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見我火了,連忙把我攔住,說道:“趙莽,你冷靜點,小不忍則亂大謀。”隨後,他又一臉苦笑的向老頭說道:“咱們中國人,最重宗親觀念。你讓他給你打幡摔盆,這實在是有點過分了。”
老頭冷笑一聲:“你們兩個配合的好啊。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孤苦伶仃的老鬼啊。可憐我在這世上,連個幫手都沒有。”
隨後,這老頭小聲的哭了起來。
薛倩遠遠地問道:“要不然,我們幫你找找你兒子在哪?讓他幫你打幡,怎麼樣?”
老頭哭道:“我沒有兒子。我當了一輩子光棍,活着的時候被人欺負,死了死了,還要被人挖墳。你把我的屍體挖出來了,你就得負責任。”
我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的給我託夢,引誘我到這個地方來,我至於挖你的屍體嗎?你這不是故意的嗎?”
老頭擦眼抹淚:“我不管,事情是你辦下了。你就得負責到底。”他鬧了一會,見我們都不說話,然後又說道:“你們不肯給我打幡摔盆?那也行,你們去找李老闆,讓他給我當孝子。不然的話,你就等着毒發身亡吧。”
我奇道:“李老闆?這又是誰?他是你親戚嗎?”
老頭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是我的大仇人,血海深仇,就是他殺了我。”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李老闆害了你,那你就去找他不就行了嗎?幹嘛要禍害我?還有,你在夢中說的丹方,到底是什麼?你見過丹方?”
老頭看了我一眼,神情倨傲起來了:“你果然很關心丹方。嘿嘿,你不幫我把事情辦完,這一輩子也別想知道丹方的事。”
我嘆了口氣,說道:“如果你心中有怨氣,想要找李老闆報仇,我們自然可以幫你。你何必用這種辦法來要挾我呢?”
老頭恨恨的說道:“世人都嫌貧愛富,誰會幫我?他們看李老闆有錢,都幫着他說話。我已經死了,還要受不白之冤,當真是死不瞑目。”
我問道:“你到底受了什麼不白之冤?說出來我聽聽?”
老頭說道:“李老闆爲富不仁,整天開着一輛小車,在路上亂竄。喇叭摁的震天響,幾乎把街坊的耳朵給震聾了。有時候前面有人羣,他也只是摁喇叭,從來不減速。”
說到這裡,老頭的聲音變得很悲傷:“那一天,我只不過躲得慢了一點,李老闆的車就撞了上來。當時我就倒在地上,一命嗚呼了。我本以爲可以一死來喚醒他的良心。誰知道衆人都貪圖他的權勢,個個幫着他說話,一口咬定我是自己撞上去的。真是可笑,自己撞上去,能把自己撞死嗎?”
隨後,他又哭道:“後來公家說了。讓他出個喪葬費,把我好好葬了,這事就算了,畢竟我也沒有親人了,就算賠償我幾個錢,我也是隻能看到,卻拿不到了。可是你們也看見了,這是好好葬了我嗎?連個墓碑都沒有。連個棺材都沒有。破席子卷卷就算了。而且這坑挖的這麼淺。你們見過這樣葬人的嗎?老鼠洞都比我這個好。”
“這些個有錢人,沒一個好東西。呸!”
老頭說的聲淚俱下,一詠三嘆,聽得我們不由得跟着點頭。
我嘆了口氣,有些疲憊的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個李老闆當真是很可惡。是不是隻要我們幫你抓住他,逼他認罪伏法,你的怨氣就消了,就可以給我解毒了?”
老頭卻沒有答應,而是把眼睛一瞪,說道:“我要風光大葬。”
我咧了咧嘴,說道:“好。風光大葬。你告訴我們李老闆的地址,我們馬上就去找他。”
老頭想了想,報出來了一個地址,我們連忙記下了。老頭吩咐道:“你們去找李老闆,就說劉瘸子讓你們去的。他一聽我的名字,必定會嚇得屁滾尿流。哼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他心裡面肯定怕得很。”
薛倩疑惑的看着老頭,說道:“你是瘸子?我怎麼沒有看出來?”
劉瘸子怒道:“這只是個外號罷了。如果你叫狗剩,那你就真是野狗剩下的嗎?”
薛倩乾笑了兩聲,然後嘀咕道:“怎麼這個劉瘸子,說話透着一股無賴氣呢?”
呂先生向劉瘸子拱了拱手,說道:“老爺子,希望你能在這裡等着我們。等我們辦好了事,你可以幫我徒弟解毒。”
劉瘸子漫不經心的說道:“到時候看看吧。”隨後,他又吩咐道:“今天白天,你們好好準備一下。等太陽落山之後,好好地將我葬了。”
薛倩說道:“咱們這裡的規矩,向來是中午葬人。你怎麼專挑晚上呢?”
劉瘸子指手畫腳的說道:“我死的時候窩窩囊囊,讓周圍的小鬼很是嘲笑了一番。現在我要風光大葬了,當然要把他麼叫過來,都看看熱鬧。找回面子。”
我很是懷疑的對呂先生說道:“你覺得這小子,懂怎麼解毒?”
呂先生說道:“這毒既然是他下的,那他肯定懂些門道。如果耍咱們一圈,又沒有辦法解毒,我絕饒不了他。”
我嘆了口氣,說道:“饒不了又能怎麼樣呢?就算讓他魂飛魄散,我也活不過來了。”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趙莽,你愁什麼?咱們這麼多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這些不算什麼。”
我點了點頭,就準備向槐城走了。
那劉瘸子還在我身後叫道:“年輕人,別不服氣,誰讓你亂動我屍體的?這是你欠我的。活該。”
我心中暗罵:“早晚有你的苦頭吃。”
而呂先生則極爲剋制的說道:“劉老爺子,我們幾個先去買一副棺材,把你的遺體裝進去,免得一會太陽出來了,曝屍荒野,不大好看。”
劉瘸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你這個道士很不錯,很有孝心。”
呂先生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就帶着我們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理作用。我總覺得臉上的肉正在腐爛。一路上,我問了薛倩七八次。好在我的臉除了有些發黑之外,並沒有別的變化。
呂先生先去棺材鋪裡面買了一副棺材,然後又額外給了老闆些錢,請他們去郊外把劉瘸子的屍骨收斂一下。隨後,我們纔去找李老闆。
等我們趕到李老闆家附近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我們個個困得要命,卻又沒有辦法睡覺。這一路上,有不少人看我的臉,我覺得很尷尬,自己像是變成了什麼怪物似得。
呂先生拽住了一個大媽,問道:“你知道李老闆在哪嗎?”
大媽問道:“哪個李老闆?”
呂先生想了想,說道:“不久前撞死劉瘸子的那一個。”
大媽聽了這話,有些生氣。大聲說道:“劉瘸子那是自己找死。礙得着人家嗎?你這話都是從哪聽來的?”
呂先生無心和她爭辯,問道:“李老闆現在在哪?”
大媽向對面馬路上指了指:“和人聊天的那一個不就是嗎?”
我望了望,看見對面樹蔭下坐着幾個老人。而在這老人中間,有一個顯得很另類。他的頭髮雖然花白,但是梳的整整齊齊,身上穿着襯衫,顯得很儒雅。
我撓了撓頭:“原來李老闆是個半老頭。”
大媽說道:“是啊,可不是半老頭嗎?”
我們謝過了大媽,就穿過馬路,去找李老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