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連忙丟下筆,衝過去抱住她,柔聲安撫着,“阿瑾怎麼了?做噩夢了嗎?那只是夢而已……”
鳳瑾慢慢睜開雙眼,迷茫的看着無名,似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阿瑾,阿瑾,那只是夢,別怕,我在這裡……”
無名抱她入懷,吻着她的頭髮,柔聲安慰着,鳳瑾像是剛剛醒過來,依偎在他懷中,喃喃道,“我夢見門主了……”
門主?
無名眸光微微一閃,“他不是在大相國寺嗎?”
“他是在大相國寺,可在我的夢中。他在的地方不是大相國寺,而是在一座地獄裡,黑布隆冬的,很冷,他好像在叫我,又好像沒有。我想去找他,可是腳步很沉重,像灌了鉛一樣,根本邁不動。”
“那只是夢,阿瑾,他不會有事的。六個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明天我陪你去大相國寺看看他,看到他好好的,你就能安心了。”
鳳瑾似乎沒聽見無名的安慰,繼續說道,“我看見鬼差來了。要抓走他,他拼命掙扎着,朝我大喊,可是奇怪的是,他張大了嘴,一直在說話。可我卻聽不見,似乎有什麼東西困住了他,也困住了他的聲音,我很着急,大喊着不要,然後就聽到你在叫我。”
無名溫柔的吻着鳳瑾的臉頰,溫柔的說道,“阿瑾,那只是夢而已,他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他會活過來的,他不會死……”
沉浸在夢境中的鳳瑾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目光迷茫,無名見她如此,不再說什麼,只是更緊的抱着她,在冰冷黑暗的深夜裡,給她無聲的溫暖,陪伴和支持。
不知過了多久,鳳瑾漆黑的眼珠子慢慢的轉了轉,像是清醒過來了,她看着無名,輕聲道。“無名,我心裡很不安,我想去大相國寺。”
無名愣了愣,“現在?”
“現在。”
看着鳳瑾哀求期待的目光,無名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沉沉的嘆息一聲。叫了聲:“唐駿!”
副首領唐駿走了進來。
“立即備馬車和人手,陛下要去大相國寺。”
唐駿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已經子時了,這麼晚去大相國寺?
他的工作就是服從命令,無論是帝君的命令還是女皇的命令,他都必須服從。
唐駿什麼也沒問。就出去準備事宜了,他的動作很快,半盞茶的時間後,馬車已經出了皇宮大門,朝大相國寺的方向飛馳而去,三十名暗衛騎着馬前後左右護着馬車,馬蹄聲和車輪聲,在寂靜的深夜裡,格外清晰。
馬車在大相國寺的山腳下停下,無名抱着鳳瑾走上臺階。
當暗衛扣響大相國寺門上的銅環時,前來開門的小和尚看見眼前的不速之客,愣住了。
“天和呢?”
小和尚張大了嘴。好一會才答道,“在後院,已經歇下了。”
這一次來得匆忙,無名並未讓人先來通知天和。
無名沒讓小和尚領路,自己抱着鳳瑾往存儲冰棺的冰窖走去。
看着一行人大刺刺的往裡走,小和尚很快反應過來,飛奔着去向天和禪師稟報。
當無名抱着鳳瑾走到冰窖所在僻靜小院時,天上突然傳來淒厲的鳥叫聲,幾隻鸚鵡鳥盤旋在空中,不停的圍着這座小院飛來飛去,發出陣陣淒厲的叫聲,聽得所有人頭皮發麻。
“怎麼回事?大半夜的哪來這些鸚鵡?”
副首領說着。便要拿弓箭射下那些鸚鵡,免得驚擾了女皇,鳳瑾阻止了他。
副首領剛放下弓箭,那幾只鸚鵡鳥卻像受到攻擊似的,一頭栽了下來,有一隻正好掉在鳳瑾的腳邊,鳳瑾低頭一看,只見鸚鵡鳥的頭部被一顆小石子擊穿了,血肉模糊的。
“這些鸚鵡鳥沒有驚擾到陛下吧?”
天和禪師站在冰窖門口,聲音平和的說道。
鳳瑾皺眉道,“出家人不是不殺生嗎?”
天和禪師面色僵了僵,隨即恢復如初,“陛下已有八個多月的身孕,貧僧怕這些鳥驚擾了陛下,讓陛下動了胎氣。”
天和的說辭並不能讓鳳瑾滿意,“它們只是叫了幾聲而已,朕還沒那麼脆弱。”
“陛下不知,這些鳥討厭得很,最近它們總在院子上面飛來飛去,叫聲擾人,還時常攻擊地上的小動物,你看貧僧養的小狐狸,就被這些鳥抓傷了,今兒它們又來,貧僧實在忍無可忍,又怕驚擾了陛下,才把它們打下來。”
鳳瑾這才發現他抱着的小白狐,鼻子處有一道傷痕,傷口剛剛結痂。
即便天和說得合情合理,但鳳瑾還是覺得怪異。
她什麼也沒說。讓無名抱她進冰窖。
無名抱着她剛要踏進門,一隻比平常的鸚鵡大上幾倍的碩大的鸚鵡鳥不知從何處飛來,張着利爪朝鳳瑾撲來,無名下意識的拿手去護鳳瑾,鸚鵡的爪子抓在他的手背上,抓出了好幾條血痕。鮮血涌了出來。
“看見了吧?貧僧就說這些鸚鵡鳥討厭得很,之前還只是攻擊動物,如今連人都攻擊了,死不足惜!”
話音未落,天和射出一顆石子,朝鸚鵡鳥打去。千鈞一髮之際,鳳瑾擲出一枚玉佩,打偏了石子,即便如此,石子仍然擦破了鸚鵡的翅膀,鸚鵡發出一聲悲鳴,艱難的振動着受傷的翅膀飛走。
“陛下何必護着這傷人的孽畜呢?”
天和不滿的說道,鳳瑾銳利的目光冷冷的盯着他,“天和,你身上哪來的這麼重的戾氣?你不是得道高僧嗎?”
天和張了張脣,想要辯解幾句,在鳳瑾銳利如刀鋒的目光下,慢慢的閉上了嘴,無言的領了鳳瑾他們進了冰窖。
那張冰棺依然躺在原處,門主也依然躺在原處。
鳳瑾從無名懷裡下來,走到冰棺前,門主依然雙目緊閉,躺在雪蓮花裡。一切如常,只是,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冰棺的蓋子蓋得嚴嚴實實的,鳳瑾不解的看向天和,“爲何蓋着棺蓋?”
“平時都是蓋着棺蓋的,陛下剛來,貧僧還來不及讓人打開棺蓋。”
天和說着,朝一旁的兩個小和尚道,“打開!”
小和尚們一前一後的擡着棺蓋,棺蓋太沉,兩人擡了好一會纔沒打開。
“讓開!”
無名走到冰棺的正前方。手掌輕輕拍在棺蓋的前端上,棺蓋便飛了出去。
無人看見無名受傷的手背,幾滴鮮血滴落下來,正好落入門主的眉心裡,只一瞬,那滴血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鳳瑾站在冰棺前,看着雖然臉色蒼白如紙,但栩栩如生的門主,心中有些難過,又有些傷感,她慢慢伸出手,輕柔的撫摸着門主精緻如畫的臉頰。
咦?門主臉上怎麼是暖的?
鳳瑾心中一動。再仔細摸了摸,冷冰冰的,哪有什麼暖意?
她不死心的又摸了摸門主的雙手,依然是冷冰冰的。
鳳瑾困惑的收回手,一眼不眨的看着冰棺裡的門主。
“阿瑾怎麼了?”
鳳瑾剛要說起門主的異狀,冷不丁看見天和臉上的表情,鳳瑾心裡只有一個感覺,古怪!
她心中一動,改口道,“沒什麼,半年之期馬上就到了,朕想問問禪師。門主的狀況可好?”
天和禪師眸光微微一閃,“陛下放心,一切都好。”
“那就好。”
從天和的神態和語氣,鳳瑾雖然感覺古怪,但看不出不妥的地方,她想了想。又道,“朕會在期限之前,幫門主運法重生,勞煩禪師再守護幾日。”
她的胎像已經很穩了,在生產之前幫門主運法,也不是不能做到。
如今肚子很大了,張太醫說了,就算出什麼意外,孩子也能生下來活下來。
“陛下客氣了。”
鳳瑾並未多做停留,見門主沒事,她便告辭回宮,天和禪師送她出了大相國寺。
鳳瑾一行人的身影一消失在山腳下,天和禪師立即轉身往冰窖飛去。
“快!準備車馬,天一亮就把人運走!”
天和禪師一衝入冰窖所在的小院,就飛快的說道。
小院裡靜悄悄的,無人迴應,天和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