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冷冷的看了沈文致一眼,“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陛下不是你能肖想的!”
見沈文卿如此不留情面,沈文致頓時惱了,“大哥該不會是擔心我分薄了陛下對大哥的寵信吧?大哥放心便是,你我是同胞兄弟,我會幫扶着大哥的。”
沈文卿冷哼一聲,嘲諷的說道,“真不知三弟哪來的自信,只在陛下面前露了一次臉,就自以爲能分薄陛下對我的寵信,當真可笑!我與陛下歷經磨難的情分,就憑你也能分薄?”
“你!”
沈文致氣得臉色脹紅,沈文卿冷冷道,“我勸你死心是爲你好,當初吏部尚書唐中德的嫡子唐清河,想得陛下寵愛。反被陛下利用,整個唐家亡了,吏部被陛下抓到手裡!再後來,裴相想送裴羽入宮,裴羽被陛下一個反間計給弄死了,就連裴相的胞弟裴瑜不安分。也成了傻子!文武百官逼着陛下選妃,被陛下玩了一手太極給甩開了,陛下不想要的人,誰能塞給她?”
沈文致氣得說不出話來,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沈之遠,沈之遠還是有些不甘心,“文致不一樣,文致年輕,又生得極好,性子也好,陛下會喜歡的……”
“陛下不會喜歡的!”
沈之遠默了默,“就算現在不喜歡,你幫忙牽着線,讓陛下與文致多見幾次面,也許就喜歡了,只要文致進了宮,有他在後宮幫你,你在前朝也能更安穩。不是嗎?”
沈文卿的成功,讓沈之遠的野心脹大,他不僅想要沈文卿當一品御史令,掌御史臺,還想讓沈文致入宮,讓將來的太子,出自沈家人。
他的這些算計,沈文卿清楚得很,之前沒有攔着,只是想讓他看清女皇的態度。
“父親,我實話跟你說吧,有我在朝中一天,陛下就算要選妃,也絕不可能讓江南士族的人進入後宮。”
沈之遠臉色一沉,“文卿你什麼意思?”
“帝王平衡之術,父親不懂嗎?不然父親你以爲裴相爲什麼能屹立不倒?不就是因爲陛下想讓裴家牽制齊家和江南士族嗎?陛下永遠也不可能讓一家獨大,太子絕對不可能出自這三家!”
沈文卿將話點破了,沈之遠臉色一片灰白,“那這麼說,文致不可能入宮了?”
“不可能!”
沈文致急了,“大哥不想幫我就直說,何必扯那麼些有的沒的?”
沈文卿冷得刺目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得沈文致面露瑟縮。下意識的往沈之遠身後躲去。
“沒有腦子沒有膽量,空有一張臉,異想天開的蠢貨,父親讓這樣的人入宮,是想害死整個沈家嗎?”
沈之遠看了一眼臉色煞白,顯得有些瑟縮的沈文致。皺了皺眉。
“我說過,我會讓沈家榮華顯赫,讓江南士族重新崛起,我快要做到了,還請父親不要讓一些蠢人來拖累我!”
沈之遠沉吟良久,長長的嘆息一聲。幽幽道,“爲父知道了,文致之事就此作罷,你好好爲陛下做事吧。”
沈之遠只是一時被迷了眼,他當了沈家這麼多年的家,也是有眼界有格局的人,沈文卿一點破,他就驚醒了,女皇精通帝王權術,朝局之上,永遠是三足鼎立,若是有一邊稍微偏了,女皇就會打壓,女皇不可能讓沈家一家獨大,能讓沈家出一個一品御史令,和讓江南士族出無數的六品以下官員,已經是女皇恩寵。
若是文卿做得好,足夠忠心,也許女皇會稍微給予獎勵,但一品大位,只可能是文卿一人,不會再多一人。
而後宮,女皇不會讓沈家人涉足。
文致,沒有機會了。
沈文致見沈之遠放棄了。急了,“父親,可以讓大哥退下來,我去後宮!”
一方面,他想出人頭地,另一方面。女皇太美了,就算一臉病容,也有一股子柔弱兼凜冽高貴的美,而這種美,雖然是矛盾的,卻也是迷人的。
話音剛落。沈文致就捱了沈之遠一耳光,打得他偏過頭去。
“愚蠢!文卿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前程一片大好,不僅不能退,還得往上爬!入宮之事,是爲父之前想岔了,以後不許再提!”
見沈文致捂着臉,一臉不甘心的模樣,沈之遠厲聲道,“你若敢胡來,就不是我沈家的子孫!”
他說着,嘆息着搖了搖頭,揹着手離開。
管家小跑了過來,賠着笑對沈文卿說道,“大公子,太夫人正找您呢,說廚房新熬了補氣補血的湯,要大公子去喝。”
“知道了。”
管家退下後。沈文卿沒有急着去太夫人的梧桐院,而是冷眼看着一臉憤憤不平的沈文致,“三弟這入宮的想法,是蘭姨娘教的吧?”
蘭姨娘是沈之遠的妾室,也是沈文致的生母。
沈文致臉色脹得通紅,一聲不吭。
沈文卿冷哼一聲。“果然是妾室,眼睛只盯着前面那一丁點東西,自己做妾室還不夠,也想讓兒子去做妾室。”
沈文致惱羞成怒,“大哥當初不也是陛下的男寵?又比我高貴多少?”
“我爲何當男寵,三弟難道不知?若不是我當男寵,沈家早被裴相剷平了吧?我若是有選擇,豈會進那深宮之門?”
沈文致冷嘲熱諷道,“大哥如今深受陛下倚重,就來說風涼話了,若不是大哥踏進宮門,能有現在的風光?大哥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
“錯!我的一切,是我自己掙來的!陛下看中我的價值,給我一個機會,我回報陛下忠心與才能,陛下如今的一切,有我的功勞。”
他說着。冷笑着掃了沈文致一眼,“沈文致,你能給陛下什麼?”
沈文卿已經懶得和他裝兄弟和睦,連三弟都不叫了,直呼其名,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沈家人都得仰仗他的鼻息,他也用不着再裝模作樣。
同父異母的兄弟,自幼免不了明爭暗鬥,蘭姨娘又會做人,又深得父親寵愛,從小以來,他這個嫡子有的,沈文致也不缺。
小時,他總是沉不住氣,與沈文致爭鬥,屢次惹得父親不滿,若不是後來祖母將他養在膝下。悉心教導他將目光放長遠,不要把時間精力用在這些小事情上,恐怕他也不會成爲才名滿天下的沈文卿。
就算後來,江南士族和裴相鬥敗了,爲了讓裴相放過江南士族,將他送入宮中以表忠心的決定。恐怕也少不了蘭姨娘的挑唆吧?
臨行前,祖母與他說了一夜的話,告訴他兩點,一是忍,以待時機,二是在宮中一定要獨善其身。萬事不參與,更不要想着去爭寵。
他聽了祖母的話,這才得以在後宮活了下來。
後宮男寵三千人,那些爭寵的,不安分的,甚至是被陛下多看兩眼的。不是死了就是瘋了廢了,最後只剩下一兩百人,裴相的狠,他親眼所見。
若他沒忍住,與人爭鬥,或去爭寵了。恐怕他的下場跟那消失的兩千多人一樣。
若是沈文致這樣的性子,恐怕活不過三天。
他熬了兩年,快要熬不下去的時候,陛下來了!他的機會來了!
“沈文卿,你會的我都會,你不會的我也會。你說我能給陛下什麼?”
沈文致也不再叫他大哥,冷笑道。
沈文卿不屑的掃了他一眼,“蘭姨娘出身花樓,雖說是個清倌,可該會的想必都會,她教你的那些東西,雖然上不得檯面,於閨房之中說不定有用,只可惜……”
沈文卿故意欲言又止,沈文致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心急如焚的追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你壓根近不了陛下的身,又如何會有用到那些手段的機會?”
沈文卿說着,大笑着離開。
聽着那刺耳的笑聲,沈文致一張白皙面皮脹成了紫紅色,他狠狠瞪着沈文卿的背影,恨聲道:“沈文卿,走着瞧!我會向天下人證明,沈家第一人是沈文致,不是你沈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