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嬰淺頂着兩個大黑眼圈,縮在馬車的角落裡。
千秋坐在一旁,
一臉的欲言又止。
她的視線幾次三番掃過嬰淺的領口,似乎想要透過布料,看出點什麼來。
時間一長。
嬰淺嘆了口氣,無奈道:
“你不累嗎?”
“不累。”
千秋老老實實地搖頭,猶豫了下,她又道:
“姑娘纔是,累不累?”
嬰淺回過去一個茫然的眼神。
見她好似不懂。
千秋低咳了一聲,頂着一張泛紅的臉,悄聲道:
“姑娘昨夜一晚上都沒回來,一早還是從王上的寢宮離開,想來若侍寢的話,應乏的緊...”
“打住!”
眼見着話題漸漸歪了下去。
向着十八禁的方向,一路狂飆。
嬰淺想要解釋。
但張了張嘴。
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
總不能告訴千秋。
昨個到了項煊亥的寢宮時。
天色已矇矇亮。
嬰淺被迫當了不到一個時辰的人形抱枕,爲了防止暴君多心,以爲她要搞刺殺,她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現在全身還僵的厲害。
更困的不行。
但幸而好感度漲了些,不然可就虧死。
“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吧。”
嬰淺閉上眼。
決定擺爛。
“姑娘雖爲北燕的公主,卻侍了寢,可是王上這些年間,唯一留在身邊過的女子。”
千秋安慰了句。
神情卻並不算好看。
她沒有告訴嬰淺,身披亡國公主的身份,她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在項煊亥的後宮當中,佔據一席之地的。
甚至有可能。
一回到王都之後,就會遭到彈劾,然後...
千秋不敢再想,只取了衣裳,蓋在了嬰淺的肩頭。
嬰淺眼睫微微一顫,仍睡得深沉。
但沒過多久。
車隊緩緩停在了原地。
千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嬰淺,低聲喚道:
“姑娘,王上要見你。”
嬰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依舊有些不大清醒。
她隨口應了一聲。
在千秋的攙扶之下,走向了位於前方,瞧着最爲華貴,有着明黃棚頂的馬車。
紀紅正候着馬車一側。
見了嬰淺。
她頓時眼露兇光,仿若見了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
恨不得直接衝上前,從嬰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一般。
嬰淺也不在意。
只和紀紅擦肩而過時,她揚起眉,挑釁似的道了一句。
“不汪兩聲?”
“你...”
紀紅險些咬碎了牙。
眼裡更是險要噴出火來。
但很快。
她打量了嬰淺一番,嘴角綻起一抹譏諷的笑,故意揚了嗓子,道:
“你是來找王上的吧?真是可惜,王上此時正在同我家姑娘下棋,沒空見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紀紅話音剛落。
嬰淺就聽得了一陣嬌笑。
正是從馬車當中傳來。
“琳琅棋下的不好,讓王上見笑了。”
這正是曲琳琅的嗓音。
而接近着。
也不知項煊亥回了她一句什麼,曲琳琅“嚶嚀”一聲,再次道:
“王上這麼說,琳琅可當真要不好意思了。”
從她口中講出的每一句話,都被刻意提高了嗓音。
仿若曲琳琅有意。
想要站在馬車外的人,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姑娘...”
千秋看向嬰淺,眼裡不由流出一抹擔憂之色。
然嬰淺卻半點也不在意。
甚至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若不見的話,我可就回去睡覺了。”
太監正通報回來,一聽這話,連忙將帳簾撩起一角,恭恭敬敬地道:
“請。”
他剛放下腳凳。
然而紀紅卻在此時上前,將腳凳踢到了一旁,道:
“看不起誰呢?嬰姑娘有的是本事,用不上這等東西。”
“紀紅!”
千秋冷了臉,怒道:
“姑娘腿上有傷,縱有腳凳,都不好上馬車,你將這拿走,豈不是故意要害她?!”
“我哪敢有這個意思啊?”
紀紅翻了個白眼。
扯着嗓子,陰陽怪氣道:
“不就是受了點傷,就嬌氣的連馬車都上不去了?你莫不是還以爲自己是什麼公主呢吧?”
她一臉的洋洋得意。
仿若已徹底拿捏住嬰淺,不敢在項煊亥面前放肆,只敢忍氣吞聲一般。
嬰淺歪着頭。
卻是笑了。
阻了還想爲她抱不平的千秋。
嬰淺站在原地,雙臂環在胸前,竟不緊不慢地左右張望了起來。
而紀紅也從方纔的洋洋得意,漸漸轉成了一臉狐疑。
她看不懂。
嬰淺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你又在想什麼狐媚法子?”
紀紅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了嬰淺一番,還以爲她又要裝慘賣可憐,立刻嘲笑道:
“此時有我家姑娘,陪在王上身邊,你以爲王上還會想起你嗎?你不過一時新鮮罷了,唯有我家姑娘,纔是王上真正所...”
她話還未說完。
就聽嬰淺提高了嗓音嚷嚷:
“我腿痛,馬車太高了,你若不來接我,我就不找你了!”
她也不知是在同誰說着話。
態度散漫的很。
隱隱還帶着點抱怨的意味。
紀紅皺起眉。
正想質問嬰淺,又在耍什麼鬼把戲。
然就在此時。
帳簾被從內撩起。
項煊亥高大的的身影,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紀紅驚的差點沒將心肝吐出去。
她連忙跪倒在地。
頭也不敢擡。
只顫聲道:
“見..見過王上!”
項煊亥哪裡會在意她。
垂眸望着嬰淺。
他問:
“腿疼了?”
“嗯。”
嬰淺吸了吸鼻子。
向着項煊亥伸出雙臂,撒嬌似地道;
“要抱。”
她噘着嘴。
分明在生着氣。
卻還是軟綿綿的。
項煊亥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對待嬰淺如此膽大妄爲的行徑,他彎身環住她,有力的手臂攬住纖細的腰肢,只輕輕一帶,就將她收攏進了懷抱當中。
紀紅在一旁,徹底傻了眼。
她莫不是眼花了吧?
不近女色的暴君,此時竟當着大庭廣衆之下,對一個亡國公主,如此縱容?
這可是曲琳琅,做夢都不敢想的程度。
不僅紀紅。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其他人,也都是滿面驚愕。
而正巧探出身的曲琳琅,則瞬間紅了眼。
“嬰淺?!”
“呦。”
嬰淺瞥她一眼,脣角盪開一抹笑意,道:
“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曲琳琅的臉色,已徹底黑成了鍋底。
但當着項煊亥的面前,她也說不出什麼,只能勉強牽動脣角,擠出一個相當難看的笑。
然在心底。
她卻再也無法容忍嬰淺了。
這個亡國公主,就該和她的國家一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