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初陽進門的時候,南宮冥夜剛給蠱王頭頂上數個大穴施了針,讓他躺在牀上歇息。
冷清也已經下了牀,他的功力對蠱王來說沒有太大的作用了。
南宮冥夜以針封住他的血脈,還可以保他多活一會,可他的性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他也無能爲力。
他身上被刺了五劍,其中有兩劍直透過心臟,能活到現在只因爲自身太強悍,換了一般人,怕是早就撐不下去。
蠱王看着南宮冥夜,忽然臉色一正,沉聲道:“我可以告訴你解救七公主的辦法,但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南宮冥夜知道他的時辰已經不多,只要能救璃兒,他什麼都不在乎。
爲了助他取得這個天下,他們已經把所有能調動的力量都調動起來了,爲了打這一場仗他們付出的還少嗎?
如今,還有什麼是不能做的?區別只在於能否做到而已。
不料蠱王眸光閃了閃,堅決道:“這事,我需要楚寒和我的皇侄親口答應我。”
衆人互視了一眼,宗政初陽轉身朝門外而去,沒過多久便和楚寒扶着剛解毒、身體依然虛弱的江山進了門。
一起進來的還有慕容雲飛,至於凌霄便負責留在房內看着凌夕,他和雲飛不一樣,他不懂醫理,但可以把凌夕留在房內,不讓她跟去。
拿來一把長椅讓江山坐在牀邊之後,他們全靜立在牀邊,所有的視線落在蠱王身上。
蠱王動了動脣,看了看楚寒,又看了看江山,才道:“蜘蜘真的是我的女兒,她是我和天壇教聖女所生的女兒,她身上流着天壇教聖女的血,只有聖女的血,才能解百蠱。”
或許大家之前已經有所懷疑,懷疑蜘蜘會不會真是他的女兒,如今聽他這麼說,大家心中最後一點疑惑也蕩然無存了。
今日他在景陽殿前,爲了救蜘蜘寧願不要自己的命,以蠱王做事的風格,他若不是有十二分的把握,會如此救一個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嗎?
“那你究竟想要我們爲你做什麼?”與他靠得最近的南宮冥夜問道,他已經活不了多少時間,他不想再耽誤下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蠱王的生命也一點一點在流失,什麼時候會用完,他也把握不了。
蠱王動了動脣,還想說話,楚寒卻忽然道:“不用說了,我答應你,給我五年的時間,五年之內我一定會爲你做到。”
今日這一戰,不僅蠱王的勢力被剷除得幾乎一乾二淨,就連楚氏和修羅門的人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雖然他在去景陽殿之前已經下令讓楚氏的人分編成小隊,各自往東辰的海岸趕去。
可他忽然又有點明瞭,辰王把碧瑤的大軍從東辰調回來,便是爲了要在中途截住他們的人。
他們自己想走或許機會還大些,可是,楚氏和修羅門的人卻不一定能逃得過。
十多萬的大軍數目並不少,對於他們這種民間組織來說,人數是絕對的龐大。
直到現在,外頭還是一片混亂,一直潛伏在星月城聽他吩咐的暗影正在帶着兄弟們撤離,他們很快也要離開星月城,趕往東辰海岸線。
這一場戰役,損失暫時還無法估算,他知道蠱王想要什麼,可是在短時間內,他不一定能爲他做到。
蠱王也不逼他,只是定定看着他,看了良久,目光才又落在江山蒼白的臉上。
他身上的毒被解去後臉色便一直這麼蒼白。
接觸到他帶着期待的目光,江山閉了閉眼,猶豫了半晌,才道:“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助你完成心願。”
蠱王總算笑了,笑得愉悅,也笑得釋然。
他看着南宮冥夜,努力讓自己保持着清醒,輕聲道:“她身上的毒沒有辦法自行除去,只能被帶離。”
被帶離……是什麼意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卻沒人敢問。
南宮冥夜盯着他,問道:“如何帶離?”
“讓她受孕,在受孕後的七七四十九天內,每日以銀針在她的神闕穴扎入,用內功把她身上所有毒素逼到她腹中宮腔,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替她引產,讓死胎把劇毒帶出體外。”
所有人大掌漸漸握緊,心頭閃過的不知是劇痛還是憐惜。
用這樣的辦法爲她驅毒,等她知道之後要如何堅強活下去?
更何況她本就是不易受孕之體,如何能保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懷上身孕?
這個問題直接由南宮冥夜問出口:“萬一她在這幾個月裡不能受孕……”
“你是鬼醫,你一定有辦法能讓她受孕。”蠱王打斷了他的話,用力盯着他的臉:“只有這個辦法能救她的性命,若你不願意,便由得她毒發身亡吧。”
南宮冥夜握緊了掌心,就連指甲深入到皮肉中也渾然不覺。
他心中的痛其他人根本無法理解。
只是見他表情如此沉重,站在他身旁的宗政初陽忍不住問:“既然你能讓她受孕,那……”
“我是可以讓她受孕,可是用邪門歪道的辦法讓她受孕,這個孩兒保不住後,這輩子她或許都沒有機會再要下一個孩兒了。”
除了一直站在一旁緊握雙掌的慕容雲飛,其他人忍不住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前南宮冥夜也說過,因爲上次在雪山上受了傷,導致璃兒痛失腹中孩兒,之後她的身體一直沒有好起來,本就是不易受孕之軀。
可是冥夜那時也只是說不易受孕,卻不是像現在所說那樣,再沒機會。
一輩子無法當孃親,這事若是讓璃兒知道……
大家的臉色都十分不好看,連呼吸也是沉重而紊亂的。
璃兒沒辦法做母親,便是說他們也沒有機會當爹,一輩子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子嗣。
房內的氣氛十分凝重,不知道過了多久,蠱王忽然道:“我的話已經說完了,讓我再見見我的女兒,再見見她,我便滿足了。”
聽到他的話,大家才忽然回過神來。
宗政初陽忙轉身離開,他知道蜘蜘如今在哪裡。
蠱王的視線掃過南宮冥夜和楚寒的臉,他淺淺笑了笑,無力地道:“當年我和你們爹孃的事,確實是誤會一場,我並不知道……”
“我已經明白了,你這口氣……”楚寒別過臉,不忍心看到他曾經意氣風發,如今卻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的模樣,“這口氣,留着和你女兒好好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