勃然大怒,正要辯白,我擺擺手,說道:“這種事你別爭論。息事寧人就最好了。難道你想讓街坊們都聽見,然後懷疑你這裡不乾淨嗎?”
老闆瞪着眼看了孕婦一會,然後氣呼呼的走了。
我把放在桌上,支撐着下巴,問道:“你遇見什麼髒東西了?能和我說說嗎?”
孕婦說道:“我不知道這個孩子應該算誰的。”
這孕婦的話總讓我的神經處於緊張狀態,不過好在,我和她交談了一會,總算能夠習慣了她的說話方式,於是聰明的沒有打斷她,而是聽她繼續說。
那孕婦看了看我,說道:“我和我丈夫結婚之後。就發現他很奇怪。他明明有高學歷,但是有時候卻像是一個文盲一樣。有的時候,他對我文質彬彬,可是又有的時候,表現的很粗魯。那種感覺,就好像他的身體裡面還住着另外一個人一樣。”
我點了點頭,說道:“有可能是鬼上身。”
孕婦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論,所以並沒有表現的太過吃驚,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慢慢地說道:“我自從懷孕之後,一直睡不好覺。每次閉上眼睛之後,都感覺有人在盯着我,用特別可怕的眼神盯着我。我想睜開眼睛,看看到底是誰在看我,但是奇怪得很,我怎麼努力也睜不開。我只能躺在牀上,熬上一夜,熬到天亮,才能動彈。”
說到這裡,她抓了一把頭髮,然後把斷髮給我看:“你看見沒有?我的頭髮掉了這麼多。”
豆腐攤老闆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一樣,猛地跳過來,向孕婦說道:“你別再撓你的頭髮了,把我的豆腐腦弄髒了,你可得賠。”
孕婦對他的話聽而不聞,只是看着我,幽幽的嘆了口氣:“我真擔心,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我就先熬得油盡燈枯,死掉了。”
我看她不住的撫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奇怪的說道:“既然你不確定這孩子是不是你丈夫的,爲什麼還要留着他呢?我看你似乎很看中他。”
孕婦說道:“你不是女人,你不明白這種感覺。無論他的父親是誰,他的母親都是我。他是我身上的肉,我怎麼能不愛他呢?”
然後,她吸了吸鼻子,說道:“就算我丈夫被鬼上身了。就算這孩子是那隻鬼,用我丈夫的身體生下來的。但是人都說,孩子的形成,是父*血。他說到底還是我丈夫的血脈。”
我點點頭,說道:“你倒是很明白事理。”
孕婦笑了笑:“不明白又能怎麼樣呢?其實我一想到是那隻鬼控制着我丈夫的身體,和我生了孩子。我就噁心的要命。我只好每天用這番話寬慰我自己,說得多了,自欺欺人,也就信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吧。如果真的有鬼住在你丈夫身上,我一定幫你除乾淨了。”
孕婦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幫我看看胎兒,可以嗎?”
我心想:“不知道呂先生有沒有看胎的本事。”我心裡面雖然沒底,但是仍然一臉自信的答應下來了。
孕婦給我留了一個地址,然後就走了。
我把地址揣在兜裡面。心想:看這孕婦的裝扮,應該是個平頭老百姓,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出手自然就不如李姐闊綽了。想當初,李姐光定金就給了我好幾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