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蘭胤一襲白衣涌動,他突然一甩袖子,那栽在几案一動不動的美妓,受控飛起朝竇祁砸去。
接着他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支長劍,朝空中美妓劃去,明明只是輕輕一劃,光影閃過,可空中的身體,卻有一個烏黑的東西掉落,正好砸在下方竇夫人臉上。
“啊!”躲閃不及,她尖叫出聲,抹了臉,一手的血,烏黑腥臭,顯然帶毒,她嚇的臉色蒼白血色褪去。
一顆烏黑長髮糾纏的人頭,血淋淋從她身上滾落,落在她腳尖。
她又是一踢,臉色驚疑駭然的捂住胸口的位置,雙目戾色朝那抹挺立不變的身姿射去。
他沒有中毒,毒發在美妓身上。
那蘭胤恍若未聞,那雙深邃冰淨的眸色,目空一切的姿態,遙遙一瞥,那麼漫不經心。
屍體砸下,竇祁只得收回攻擊,劈向屍體,腳步虛空後退。
只是一眼,那蘭胤手中的劍,卻是絲毫沒有停頓的掃向其他人,一步一人,手起刀落,人命如草芥。
南書兒在那蘭胤身後,眼神時刻注意着動作,以防不測。
然而,下一刻也被那蘭胤的殺氣震住了,這種殺氣,並非是一個人的眼神,而是一把劍的姿態。
真正的殺氣。
此刻那把劍,像是注入靈魂一般,足以稱之爲死神鐮刀,每一次光影閃爍,必是收割人頭。
她的腦海突然浮現他剛剛說的話。
“竇祁,本尊再你一次機會。”
“機會只有一次,讓其他人離開,本尊只要你的人頭。”
所以,這個機會你們不要,本尊便要所有人的人頭。
是這個意思嗎?
驚的可不是隻有南書兒,竇祁等人看着倒下去的人,看着地上滾落的人頭,臉上的五官早就不復原樣,滿是扭曲顫抖。
他的靈力到底是到達什麼境界,竟然……竟然能這般殺人?
一個靈者,靈力到達什麼境界,在施展時,都會看見,可爲什麼他身上還是毫無靈氣。
不,不是毫無靈氣,而是他將靈氣注入劍中,除此之外,竟然渾身毫不露聲色。
不露靈力,以劍收割人命,收割的還是靈力不凡的人命,他這是什麼實力?
這到底是什麼魔鬼?
沒有人告訴他們答案,他們不想死,提着劍迎了上前,打算奮死一戰。
那蘭胤脣瓣微揚,一聲笑聲飄蕩,又似乎沒有,手中的劍氣,突然一個迴轉,靈力加重,橫掃向迎來的竇祁等人。
竇祁等人大驚失色,這才知道他剛剛只是露了兩成的靈力,此刻纔是五成。
想逃的想法劃過腦海,心頭,全身,卻是晚了。
“砰!”一連五個人,飛出摔落幾米外。
簡直不堪一擊。
那蘭胤甚至沒有給她們喘氣的機會,劍花再次劃過,五人齊齊斷氣。
一舉一動,皆是王者之魄。
這一刻他們才知道一句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靈者無界。
他們自認靈力不凡,卻連人家一指劍氣都抵不住。
世界似乎一瞬歸於平靜。
跟在他身後的南書兒,望了望一地的屍體,又看向他手中還在流血的劍。
腦海不由劃過初次見面的情景,當時他手中有劍,劍也在流血,他還是這個姿態。
不同的是,那時他身負重傷,一身血袍,此刻卻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不染滴血,猶如閒庭信步,那怕一地屍首,絲毫不掩他芳華絕代。
這是王者重生,王者歸來,王者持劍立誓問鼎天下的姿態。
他是那蘭國九皇子,身世的賦予,勢必走這條不歸路。
她的腦海卻又浮現另一個畫面,是今日他說的話。
“人緣,會好的。”
“有問題,這是好事。”
“我沒有預謀。”
人緣,會好的。
人緣若好,便放他人一條生路,如若不能,便殺之,就會好了。
竇祁有問題,這是好事。
他堂皇入之,殺的就是一個竇祁,所以纔有一次機會,只要他一個人頭。而這個機會他們不要,他便割了所有人的人頭。
沒有預謀。
因爲根本不用預謀,他本是爲了殺戮而來。
南書兒做了很久的殺手,那一段經歷,可以說灰暗世界,她以血獻祭明月,從沒覺得死人,殺人,鮮血有什麼可怕的。
可現在站在一地屍首中,看着面前挺拔的如鬆的身姿,看着他手中的劍,還是陣陣恍惚。
“此次來天庸城,你是有目的?”她張嘴問道,平靜的語氣,手中的拳頭卻是緊握。
那蘭胤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向她,眸光那般冰淨透徹,手中的劍依舊凜冽,一身蕭殺:“是,這只是第一站,我會殺回皇城。”
他沒有再自稱本尊。
連着一身蕭殺,也是此時纔有的。
他在很誠實的告訴她,他的目的,他的想法,以及一身仇恨。
南書兒看不懂眼前的人,她搖了搖頭,幾分好笑的開口:“你殺回皇城似乎跟我沒有關係。”
意思很明瞭,她沒有必要跟着他出生入死,身臨險境。
“呵!”這次他清晰的笑出了聲,在這一地鮮血中,仿若能聽出花開的聲音,連着語氣也染上幾分妖冶,目光擦過她:“我沒有逼你,不過你現在卻是不能離開。”
“你救了我一命,我會還你,以自身性命擔保。”
他的話一向不多,這還是南書兒聽到,沉默寡言的男人第一次說那麼多的話。
最後一句仿若煙火炮彈,炸的她震耳欲聾,半天發不出聲音。
那麼霸道,理所當然,目空一切。
用他的性命擔保!
“你只能跟着我。”他說,轉身離開。
南書兒自認一向不是衝動的人,可此時不由也火了,朝他的背脊吼道:“你有什麼自信能治好我?”
丹心崩塌是不治之症,而現在又多了怪疾,每次發作,生不如死。
喊完她就後悔了,這件事本身就是她胡裡取鬧。
她只是不甘,不甘平庸,不甘這般弱小無能,似乎沒有了別人,沒人了他,任何人都可以殺了她。
那怕知道自己就算身死,靈魂也不死,可還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