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地上的衣服在不被觸碰的情況下,消失成了灰燼。
寒冷的空氣,一場雨綿延不休,連着空氣倒是惆悵的灰色。
馬車上,百里長安親自處理好了鍾芳華身上的傷口,纔拿臨時送來的衣裳,小心翼翼的給她穿戴。
鍾芳華喝了含有安眠效果的中藥,臉色恢復了一些,安靜的躺着。
百里長安將她的身子清理好後,才放下手中的帕子,將她擁在懷中,熱氣源源不斷的渡進她的身體,看着懷裡的小臉逐漸恢復氣色,他皺成川字型的眉頭才散開。
途徑客棧,他們臨時住宿停下了腳步。
路人老遠看見經過的馬車,那一排圍的密不透風的侍衛,讓他們畏懼的後退,紛紛讓路。
在衆人好奇的視線下,一個俊美如仙的男人下了馬車,他懷裡用長氅包得密不透風的鐘芳華依舊在沉睡。
簡陋的客棧,百里長安將鍾芳華放在乾淨整潔的牀上,小心翼翼的親吻,才離開。
走廊上!
一個黑衣人跪在地上,態度恭敬謹慎。
百里長安遙望着窗下蕭冷的街頭,冷凝的空氣,似乎帶着薄霜,男人強大的氣場卻是比霜雪更寒更冷。
“誰?”聲音落入空氣中,毫無波動。
“蘇家家主,蘇榮,不過他授命的卻是太后。”黑衣人面色不苟的開口,毫無顧忌太后與百里長安的母子關係。
男人並沒有迴應,那雙蘊含天地光華的眸色,寸寸收緊,良久良久,才聽到他清冽低沉的嗓音響起。
“廢了蘇榮!”他說。
“是!”黑衣人領命,離開。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是殺機死起。
把蘇榮從蘇家的家主之位拉下來,讓他成爲最低等的人,人人可踐踏之。
一個鐘前百里長安就讓人準備飯菜,說此刻鐘芳華會醒來。
廚房的人把飯菜端進房間,快速的撤離。
百里長安坐在牀頭,拿着一把梳子,緩緩的理清她的三千髮絲。
鍾芳華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在觸碰她的腦袋,鼻子是熟悉的氣味,那個男人……
她睜開眼睛,清麗漂亮的瞳仁倒映出男人的整體輪廓。
劍眉刀削,一眼對上,鋒利慾將人刺穿,那雙弧度恰好和眉骨吻合的鳳眼,淡淡只是一瞥,光華萬年。
他深邃俊挺的五官染着一絲淡漠,淡漠中卻又是認真,薄脣翹起的弧度,簡直是世間最驚豔的顏色。
那一頭青絲,在他手中纏綿繞指柔,剪不斷理還亂。
“醒了!”察覺到氣息不對,他狹長的睫毛微顫,遙遙對望。
“嗯。”鍾芳華出聲,一開口才發現喉嚨乾澀的厲害,只能點頭表達。
今日的百里長安穿了一件玄色衣袍,他放下梳子,走到一旁水盆洗手,才動手倒了一碗水,小心翼翼的喂她喝。
他的動作嫺熟,鍾芳華也沒有客氣,咕嚕咕嚕的喝完。
百里長安收了碗,俯下身子,將她打橫抱起。
“我自己可以!”鍾芳華眉頭一皺,掙扎着要下來。
百里長安淡漠的劍眉,頓時迸搭出強烈的不滿,直接無視她的話,抱着她走到飯桌前。
因爲昏睡了太久,又因爲幾天沒有正常吃飯,百里長安點的飯菜,都是清淡爲主。
吃完飯後,下面的人收走,一個侍衛捧着藥放到桌子上,恭敬的退了出去。
鍾芳華也沒有矯情,端了中藥一口喝完,最後一口進了喉嚨,她才放在碗,到底還是沒忍住,眉頭一皺。
中藥什麼都好,就是苦……
眼前卻是突然多出一隻玉手,上面盛着精緻的碟子,是蜜棗……
鍾芳華眉色一動,伸手沾了一顆,放進嘴巴里。
百里長安什麼都沒有說,安靜的坐在她身邊,俊美的臉上是寡淡難懂的思緒。
鍾芳華坐了一會兒,纔想到自己昏了那麼久,鍾卿……
她急急的站起來,一旁的手橫了出來,如同鐵臂一般的擋了去路。
“我弟弟……”鍾芳華試圖說服他。
“他在陽城,很好!”
鍾芳華吶吶的又說:“他沒有我的消息太久,會擔心的。”
“放心!”百里長安俯下身子,將她打橫抱起,緊繃的下頜骨,熱氣噴灑而出,“我已經讓人拿了信物,送了過去。”
身子陷入柔軟的被褥,男人霸道的圈在胸膛處,暗含威脅:“你給我好好養傷。”
鍾芳華低下神色,沒有迴應,也沒有再掙扎。
上次的不歡而散,如同沒有發生過一般。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
鍾芳華吃了飯,被百里長安強行擦了一遍身子,又回到被窩裡。
百里長安讓人打了熱水,當着鍾芳華的面,洗了澡,換了衣服,重新回到牀上抱緊她。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都在趕路,百里長安卻如同貼身丫鬟一般,形影不離的跟着鍾芳華。
似乎……怕她跑了?
鍾芳華蹙眉,對面的男人瞬間有感知的朝她看了過來,語氣平靜:“餓了?”
鍾芳華搖了搖頭,撩開簾子,看向蕭條的樹木,似乎被感染一般,語調染上一絲惆悵:“我們要去那裡流浪?”
百里長安被她的話逗得眼角微抽,繼而才語調正常的回答:“不是流浪。”
“那是那裡?”鍾芳華昂着素白乾淨的小臉,熠熠生輝的眼睛,疑惑看向他。
“帶你去看江南!”
―
鍾卿收到信封,看見裡面的匕首,還有一句話:“等我回來!”
雖然不是鍾芳華的字跡,可這支匕首,和‘等我回來!’這句話,分明是她了。
陽城的流言蜚語,隨着時間流逝,漸漸平靜,每家每戶忙着迎接春家的到來。
紫蘇女王本來是快到了陽城,聽說也染了嚴重的風寒,就停在半路修養風寒。
耶律絕似乎對夏洛國的一切充滿好奇了,來了幾個月,興致仍舊不見,還組隊去冬獵。
翳修受了百里長安的重託,親身不離的守在了皇宮,連太后都不給情面。
帝王寵信宦官,連太后都要讓步,這個事件一出,陽城的百姓見怪不怪,卻依舊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