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瑩綠色靈力自鳳瑾的指尖注入門主的太陽穴中,很快,那道靈力便化爲薄薄的雲霧籠罩着門主整個人,那一層雲霧就好像一層屏障,將他的魂魄困在他的身體裡,不讓其不受控制的飄出來四處飄蕩,也不讓外界有人,或者鬼能傷害到他。
見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了,鳳瑾才收回手。
烏雲退散,太陽重新出現在天空中,燦爛明媚的陽光鋪滿大地,黑暗褪去,光明重現,沈文卿等人只覺得像做了一場夢似的。
“把他帶回去。”
魂是安住了,但明晚天黑之前,必須把門主身上的屍毒給解了,否則他現在就是個死人的狀態,明晚天一黑。勾魂使者就會來勾魂。
暗衛扛起了門主,齊澈小心翼翼的扶了鳳瑾回去。
一進了帥帳,鳳瑾便一頭倒在牀榻上睡了過去,她一陷入昏睡,身體便自動的修復之前涌動的靈力。
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醒了過來。期間劉太醫無數次的給鳳瑾把脈,感覺到她的脈象雖然激烈了些,但沒什麼大礙,胎像也無礙,這才放下心來,讓齊澈他們守在牀榻邊。讓女皇安安心心睡一覺。
天快亮時,軍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求見鳳瑾,見鳳瑾還在昏睡,來人等到她醒來才進了帥帳。
鳳瑾剛醒過來,腦子還有些迷迷瞪瞪的。等到看見來人的臉,所有的睡意一下子飛到九霄雲外,皺眉道,“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天和禪師,風塵僕僕,一身僧袍已經有好幾處破損,看起來清減許多,“陛下答應過貧僧,不再吞噬鬼魂……”
“朕沒有吞噬鬼魂。”
鳳瑾淡淡的打斷他的話。
“每一個人的生死都由天定,有人死了,那是天意如此,陛下想要救活他便是違逆天意!”
鳳瑾眸光微微一閃,“你都知道了?”
“安魂之術是禁術,陛下用了貧僧自然能感覺得到,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違逆天意,終有一天會嚐到苦果的。”
鳳瑾神色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朕只看當下。”
話音剛落,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天和禪師的眼神變得銳利無比,“就算你法力高深,能感受到有人用了禁術,那也必須有個前提條件,你離禁術發生的地點只有不到一里,朕昨日用禁術時,萬分確定你不在旁邊。”
天和禪師神色有些閃躲,避開鳳瑾的目光,鳳瑾目不轉睛的盯着他,“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朕?”
見鳳瑾已經起疑。天和禪師心中暗道,女皇要是存心去查的話,一定能查出來,不如和盤托出,想到此,天和禪師清了清嗓子。“陛下,貧僧有些事情要與你說,你且讓他們都退下吧。”
此時,帥帳裡,沈文卿,齊澈和劉太醫都在。鳳瑾打了個手勢,“你們都退下。”
三人齊聲應了聲是,恭恭敬敬退下。
等到帥帳裡只剩他們兩人,鳳瑾掃了天和禪師一眼,“你可以說了。”
“陛下可還記得當初服了毒,命懸一線?”
鳳瑾想了一會,纔想起天和禪師指的是她和門主喝毒酒那一次,她爲了馥郁,在死門地宮門口擺下賭局,六杯酒中有一杯是毒酒,她恰好喝了那杯毒酒,因此差點一命嗚呼。
“那一次貧僧遠在崑崙山採集雪蓮花,發現帝星光芒黯淡,處於生死存亡之際,因此貧僧用了一些法術,助帝星恢復光芒。”
“你的意思是你救了朕一命?”
天和禪師搖了搖頭,“其實不算,是陛下自己救了自己的命。貧僧只是幫扶了陛下一把。”
“那跟你能感覺到朕用了禁術有什麼關係?”
“其實沒什麼關係。”
天和禪師的話讓鳳瑾有些哭笑不得,合着繞來繞去,天和禪師什麼有用的都沒說?
見鳳瑾的神色,天和禪師也不解釋,繼續說道,“陛下可還記得你我第一次相遇。貧僧的佛珠傷了陛下?”
“記得。”
那串佛珠是歷代高僧的舍利子製成,佛性極強,鳳瑾身上都是鬼氣,很是忌憚那東西。
“最後貧僧送了一株雪蓮花入宮,治好了陛下的傷,陛下可還記得?”
見天和禪師說的都是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鳳瑾忍不住想翻白眼,不冷不熱的哼了聲,“也記得。”
“那雪蓮花本是一對,雙生花,一株給了陛下,一株給了無名。那雪蓮花一向由貧僧親自照顧,日日聽着貧僧誦經唸佛,晨鐘暮鼓,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便沾了佛性,也與貧僧有了感應。因此,陛下和無名出事貧僧都能感應得到。”
“所以,朕用了安魂之術,你也能感應得到?”
天和禪師點了點頭,鳳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語帶雙關的說道。“那你來得可真夠快的。”
“貧僧近日就在這一帶,爲那些枉死的人超度。”
天和禪師說着,唸了聲佛,神色滿是悲天憫人,“烽火連天的時代,人命如螻蟻,四處是冤魂。”
看見他清瘦的臉龐,鳳瑾心中滋味難言,沉默良久之後,輕聲道,“朕會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的。”
“一切早已天定,一切皆是天意……”
“夠了!朕不想再聽見天意這兩個字!戰火是由匈奴引起的。朕會把他們趕回老家!要他們五十年,一百年,都不敢踏進大周半步!”
鳳瑾說着說着,怨氣和怒火再也壓不住,語氣拔高,胸膛劇烈起伏着。
簾子被撩開,劉太醫急匆匆走了進來,邊給鳳瑾把脈,邊安撫她的情緒,“陛下如今有孕再身,氣怒傷身,氣怒傷身……”
沈文卿端了藥進來,齊澈跟着身後,一臉擔憂的看向鳳瑾,鳳瑾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劉太醫接了藥碗過來,“陛下快喝吧,微臣剛熬好的安神湯,能安神祛驚。”
鳳瑾喝了藥,等情緒平靜下來,讓劉太醫他們都退下,繼續跟天和禪師說話,“安魂之術,朕已經用了,禪師想怎麼懲罰朕?”
天和禪師沒有言語,定定的看着鳳瑾,“陛下懷孕了?”
鳳瑾輕輕嗯了聲,天和禪師的目光下移,落在鳳瑾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有三個多月了吧?”
“剛剛三個月。”
天和禪師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陛下吞噬鬼魂,壞人輪迴,違逆天意……”
這些話,聽在鳳瑾耳裡特別刺耳,她不耐煩的打斷天和禪師的話。“禪師到底想說什麼?風塵僕僕跑過來,就是爲了數落朕的罪名嗎?”
天和禪師目光復雜的看了鳳瑾一眼,抿了抿脣,陷入了沉默。
帥帳裡安靜下來,那一株暗夜蘭就養在小几上,十幾個花苞已經完全合上,但絲絲縷縷的細微香氣還是散發在空氣裡,鑽入鳳瑾的鼻子裡。
鳳瑾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嘆息道,“朕不得不用安魂之術,朕不想讓他死,禪師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鳳瑾認命的坐在椅子裡,等着天和禪師那串佛珠打過來,等了許久都沒見天和禪師有動作,不由得詫異的看過去。
“那人現在已經死了,不然,陛下不需要給他安魂,安魂之後,陛下想做什麼?”
“他身上中了屍毒,朕想給他解了屍毒。”
聽到屍毒二字,天和禪師臉色變了又變,皺眉道,“陛下如今有了身孕,豈可去碰屍毒那種邪惡陰毒至極的東西?稍有不慎,胎兒不保。更何況,難道陛下不知道,就算解了屍毒,人也活不了,還得再用一道禁術。”
鳳瑾沉默不語,天和禪師觀察着她的神色。見他提起還需一道禁術時,她的面上毫無訝異之色,忽然就懂了,不由得苦笑道,“是貧僧愚鈍了,陛下既然知道安魂之術,又豈會不知接命這種大逆天意的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