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要塞武關
王建、覃寒山兩人在過了白玉渭水橋後,便與楊堅毅、王霖分道揚鑣,沿着咸陽南下武關大道連夜馳騁。在經過藍田塬的大營時,王建將林弈頒下的軍令交給大營前的守衛隊長,吩咐他親手交給營中的藍田將軍,而後又匆匆上馬,饒過藍田軍營,繼續向武關趕去。
武關是秦國的駐軍四塞之一,北接崤山山脈,南頻丹水河谷,直接威脅原戰國時楚國的淮北富庶之地,也是秦國關中的東南大門,尋常駐紮兩至三萬山地步軍,主要是防範楚國及山東其他戰國偷襲。秦昭王時,山東六國合縱聯兵攻秦。楚國春申君曾率五萬楚國山地精銳之師及十萬齊軍,欲趁正面函谷關大戰之時,偷襲東南的武關。結果,被白起部將在武關前東南處的臼口谷地,以兩萬重甲步卒伏擊,一仗殺得血流成河,狼狽潰逃出崤山山脈,結果又被白起的鐵騎包抄,幾乎全軍覆沒。武關前的山地通道,蜿蜒曲折、崖高谷深、狹窄難行,地形險要不下函谷險道,故而歷來也是兵家必爭之地。在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後,武關的作用降低,守軍兵力也有原來的兩至三萬降到一萬上下。
然而,自陳勝吳廣起義,山東重陷入戰亂之後,武關對於秦國中心的關中腹地來說,其門戶作用又驟然凸顯出來。武關若失陷,則山東叛軍可越過商於郡的熊耳山,長驅直入直逼關中平原。而關中秦軍除了能在藍田塬處再設一道防線外,幾乎無險可守。故而,除了東面的函谷關,林弈一直擔心武關的戰事。若是劉邦部行動神速,那便有可能在林弈等人還未在藍田塬佈置好第二道防線之前,強行突破藍田塬,直逼兩百里外的都城咸陽。
王建兩人遵照林弈的將令,一路上換馬人不歇,晝夜兼程趕路。實在熬不住了,便伏在馬背上,邊趕路邊打盹,連乾糧也是在馬上匆匆啃幾口了事。雖然時令已是嚴冬十一月,可連續數百里地在縱馬奔馳,兩人厚實的緇衣裡頭竟也全是潺潺冒汗,冷風一吹,冰涼涼的竟讓這兩個鐵塔壯漢齊齊打了個冷戰。
藍田大營距武關三百餘里,兩人奔行一晝夜,翻過商於郡的熊耳山,進入廣袤的崤山山地,便快要接近武關。兩人放慢奔行速度,隨時警惕留意着前方道路及四下松林,生怕不小心與劉邦的前軍斥候突然遭遇。然而,如此緩慢摸行了二十餘里,眼瞅着翻過前面一道山塬便可見到武關城,王建兩人卻依舊連個人影都沒見到。“莫不是林將軍估計有誤,劉邦盜軍尚未攻破武關?”王建一面在馬上顛簸馳騁,一面心下猜度道。
天色行將暗淡之時,王建兩人堪堪登上了那道山塬。藉着朦朧雲光,兩人瞅見山腳是一片谷地,一條山路從谷地中央穿行過去,路的盡頭有一大片民房,再向東一拐,便是建在峽谷間的方三、四里的武關關城。武關東西走向,城牆用夯土壘築,外包青色磚石,門洞處的城樓高約三丈。整個關城不大,但卻是據險而建,北依高俊的少刁山,南臨武關河,只需有一軍守定關城,縱是有數倍十倍之兵力,亦是難以輕易破關。
此刻在這片抵近關城背面的山谷之中,卻是遍地軍帳,軍營中,時時傳來人喊馬嘶,還有陣陣裊裊炊煙升起。“是守護關城的秦軍?”王建暗自疑惑道,隨即又搖頭否定掉。山谷裡的那些軍帳,佈置的雜亂無章,車馬器械到處擺放、隨意亂丟,絲毫沒有秦軍軍營的整肅之象。再定睛往關城處細看,王建心下兀地一駭,關城上秦軍素有黑色大纛旗已然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土黃底色的大旗,旗上一個大字遠遠的望不清楚。很顯然,武關已經易手,山塬下的這片軍營及關城上的守軍,很可能便是沛公劉邦的軍馬。
“王兄,眼下我們該如何行事?”覃寒山自然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勢,低聲問了句道。
“天黑之後,摸入營寨,查清谷地敵軍的底細再說!”王建皺眉沉思片刻道。雖然王建身形稍爲矮小,但卻曾任原秦軍騎兵百長,也比覃寒山年長,所以曾任什長的覃寒山纔會下意識地向他請示軍令。
“諾!”覃寒山盯着山下依稀開始亮起堆堆篝火的軍營,拱手應聲道。
正在此時,王建突然一打手勢,示意覃寒山作速噤聲退下山脊。兩人剛剛退到山腳樹林中藏定身形,一隊輕騎晃晃悠悠地奔上那道山脊,停了片刻,便又轉到別處去了。
“確是劉邦的楚軍無疑!”隔着樹葉縫隙,王建看清十數丈外的那隊楚軍身上土黃色軍衣,沉聲肯定道。(劉邦此時還未自立爲漢王,名義上依然歸屬楚懷王治下,故而劉軍軍衣仍沿用楚軍制式的土黃軍衣。)
“應該沒發現你我吧?”覃寒山擔憂道。
王建擺擺手道:“不會的,看這隊騎兵的樣子,像是大營營外遊動的巡哨騎兵。”頓了頓,接着道:“你我便在這樹林裡暫歇,等入夜後,再行動!”
“諾!”覃寒山低聲應諾,便與王建一道牽着那六匹戰馬,找一處水草較爲豐茂之地餵養刷洗戰馬去了。
戌時時分,王建兩人草草墊補了幾張鍋盔醬肉,安頓好戰馬後便悄悄摸到離軍營百步開外的草叢中趴着,一動不動地緊盯着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劉軍大營。因爲秦軍制式的精良鎧甲黝黑髮亮,在夜色中極易反光,兩人索性取下身上鎧甲、長劍、弩弓等物事,僅留身上那件襯甲的黑色軍衣,再帶上一把防身匕首,便準備摸入劉軍大營探查軍情。
劉邦軍中的士卒以疲民無賴居多,加之劉邦治軍頗爲寬鬆,但求軍士在戰陣時能用命即可,故而軍紀較爲渙散。因瞭如此,這幫披着楚軍外衣的疲民無賴們,便將吃喝賭博的習性帶入軍營之中。已將近亥時時分,營內還有成堆的楚軍士兵聚在一起,或圍在篝火旁烤火取暖吃喝賭骰子,或來回走動亂串扯談,鬧哄哄的也沒軍官前來管束,整座軍營直似大梁城裡夜市般喧鬧。
靜靜趴在草叢中的王建,一面忍受着天寒地凍、蟲爬蟻咬,一面皺眉暗暗疑惑道:“如此這樣一支軍隊,居然也能破得了至少一萬以上的大秦銳士把守的要塞武關?委實不可思議。”眼見已到深夜,而劉軍大營卻依然人影憧憧,此刻摸進去難保不被這些正在吃喝玩樂的楚軍發覺。王建又是焦急又是無奈,只好向身旁的覃寒山打手勢繼續潛伏待命。
覃寒山點點頭示意明白,便回過頭繼續盯着人聲喧鬧的劉軍營寨。此時的節氣已是三九寒天,江河已經上凍封流。雖暫時無雨雪寒霜,但僅穿着一件棉布軍衣,爬在冰冷的草叢之中,亦不是常人所能忍受。覃寒山望着遠處軍營中火紅的篝火堆,又冷又困之中,竟迷迷糊糊地睡着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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