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果子要被大猴子塞進肚子裡面,我已經做好了要逃跑的準備了。
然而,和夢境中截然不同的是。那果子被他吞下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
大猴子心滿意足的站起來,得意的看着我們幾個:“你們果然是在危言聳聽。”
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忽然,大猴子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扭曲。
他在地上走了兩步,然後倒了下來,兩隻爪子在胸前使勁的抓撓。過了一會,居然把胸口抓的流出鮮血來。
他的模樣很恐怖,不僅我們不敢接近,衆猴也都逃得遠遠地。
大猴子在胸口上抓了一會,忽然用力的撕扯起自己的皮肉來。
按道理說,猴子的爪子無論多鋒利,想要抓破自己的胸口都不大容易。可是大猴子的爪子現在像是鋒利的匕首一樣,居然插進了自己的胸膛裡面。
幾秒鐘後,他取出來一顆血肉模糊的心臟。那心臟仍然在兀自跳動着,每跳一下,就有鮮血噴濺出來。
大猴子似乎不知道疼痛一樣,把心臟隨意丟在地上,然後失望的說道:“不是這一個。”
他伸出手,重新在自己身上抓了一會。然後捧出來另一顆心臟。這顆心臟要小得多,而且沒有血液噴濺出來。
我看了看,正是他剛剛吞下去的果子。
大猴子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來,他笑道:“總算找到了。”
然後,他的手一歪,那果子就滾落到了地上。
我看見有一道影子,正從大猴子的屍體中逃出來,想必這是他的魂魄了。
然而,那果子忽然迸發出異香來,他的影子瞬間被吸進果子中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當大猴子的魂魄被果子吞噬掉的時候,那果子似乎跳躍了一下,像是心跳一樣。
隨後,異香蔓延開來,這些常年吃龍鬚草的猴子,在一瞬間,沒有任何抵抗力了。他們紛紛到在地上,魂魄被果子吞掉了。
薛倩面色蒼白的說道:“原來咱們的夢是真的。這果子吞掉的不是身體,而是魂魄。”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我感覺我的魂魄開始不受控制的向體外跑去,像是也要被吞掉了。
這時候,從棺材裡面伸出一隻手來。這隻手裡面握着那株失掉果子的龍鬚草。
這隻手的主人,正是醉鬼。
醉鬼一臉悲傷的樣子,他從棺材裡面走出來。用龍鬚草輕輕地觸了觸那果子。
龍鬚草的鬍鬚瞬間張牙舞爪的飛舞起來,隨後在我們的面前,化作了一隻龍的模樣。這隻龍張開嘴巴,將果子含在嘴裡了。
當這條龍含住果子的時候,那種異香頓時消失不見了。
醉鬼捏着龍鬚草,看着我們說道:“我想起來了,這裡是我的家。”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問道:“還想起什麼來了?”
醉鬼指了指龍鬚草,說道:“我還想起來,有一個人將我從裡面取了出來。送我到世間去,說要我感受一下紅塵的妙處。”
我問道:“這個人是空亡屋的老祖宗嗎?”
醉鬼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他。”
他嘆了口氣,說道:“紅塵中有悲歡離合。我這些日子,嚐遍了各種身份,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貧有富,有善有惡。人世間實在美妙,比這裡要有趣的多了。只可惜,我不屬於那裡,我屬於這裡。”
他指了指果子:“我是它的一部分。沒有我,它會是一個吞噬魂魄,永不滿足的惡魔。”
我嚥了口吐沫,問道:“你該不會是要回去了吧?”
醉鬼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要回去了。”
呂先生指着果子說道:“裡面的魂魄,真的是陰間的人嗎?”
醉鬼笑了笑,說道:“我就是裡面的魂魄。那人將我取了出來,重新創造了我,讓我有了神智,送我經歷了紅塵。他告訴過我,當我想起這一切的時候,要重新回到這果子裡面去。”
呂先生緊追不捨的問道:“那麼,你是陰間的人嗎?”
醉鬼微笑道:“我是陰間的人嗎?我不知道,我倒希望我是人世間的人。”
他慢慢的盤着腿,坐在了剛纔大猴子坐過的位置。他向我說道:“趙大哥,咱們有緣再見了。”
我有些心虛的說道:“還要再見嗎?”
醉鬼微笑道:“創造我的那人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隨後,他把龍鬚草貼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我看見有一道白光,慢慢的灌注到了果子裡面。緊接着,那顆血紅的果子跳躍起來了,與人的心臟一模一樣。隨後,那化作蒼龍模樣的龍鬚草,迅速的枯萎起來。它不斷地捲曲,縮小,最終將那顆心臟完全的包裹起來了。
洞穴中安靜了下來,我們三個人站在地上,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切。
我們把猴子們扔在地上的枯柴撿了起來,聚攏成一個火堆。
我們三個人像是烤火的流浪漢一樣,坐在一堆猴子屍體中間,望着火苗發呆。
呂先生說了一句廢話:“原來朝菌真的是空亡屋的老祖宗創造出來的。”
薛倩則向我說道:“原來朝菌是陰間人的魂魄。老趙,恭喜你啊,有了一個大靠山。”
我看了看醉鬼手裡捧着的那顆心臟。現在龍鬚草已經變成了一個堅硬的外殼。將心臟包裹的密不透風,可是我仍然能夠聽到裡面傳來的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我問道:“咱們要把這顆心臟帶走嗎?”
呂先生想了想,說道:“帶走吧,不帶走的話,怎麼交差?”隨後,他似乎有些疲憊似得躺下來,閉着眼睛說道:“從此以後,猴山太平了。”
我坐在地上,說道:“是啊,猴山太平了,可是我還沒有太平。”
薛倩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老趙,你說空亡屋的老祖宗,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他好像把這一切都料到了。我總感覺這顆心臟送到哪,根本不是關鍵。老祖宗大費周章的搞這麼一次,似乎是專門爲你介紹一個好朋友似得。”
我苦笑一聲:“空亡屋的老祖宗真是好人。還有心幫我介紹朋友。他要是真的關心我,就趕快回來吧,好讓我過太平日子。”
呂先生躺在地上,淡淡的說道:“無論如何,這是一件好事,經過老祖宗的一番謀劃。醉鬼喜歡上了人世間,也喜歡上了世間人。”
我說道:“再過些日子,醉鬼是不是會從心臟裡面鑽出來,變成真正的陰間人?”
呂先生說道:“肯定會這樣。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我們三個人正在小聲的交談。忽然洞口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剛剛經歷了一番生死,我現在的神經何等的敏感,我抓起大刀,從地上跳了起來,喝道:“是誰?”
我看見一個小道士,正一臉驚慌的看着我們,他說道:“是我,是我。”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是誰?”
他說道;“我是斷尾猴。”
我咦了一聲,問道:“你怎麼變成人的模樣了?”
斷尾猴說道:“他們不肯讓我參加儀式,說我猴尾已斷,天殘地缺,參與進來,會破壞了天道。所以我一直在外面等。剛纔忽然跌了一跤,就發現我靈魂出竅了。而我的魂魄,也變成以前的道士模樣了。”
呂先生把那顆心臟拿了起來,說道:“心臟已經被龍鬚草封存起來了,猴山上的異象結束了,所以,這裡的猴子,也都恢復正常了。”
我點了點頭,看着盤腿坐在地上的警察發呆。醉鬼回到心臟中了,這裡多了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