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契約,聽起來像是賣身契一般。
惟愛和丸子睜着同樣兩雙圓溜溜的大眼,看着凌夕。
凌夕卻不再提這問題,看着兩人問道:“你們最近前院的工作進展得如何?
兩人沉默了片刻,開始向她彙報起近半個月的工作進程。
短短兩柱香的商討後,凌夕給了她們任務,讓兩人回去後給她做個工作計劃彙總,十天之內在營銷方面給她列一個未來的五年計劃。
其實她心裡已經有自己的想法和未成形的計劃安排,只是還看看這兩個小娃兒思想都到了什麼程度。
等兩人離開後,她才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畫下個季度的服裝設計圖。
夏季的服裝還得要分開兩批去開展會,頭一批只是試水,看看這裡的風土人情,看大家能接受到什麼楊的程度,第二批纔是今夏的正主兒,能不能盈利也就看第二批推出的款式了。
其實她可以用最保守的方式去做,但這樣設計出來的衣裳便和別家區別不大,她們也沒有太大的優勢,只能和別人一樣。
不過,所有的款式都要她來設計,一個人兩雙手,始終有點忙不過來。
要是可以請個人回來……
忙忙碌碌又是大半天過去了,臨近黃昏時,凌夕把東西收拾好後從美人坊後門離開,踏着夕陽西下所留下的餘輝,往那一排院落返回。
平時沒有仔細觀察,如今遠遠望去才忽然注意到,原來這一整排院落與他們曾經在七公主殿裡的佈局竟是一樣的。
楚苑旁邊有一大片花園,若是在公主殿裡,那一大片花園其實是她的寢房所在的位置。
東西南北院依然是她的梅蘭竹菊院。
抱雲軒和清風殿分別在西南與西北面,至於蜘蜘和風所住的盤絲洞與,他們這一排院落其實也是相連,只是離得稍微有點遠而已。
想起當初她給蜘蜘他們的院落命名時,也不過是一句無心的玩笑,卻不想蜘蜘居然當真,以盤絲洞來命名他們的院落。
以蜘蜘的個性,只要覺得新奇好玩的她一概能接受,風卻是無所謂的,只要蜘蜘高興,他什麼都不在意。
當她和蜘蜘說了那一段五百年的愛戀,說起這個盤絲洞的時候,蜘蜘便說她也要一個盤絲洞,因此院落的名字就如此定下來了。
盤絲洞過去後便是其他人的住處,他們從揚川大陸過來的這些人基本上全都集中在一起,只是與他們這一排的院落又錯開了點位置。
從修羅門畫扇樓御藥堂美人坊這一排院落,一直到十數裡遠之外的楚氏碼頭,其間這一帶基本上都是他們的人。
站在她現在的角落她根本看不清,若是她能從高處往下一看,便能清楚看到其實他們那個佈局還是沿着公主殿的情況所造,只差一面高高的圍牆,以及她自己的寢房。
但高牆不在,暗衛卻是無處不在,只要進入各個庭院前那一條林蔭小道,便能感覺到周圍潛伏着不少高手在守護着這一帶。
如果她沒有自作多情地猜錯,大概過不了多久楚寒一定會命人把高牆給建起來。
現在想來,其實他們在建造這些院落地時候早就想好了,這裡還是公主殿,他們還是一家人。
不管她怎樣野蠻任性地把他們推出去,他們也沒有一個人真正願意離開。
看着前方那一排院落,她不自覺搖了搖頭,只是淺笑。
她一直以爲執着的是他們,現在才知道從頭到尾執着的只是她自己,他們根本只當她在跟他們鬧小別扭,在跟他們鬧矛盾。
看着落日投下的光影,她無聲嘆息。
本是習慣性地想要往梅苑返回,才走了兩步又忽然改了方向,往清風殿而去。
今日他們在楚苑議事的時候,她有注意到江山一直沒怎麼說話,其實她能明白他的心境,不管辰王做了多少錯事,那始終是他的父皇。
雖然他已經明確說了自己以後和皇族沒有半點關係,可是血濃於水,有一些關係是天生的,不管如何揮斷也總是斷不了。
來到清風殿門前,看着頭上牌匾那幾個熟悉的大字,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絲愧疚。
過去一年她對他們這些人的關心真的太少了,清風殿前後她來過的次數,加起來一個巴掌都能數的過來。
她確實欠了他們,欠了太多太多。
舉步邁入,不料便看到童戰正好從裡頭出來。
見到她,童戰有片刻的怔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向她傾身行禮道:“夫人。”
凌夕抿了抿脣,片刻之後才淺笑道:“怎麼連你都對我換了稱呼?”
夫人,從前他什麼時候這樣喊過她?
當她還以江山徒兒的身份在清風殿居住的時候,他們倆之間根本沒有這麼多規矩,哪怕童戰是屬下,她是主子,她與他也一直以你我相稱。
童戰站直身軀,垂眼看着她,笑得清朗:“現在你已經是我們主子的娘子,我當然要稱呼你一聲夫人。”
“這些規矩能省就省了吧,從前你也不是這樣的,怎麼成親之後人都變黏糊了?”凌夕瞟了他一眼,不以爲然。
童戰抓了抓腦袋,俊顏有一絲緋紅。
說起來他和安娜能在一起還得要感謝她和主子,從前她很少來清風殿,所以他也沒機會當面跟她說一聲謝,這會見到她,卻又不知道這一聲謝該從何說起。
見他臉色怪異,欲言又止,凌夕握緊拳心,一拳捶在他胸膛上,笑得爽朗:“是不是成親之後真變得婆媽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你還好意思說以前,你有多久沒來這裡了?”以前她可以天天在清風殿裡呆着,與他朝夕相對,行爲舉止自然大家也能隨意些,可這會他都想不起來上回見她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好吧,是我對不起你們主子,以後我補償給他便是。”聽得出他的抱怨,她只是笑笑,又捶了他一拳,才道:“江山呢?”
童戰回眸往身後那一排庭院望去,看了幾眼才淡言道:“在後院西廂裡,晴小姐的情況似乎不怎麼好,他和玉先生看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