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靈兒的臉色一剎那霜白,她似乎還沒從剛剛的刀光血影中醒來,美麗的眸光中全是茫然!
聽到鍾芳華的哭聲,百里靈兒才搖頭,淚水滾落。
蘇伯仲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發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姐姐,這個蘇家最霸道的女人,皇家最尊貴的女人。
還不夠嗎?
東宮那麼多口人,連一個小孩都不放過嗎?
紀千赫沒有動手,他來這裡,護着的只是百里靈兒。
皇后無心殺鍾芳華和鍾卿,他不能因爲鍾卿被斷了一條手臂,而強自出頭。
太后削了那條手臂後,臉色的神情淡漠毫無變化,她看着地上的鐘芳華,嗤之以鼻的轉過身。
“午時已過,還不趕快行刑,遲了一步,吃的可是死罪。”字字珠璣,慵懶吳儂。
光着膀子的大漢一震,對視一眼後,神情蕭穆的撿起地上的刀。
誰都沒有想到,太后會突然有這麼兇狠的動作。
“……”
“住手!”一聲長喝。
衆人齊齊回頭,一個身穿皇家侍衛服的人,手舉明黃聖旨,騎着馬闖了進來。
太后的目光落到他頭頂的聖旨上,突然明白的朝紀千赫看去。
紀千赫嘴角一抹涼笑,他們來這裡,當然不是要抗旨……
太后腮幫鼓得挺直,她幽深的眸光突然朝鐘芳華射去。
先帝已死,如今在位的是她的兒子,百里長安。
如今這道聖旨,只能是百里長安的聖令。
太后突然搶過大刀,朝地上的鐘芳華砍去。
她要趁聖旨頒發前,把這個女孩殺了,不然後患無窮。
鍾芳華摸着鍾卿流血的手臂,眼淚像斷線的風箏,她的心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痛過。
鍾卿於她來說,是弟弟,更是骨血。
她既然讓他在自己眼前,活生生被砍掉一隻手臂,她該死……
感受到後背的凌風,鍾芳華側過身子,大刀已經劃到眼前,她彎過頭,擡腿就要將太后手中的刀踢掉。
百里靈兒像是熟知鍾芳華的動作,瞳孔劇烈一跳,竟是用上了內力撲向刀口。
若是鍾芳華對太后動手,就算有聖旨赫免,鍾芳華也逃脫不了死罪。
“孃親!”鍾芳華感覺眼前一暗,一隻身影撲倒在她身上,有腥味的液體一滴一滴,一竄……滑入她的脖子。
“住手,陛下有聖旨,都給我住手。”沈墨玦冷漠的呵斥,示意侍衛上前將人分開。
太后冷着眉目,將流着血的大刀扔在地上,昂着頭顱朝臺階走去。
跪在地上的蘇伯仲雙手撐地,爬到鍾芳華面前,伸手摟過百里靈兒的身子。
“靈兒,靈兒……”他喊着,哭着,像是失去這輩子最珍愛的寶貝。
鍾芳華絕美的小臉掛着晶瑩的淚滴,她的衣服染着鮮紅刺目的血。
讓她刺目的是眼前的一幕。
她突然明白了,爲什麼百里靈兒這一生這麼苦。
因爲蘇伯仲啊。
這個夏洛國的大儒,天朝的大聖人。
大聖人,呵呵……
“蘇院長,你滿意了嗎?”
鍾芳華哭着笑了,她用盡全力的想安生,想護着周全的兩個親人,雙雙在她眼前一死一殘。
這是什麼世道啊?
這是什麼鬼世道?
她已經那麼從容,不爭不搶,隱藏菱角,鋒芒剔去,爲什麼會是這個結果?
蘇伯仲顫抖的搖頭,摸着百里靈兒無知覺的絕美容顏,恍惚想起十五年前的日子。
他和百里靈兒的心事,因爲隔了十二年的年齡差距,自願選擇中斷。
當他知道百里靈兒被帝后設計失身鍾鎮濤時,他後悔了,他瘋了一樣的後悔了。
於是,他暗裡和蘇家斷絕干係,每逢年節都沒有回去。
他覺得這是他虧欠了百里靈兒,他一輩子不曾娶妻,從青年到不惑之年。
他以爲這個秘密沒有人知道,卻不曾想到,這天下怎麼會有不透風的牆。
帝后,甚至蘇家早就心知肚明,所以對百里靈兒所有的設計,都來自帝后和蘇家。
甚至東宮的強大,沒有蘇家的全力支持,皇帝根本不可能扳倒。
可悲他驚覺過來,爲時已晚。
臺下鴉雀無聲,似乎又不懂了,大儒爲什麼抱着百里郡主……
這一幕太過於荒唐,荒唐的沒有人出聲指責。
太后坐在案几後的椅子上,眉目譏諷的看向從馬上走下來的皇家侍衛。
她倒要看看她兒子翅膀硬了,要用什麼話駁回先帝的旨意。
鍾芳華被綁了雙手,她一個用力,繩子崩裂,緩緩從地上站起來。
太后靠了靠椅子,幽幽的開口:“沈大人,這位囚犯竟然私自鬆綁,是不是該讓人給她一個教訓?”
侍衛聽到太后的話,立馬朝鐘芳華撲去。
恰在此時,拿着聖旨的侍衛,
展開聖旨朗朗開口:“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帝投毒一案,已經查明兇手,特此,赫免百里靈兒郡主,鍾四小姐鍾芳華,鍾小少爺鍾卿無罪釋放!”
“兇手是誰?”太后一向霸道,厲聲質問宣旨的侍衛。
侍衛收起聖旨,噗通一聲跪下:“黎妃娘娘!”
太后冷哼一聲,“開什麼玩……”她及時住口。
臉色突然變得異常尖銳難看。
黎妃是蘇家的一個側房長女,身份不尊貴,卻是美豔動人,年輕貌美,這樣的人進宮來協助她,無疑是一顆完美的棋子!
現在皇帝查出這下毒陷害先帝的兇手是黎妃,那是不是蘇家也要受牽連?
鍾芳華冰冷冷的眼角睨了太后一眼,轉過身面對百姓,突然看向蘇伯仲,殘忍的出聲:“蘇院長,你沒有資格抱我孃親。”
蘇伯仲淚眼朦朧的擡頭,嗡嗡的道歉:“對不起孩子,對不起……”
“你對不起什麼?”鍾芳華笑了:“你只是我孃親的先生,我孃親就要被斬首示衆,你前來送別,求情……這合乎情理,只是你沒有資格抱我孃親。”
“不不,是我的錯,說我害你了孃親。”蘇伯仲搖頭,因爲太過悲傷,平時三句成詩的一朝大儒,竟然連語氣都不通暢。
“你怎麼害了她?”鍾芳華步步緊逼,像一個魔鬼,捉撓着人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