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在火堆裡焚燒了許久,又似乎被人推進冰窖中呆了數天數夜,她只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不是被燒得發燙便是被凍得抓狂。
總算濃密的睫毛微微抖了抖,那兩片沉重的眼皮緩緩張開。
剛張開眼,她乾涸的薄脣便動了動,低喃道:“水,我要喝水……”
一人給她端來一杯清茶,扶起她湊到她的脣邊。
她把茶水喝進去後,再度低喃:“還要。”
那人又給她端來另外一杯茶水,如此反覆喝了整整四杯,她才覺得喉間那一股火熱乾燥的感覺總算散去了些,也纔打量起眼前的人和眼前的一切。
不僅是人,就連周圍的環境都讓她陌生得很,一個擺設得古色古香沒有一點現代氣息的房間。
她一骨碌從牀上坐起,看着女人:“這裡是哪裡?”
女人站了起來把杯子擱下,纔回眸看着她:“姑娘。”
凌夕睜開一雙清透的眼眸,盯着這個長得還算不錯的女人:“什麼姑娘?我叫凌夕。”
女人淺淺笑了笑,柔聲道:“原來姑娘叫凌夕,我叫安娜,他們都叫我娜姐,你也叫我娜姐好了。”
“娜姐?”她眨了眨眼,看了她一眼,又環視着四周:“這是哪裡?”
“我們還在船上,凌姑娘,船還未靠岸。”
“我爲什麼在這裡?”她明明記得昨天晚上和爸爸媽媽玩遊戲玩到凌晨兩點多,如果不是媽媽板起了臉,她也不願意回房間睡覺。
因爲今天早上有科目考試,所以不能像平時那樣玩到天亮……
對了,今天還要考試!
她嚇了一跳,趕緊往牀下爬去,可是看到牀邊的靴子時,她又犯起愁來:“這是什麼?我的鞋子呢?”
娜姐看着她,揉了揉額角:“姑娘,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掉在海里?”
“掉在海里?”凌夕皺了皺眉,放棄了那雙看起來構造複雜的靴子,擡眼看她:“我明明在家裡睡覺,怎麼可能掉在海里?”
可這裡分明是在船上,從窗外滲入的海風還夾雜着海水鹹鹹的味道,對於大海,她還算得上熟悉。
不理會那雙靴子,她光着腳丫子下了牀。
腳下的木板涼颼颼的,凍得她一雙小腳不自覺捲縮。
可她還是走到窗邊,擡起窗櫺往外望去,果然是一望無際的海平面,可是,她爲什麼會在這裡?
“你們把我抓到這裡來做什麼?”心臟一頓收縮,她是不是遇到人販子了?
明明家裡還有保安,那些人是怎麼把她從家裡弄出去的?
娜姐只是看着她,眼底都是困惑,看這情況她自己是處理不來了。
她抿了抿脣,看着她,溫言道:“你先上牀歇一會,我讓他們靠岸給你找個大夫來看看。”
大夫?
聽着她這麼古色古香的用詞,凌夕才發現這個女人身上穿着的是電視上看到的古裝,飄逸卻繁雜。
她低頭一看,雖然自己身上穿的是長衣長褲,可是這種裝束在她們那個年代根本不可能有的。
她又看着房中的一切,不管是茶几還是椅子甚至是房中的桌子也都是古木而制。
雖然在現代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喜歡這種復古的裝修,可是這一份復古也太古了吧?
完全沒有半點現代氣息,她也不覺得這樣的擺設有什麼好看的地方。
還想問什麼,那個叫娜姐的女人已經拉開艙門走到門外。
艙門在她身後被“刷”的一聲關上,凌夕一個人被留在房間,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
她爲什麼會在這片大海上,在這條船上?
爲什麼這個女人說話這麼奇怪?
她爲什麼問她是如何落海?
她落海了嗎?怎麼落的海?爲什麼會落海?
那麼這些人究竟是救她的,還是想要把她販賣到哪一國的人販子?
可是她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再過幾天就是她十二歲生日,不大不小的年齡,他們能把她賣到哪?
又不能賣到山溝溝裡當人家的養女,十二歲的身體也不能被賣出去接客,他們抓她來究竟爲了什麼?
爸爸媽媽醒來後發現她不在家裡,會不會急得發狂?
媽媽一定會被嚇哭了,她不想媽媽哭,她好想媽媽……
臉上有點癢,她伸手抓了抓,可是越抓越覺得癢,沒準還是被蚊子咬了。
看到牀邊的矮櫃上有一面類似於鏡子的東西,她走了過去,拿起來照了照自己的左臉頰。
可當她看到鏡中那張臉時,頓時嚇得尖叫了起來,一把把手裡的鏡子扔開。
這不是她!鏡子裡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那是一張看起來少說也有十六七歲的女孩的臉,一張讓她覺得全然陌生的臉!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張臉,從來沒有見過!那不是她,她現在不是她自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還要上學,還要考試,還要問媽媽要生日禮物,很快她就要過十二歲生日了。
爲什麼會這樣?
不容她多想,艙門忽然被打開,進來的除了那個叫娜姐的女人,還來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看到她,男人眉眼揚了揚,眼底閃過一抹凌夕看不懂的光亮,笑道:“沒想到醒來之後居然還是個絕色美人。”
他又看着娜姐,笑得愉悅:“等會上岸後給她找個大夫看看,不過看她這樣子,看起來身體是沒什麼大礙了,給她弄點好吃的補補身子吧。”
娜姐點了點頭,一副恭敬的態度:“班主放心,等船一靠岸我馬上讓人給她找個大夫回來。”
那個被稱爲“班主”的男人點了點頭,本想踏步離開,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凌夕一眼,眼底都是淺淺的笑意:“真美,真的很美。”
說完這兩句,他才邁步離開了這個艙房。
看他這神態,娜姐只能無聲嘆息。
想要過去拉凌夕的手,凌夕卻往後退了數步,盯着她,一臉防備:“我不要什麼大夫,我要回家,快點讓我回家。”
娜姐挑了挑眉:“你的家在哪裡?要不我問問班主能不能把你送回去吧。”
聽她這麼說,凌夕眉眼頓時亮了起來:“我的家在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