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府再一次成爲了世人議論的中心,皇族和離,這可是大周開國起來第一樁,大街小巷都能聽見湊在一起議論紛紛的百姓。
勸和的人自然不少,還有人跑到鳳瑾面前說和,但鳳瑾一律裝傻,而瀾夫人堅決和離。
瀾夫人最後什麼也沒要,只帶着鳳炎和當初嫁入中山王府時,孃家置辦的嫁妝,離開了中山王府,另立門戶。
本來世子是不願瀾夫人帶走鳳炎的,不知瀾夫人跟他說了什麼,他居然就同意了。
多年的枕邊人,自然會捏住一些致命的把柄。
中山王下葬後,女皇遲遲不冊封新的中山王。好像就這麼將中山王府擱着了,明眼人都看出女皇不喜歡中山王府,於是,有人想到起兵謀反的鐘漠,中山王妃和鍾夫人是姐妹的事情也被人翻了出來,漸漸的有了中山王府和鍾漠暗中有牽扯的流言,起兵謀反之事,中山王也有參與,只是抓不到實證。
流言無人制止,越傳越熱烈。最後人人都認爲是真事。
中山王府一點點敗落,不像鍾家那樣轟轟烈烈的敗落,而是以旁人看不見的細微的變化,溫水煮青蛙一樣敗落,這才讓人絕望。明明有希望重振,可那希望就是鏡中花,水中月。
中山王一倒,在剩下的幾位王爺心裡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有人擔驚受怕。擔心下一步輪到自己,有人磨刀霍霍,準備奮起一戰,而有人則左右觀望,打算賣一個好價錢。
西南雲州,是西承王的封地。
西承王府的書房,西承王正和幾個兒子商議要事。
“父王,中山王馬上風暴斃,一定有人動了手腳,說不定就是女皇陛下在剷除異己,父王,我們若是再逆來順受下去,只怕下一步就輪到西承王府了!”
“是啊,父王,不如跟江東王聯手吧!”
無論兒子們說什麼,西承王始終沉默不語。
與此同時,慶安王府的書房,也上演着一場脣槍舌劍,內容跟西承王府沒什麼兩樣。
至於江東王府,則是另一番景象了。
機密的書房裡。一坐一站兩名男子正在說話,站着的居然是江東王本人,而坐着的是一名尊貴無雙,氣度非凡的中年男子。
江東王對此人極其尊敬,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真的能讓小王坐上皇帝寶座?”
“鳳瑾的軍隊之所以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靠的是一個軒轅凌,若沒了軒轅凌,尚未完全恢復過來的大周軍隊一擊即潰。”
“軒轅凌?”
江東王不太明白,男子瞥了他一眼。“就是你們口中的帝君。”
江東王討好的笑了笑,“聽說此人勇猛無比,智謀無雙,還能號令羣狼爲他所用。”
男子嗤的一笑,似笑非笑的瞥了江東王一眼,語氣有些不屑,“雕蟲小技而已,就把你們震住了。”
江東王面上的笑容有些尷尬,但仍是賠着笑,不敢辯駁。“聽大人的意思,是能對付帝君?”
“第六重的九天星辰訣,有什麼大不了的。”
男子拂了拂繡着精緻雲紋的袖子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他神態悠然高貴,如雲端之上的人物,只是神色之間流轉出的一絲莫名的意味,那是一絲隱藏得很深的輕視的東西,讓江東王有些不自在。
江東王賠着笑,“大人的話,小王不懂。”
“你用不着懂。反正你等着當皇帝就行了。”
“多謝大人,若小王能得償所願,定讓大人當國師!”
“國師?”
男子揚脣一笑,笑容高貴無雙,卻透出一絲譏誚。“你自個留着吧。”
話音剛落,男子已起身出了書房,江東王連忙送了出去,出了門才發現,院子裡空蕩蕩的,哪有男子的身影?
江東王叫出守在暗處的護衛,“可看見有人走出去?”
護衛搖了搖頭,“不曾。”
“那可看見任何人?”
“除了王爺,院子裡不曾有別人。”
江東王揮退護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人當真是高人!
此人三天前憑空出現,一來便說要助他當上皇帝,他只當此人胡言亂語,說不定還是女皇派來試探他的密探。
誰知此人二話不說,便給他上演了一場開山闢地,他才知此人是高人,問其姓名,卻被告知他不配知道,差點沒把江東王嘔出血。
可是爲了龍椅,也只能忍氣吞聲了。接下來的三天,他卻漸漸的真正折服於高人,不爲高人的本事,而是因爲他身上的那種尊貴至極,無視天下的氣度,讓江東王的腰情不自禁的彎下。
這氣度,就連女皇也比不上。
女皇凜冽如冰霜,鋒利如刀鋒,身上的氣勢自然是霸氣十足的,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可此人不一樣,此人身上的尊貴,是那種經年累積的,浸染了歲月的時光,舉手投足之間,不經意的流露出來,是不動聲色的,就像一把藏在刀鞘裡的寶刀,就算不曾出鞘,鋒芒也已經從縫隙裡透了出來,令人折服。
如果說女皇傲視天下。那此人對於天下,就是蔑視了,這個人看不上他這個大周的親王,也看不上天下。
儘管他掩藏得很好,但江東王多年在皇權中浸淫,察言觀色是他骨子裡的本領。
此時,帝都裡也有兩個人感覺出了不對勁。
大相國寺後山的山峰上,天和禪師正在吞納吐息,吸收天地靈氣。
自從上次用禁術助鳳瑾重生,修爲大損之後。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恢復過來。
“臭狐狸,還沒恢復呢?看來你的修爲真不怎麼樣。”
門主坐在樹枝上,笑嘻嘻的說道,一身紅衣如火紅的紅雲垂了下來,在夜風中飄飄蕩蕩。
天和禪師冷笑一聲。把門主的冷嘲熱諷懟了回去,“我再怎麼差勁,至少施法救鳳凰的人是我,你再怎麼厲害,當初也只會拿刀割尊上的手腕。”
“好歹尊上的血。把鳳凰拖了回來,不是嗎?”
門主厚臉皮的說道,天和禪師冷笑不止,“那也不是你的功勞!”
“小看我,要不等下次,我來施法……”
天和禪師臉色突然變得特別難看,右手緊緊捂着胸口,門主狐疑的瞪着他,“臭狐狸,你該不會說不過我。就開始裝死吧?”
天和禪師臉色越來越難看,面上的肌肉扭曲猙獰,似乎痛苦到了極致。
“臭狐狸,你不會是來真的吧?不是裝的?你到底傷得有多重,怎麼這麼久還沒好--”
門主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爲他看見天和禪師突然對他大吼,“鸚鵡!快跑!去告訴尊上--”
“告訴尊上什麼?”
門主話音未落,便看見天和禪師倒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又摔了下來。嘴巴一張,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臭狐狸,你到底在搞什麼?玩自殘嗎?”
門主衝過去想要扶起他,卻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擊飛,重重砸在地上,他只覺得胸中血氣翻騰,五臟六腑都快要碎裂一樣。
天和禪師趴在地上,又生氣又着急的瞪着門主,“你這個蠢貨!我不是叫你走嗎?鸚鵡果然就是沒腦子的嗎?”
門主也感覺到不對勁了,周圍的氣息變了,好像時間凝固了,世間的一切都停滯了,飛鳥蟲鳴的聲音剎那間停止,門主擡頭看向天空,天空是霧濛濛的一片,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一輪圓月高懸,可是現在,天上無星無月,像是整片天空都被人罩住了。
這樣的力量太過強大,強大到讓他想起了過去的一切。
滄海大陸,唯有一人有這樣強大的力量,那就是尊上,造山填海,遮天蔽月。
不,不是尊上,尊上如今只有第六重的九天星辰訣,離跨越第九重,進入無上境界,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到底是誰?
“還不快走!去找尊上!告訴他當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