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音依然昏迷不醒,還在梅苑的客房躺着。
風辰夜自昨日之後便一直呆在這裡,寸步不曾離開過。
在經過了昨日,看到了風辰夜對九音的在意後,凌夕對這個人的恐懼已經不若往常那麼深。
其實,他也算得上是個悲情的男人,她能感覺到他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只除了九音。
每次只要有人想要靠近,他總是本能地想要拒絕,哪怕別人靠近九音,也是一樣。
她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成長曆程才讓風辰夜變成這般,對任何人保持着距離,誰也不願意親近。
看到他,總會想起楚寒。
楚寒就是如他一般,在她沒有和楚寒交心的時候,她便能清楚感覺到楚寒的淡漠,他對誰都不輕易相信,也對誰都保持着適當的距離。
他的心極冷又硬,可以說得上是殘酷嗜血,如同風辰夜一樣。
可是她深愛着楚寒,自然不會因爲他的冷漠卻對他生出懼怕的心。
自從和她在一起,也和大家生活在一起之後,楚公子才總算像個有血有肉的人,冷漠之外的另一面,也可以是熱情甚至是瘋狂的。
風辰夜對着九音的時候會不會也是一樣?
昨夜看着風辰夜眼底的沉痛和悲傷,那樣一份痛,輕易便牽動了她的心懷。
怪不得九音在他和戰傾城之間會如此猶豫不決,完全下不定決心要跟誰。
九音明着彷彿對風辰夜含着一股怨恨甚至仇恨,可她看得清楚,九音看風辰夜時眼底是有幾分愛意的。
或許那幾分愛意連九音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這樣三個人,將來會是如何的命運?
她很快就要離開這一片大陸,也沒有辦法爲九音做些什麼,只希望她可以活得好好的,也活得輕鬆快樂。
她更希望風辰夜可以看清自己的心,可以看清楚對九音的在乎,不要再對九音耍任何手段,也不要再佯裝着對她冰冷。
這些高高在上自負而倨傲的男人爲何總會有這樣的通病?不吃點苦頭,他們永遠看不清自己的心。
遠遠望去,看到那一扇緊閉着的房門,凌夕無聲輕嘆。
不難想象,風辰夜又是坐在牀邊,執着九音的手焦急地在等她醒來。
今日清晨離開時見到他,他整個人從昨日的意氣風發邪魅冷酷,到今日完完全全只是一個爲情所困被愛人所傷的男人。
九音不願意醒過來,寧願放棄活下去的機會也不願意見到他,對他來說是多麼沉重的打擊。
風辰夜和九音,這兩個人什麼時候才能解開心結,好好地相守在一起?而戰傾城……他又將會任何?
“連你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嗎?”看了那扇房門一眼,她擡頭看着南宮冥夜,問道。
“看她自己的意願。”他是鬼醫沒錯,可是隻能治療身,不負責治心,對誰都一樣:“放心吧,她體內的毒素已經清除,暫時不會有任何大礙。”
“只是暫時嗎?”她心裡一緊,用力握着他的掌,急道:“冥夜,九音是我的朋友,我很喜歡她。”
“我知道。”南宮冥夜回握着她的掌,與她一道向那扇房門走去:“我會給她再施針,儘快讓她醒來,但她求生的慾望很淡,若是長時間不願意醒來,我也是沒辦法。”
“冥夜,你有辦法的是不是?”她不死心地追文。
兩人已經進入前院,裡九音所在的客房很近了,大概就連他們說了什麼,裡頭的人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南宮冥夜瞟了房門一眼,聲音淺淡:“璃兒,你要知道,我不是什麼人都願意救治的,爲她驅毒不過是看在她是你朋友,又願意對你出手相助的份上。”
她心頭一顫,還想說話,南宮冥夜卻忽然握緊她的掌。
握下去的力道有點大,竟讓她感覺到絲絲的疼。
冥夜……話裡有話,他想要做什麼?
總感覺他話裡藏着許多玄機,但她不願意去猜測。
或許不是猜不到,而是有點不敢相信素來完全不接地氣,不食人間煙火的他也會有過問世事的時候。
還想說話,人卻已靠近客房。
來到門前,凌夕連門也沒敲便直接把房門推開。
如她所料那般,風辰夜依然坐在牀邊緊握着九音的小手,一雙本來漂亮而迷人的星眸,這一刻竟像是枯萎的花兒那般,短短一夜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她最怕看到男人的痛,尤其是從來都高高在上倨傲不馴的男人。
她走到牀邊看着風辰夜,動了動脣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看着向他們走來的冥夜,她輕聲問道:“你不是要給她施針?現在開始麼?”
南宮冥夜點了點頭,走到牀邊,俯視牀上昏睡的人兒。
聽說他要給九音施針,風辰夜才彷彿回過神那般,忙把九音的手放下,站了起來往旁邊讓開。
他現在是真的完全沒有一點脾氣,對南宮冥夜與凌夕也不再有半點敵對的心。
看到南宮冥夜在牀邊坐下,掀開九音的被子,他抿了抿脣,忽然問:“她什麼時候可以醒來?”
“看她自己意志。”南宮冥夜連頭都沒擡,只是看了睡夢中依然眉心糾結的九音一眼,一派漠不關心的態度:“我可以吊着她的命,至於她什麼時候會醒來,我不能保證。”
他頓了頓,又道:“你若是覺得帶她回王爺府對她更好,那麼,請便。”
風辰夜不說話,漸漸凌厲起來的目光意志緊鎖在九音蒼白的臉上。
剛纔南宮冥夜和凌夕在前院裡所說的那些話,他一字不漏聽進去了,不知道九音何時會醒來,只因爲不願意助她醒來麼?
果然,這天底下就沒有白吃的果子。
好看的薄脣緊緊抿着,片刻之後,他忽然問道:“你們是不是想要向戰傾城借兵?”
南宮冥夜指尖一頓,與凌夕互視了一眼後,同時回眸看着他。
凌夕眼底閃過幾許激動,也閃過幾許不敢置信,她訝異道:“你想說什麼?”
風辰夜的視線掃過她的臉,卻不作片刻停留。
他看着南宮冥夜,聲音,輕柔得一如三月的春風,可卻無比堅定:“讓她醒來,只要她醒來,我借你三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