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尾巴尖摸了摸鳳瑾的臉,語氣溫柔寵溺,“你呀,別管那些尋常人了,他們用不着你操心,門主的魂魄我會找回來,也會救他復生,木大師我也會找到除掉他,至於大燕堂,都是些普通人,一點威脅也沒有,沒了軒轅禎和木大師,大燕堂會自動瓦解的。”
鳳瑾還要再說什麼,無名的尾巴已經把她壓下去躺着。“睡吧,明天回帝都。”
鳳瑾大概是憂心忡忡太久,真到了不需要憂心的時候,明明累得眼皮子都快撐不開了,反而睡不着了。
無名的龍臉溫柔的蹭着她的臉頰,安撫着她,“阿瑾阿瑾,有我呢,別擔心。”
在無名的安撫下,鳳瑾慢慢睡了過去。
無名卻沒有睡,一直睜着眼睛看着她。
他們在一起幾千年,將來還要在一起幾千年,甚至幾萬年幾十萬年,可是,阿瑾的原身毀了,元神也受到創傷,鳳凰的能力剩了不到十分之一,加上一直受鬼氣反噬,元神被影響,更加的虛弱,可以說,每吞進去一隻惡鬼,她的元神就被減弱一分,她自己不知道,他卻是感覺得到。
鳳凰是火系生靈,是上古神物,天地恩造,擁有最純正的靈氣。而惡鬼是邪氣的,陰冷的,本就剋制鳳凰,蛟龍這些上古神物,越是強大的生靈,秉性就越純正,也就越害怕那些陰邪的東西。這也是爲什麼當初他和阿瑾在一起,一身的靈氣會被侵擾,導致靈氣消退,不得不在天和禪師幫忙。
這些事情阿瑾不知道,他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龍鳳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對彼此跟對自己一樣熟悉。
如今的阿瑾雖然看起來很強大,但這壽命,怕是連五十年都沒有,他不擔心那什麼鸚鵡鳥,木大師,大燕堂,也不擔心白重,他擔心的是她。
鳳凰可以說已經絕跡,龍也絕跡了,在他隱藏本形的那幾十萬年裡,除了那對鄰居鳳凰夫妻,他再沒見過其他鳳凰,也沒見過其他的龍。
若是還有別的鳳凰,他可以去找一顆鳳凰蛋,把她的魂魄放進去,慢慢的滋養着,再孵出來的鳳凰,那便是她新的身體。
反正他不死不滅,也不老不傷,他有的是時間,再敷一次蛋也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
不行!他得在阿瑾的元神枯竭之前,找到新的鳳凰蛋,還必須是剛產下的鳳凰蛋。這樣的鳳凰蛋就是普通的蛋,還沒有元神,纔可以讓阿瑾的元神駐入,否則若是孵過一陣子的鳳凰蛋,已經有了元神有了意識,把阿瑾的元神放進去,怕是雙方要打起來。阿瑾如今的元神弱得很,很難打得過人家,搶來身體。
這些事情還是先別告訴阿瑾,免得她擔心,但今後,阿瑾不能再吞噬惡鬼,他會看好了她。
還有。天和本是靈狐,他如今沒有本體,靈力弱了很多,他也要幫他找一具新的靈狐的靈體,這樣在他不在的時候,天和能幫他保護阿瑾和曜兒。
至於那隻鸚鵡鳥,罷了罷了,既然阿瑾喜歡他,就留下他吧,也幫他再找一隻靈鳥的身體。
有他們倆保護阿瑾和曜兒,他也能放心些。
無名盤算着這些事情,計劃好了後,巨大華麗的龍頭擱在盤成圓環的尾巴上,緊緊靠着鳳瑾。合上了眼皮。
翌日一早,鳳瑾一睜眼,便發現自己躺在榻上,一摸身邊,空蕩蕩的,無名和曜兒都不在,鳳瑾嚇得臉色煞白。剛要衝出去找人,門開了,無名一手抱着曜兒,一手提着個食盒走了進來,鳳瑾揪着的心一下子落回胸腔裡。
“醒了?”
無名衝鳳瑾溫柔一笑,把食盒放在桌上,把早點一個個的拿出來,“剛去這裡最好的酒樓買的,味道還行,雖比不上宮裡的早點那般精緻可口。”
他化爲人形,一身貴氣,倒顯得氣度高華,清貴出塵,與之前的他。氣質神韻上有很大不同。
和鳳瑾一起吃早膳的時候,無名說着話,“馬車已經找好了,車伕也僱了,軒轅禎和門主都丟上了馬車,用過早膳我們就回帝都。”
上了馬車,打算啓程的時候才知道。無名安排得有多事無鉅細。
馬車寬敞奢華,舒適得很,不比宮裡的差,點心零食話本都有,就怕鳳瑾旅途無聊,甚至還放了不少小孩子玩的玩具,至於軒轅禎和門主,並不跟他們一輛馬車,而是丟在後面跟着的一輛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馬車裡。
“本想化爲蛟龍,帶着你和曜兒騰雲駕霧回帝都的,但仔細想了想,我們好像從未一起出遊過,不妨這一次慢慢回帝都,就當是出遊了。”
鳳瑾有些憂心。“回去晚了,怕朝野亂了。”
無名把曜兒放在厚厚的絨墊上,讓他自己玩着,“阿瑾,那都是些凡人,不值得你如此憂心。”
鳳瑾張了張脣,最終欲言又止。
無名輕輕嘆息一聲。伸手摟了鳳瑾入懷,“阿瑾,我不是不讓你管你的子民,而是說,裴琇也好,還是那些王爺也好,他們再野心勃勃。在我看來,就像是亂跳的螻蟻,再怎麼蹦躂,又能如何?滄海大陸也好,中原大陸也好,不該有讓你憂心的人和事。”
他吻了吻鳳瑾頭頂的髮絲,柔聲道,“阿瑾,放心,一切有我呢。”
鳳瑾沉沉的嘆息,“無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直很憂慮,內心深處一直很恐懼,總害怕發生什麼事情,總想着把所有的事情掌控在手裡,生怕失去控制,會發生無法回頭的事情。我,我……”
鳳瑾擡起頭來,眼巴巴的看着無名,“無名,我這樣是不是很討厭,很讓人心煩?”
無名猛地抱緊了她,緊得幾乎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裡,他不停的吻着她頭頂的頭髮,眼圈兒微微泛紅,“阿瑾,不關你的事。怪我。”
怪我從前太寵愛你,讓你那麼弱,也怪我沒有發覺白重和東皇亦的叵測居心,害得你提前遭了天雷劫,更怪我,丟下你孤零零的一個人整整一千三百年。
你受過傷害,又親眼目睹我的毀滅,纔會不自覺的想要變得更強,最強,強到讓這個世界低頭,強到所有人都爲你讓路,也強到能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
儘管白曄抹去了你的記憶,但幾千年以來的朝夕相處,在你的內心深處根本無法磨滅。沒有我在你身邊,儘管有白曄在,但你的內心深處從來不曾覺得他可以依靠。
沒有人可以依靠,你只能靠自己,只能不停的警惕着周遭的一切,防備着一切,保護自己。纔會如此憂慮重重,恐懼不已。
那一千三百年間發生過的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
阿瑾,我回來了,你不需要怕,也不需要擔憂,惶惶不安。因爲我在這裡。
一切有我。
從青陽城到帝都,差不多兩千裡,走了半個多月,一路上游山玩水,鳳瑾滿身的盔甲漸漸卸下來,也不再關心帝都的事,在她心裡,無論發生什麼事,無名都能解決。
無名隱藏了蹤跡,女皇消失了半個多月,大周雖然看起來安安穩穩的,但朝堂上都快亂套了,該冒頭的魑魅魍魎全都冒出來了。
江東王半個月前就戰死了,被齊澈斬下了他的人頭。慶安王淪爲階下囚,幾個兒子也被關進了宗人府。
女皇和皇子失蹤,生死不明,先帝的兄弟,只剩下西承王一個,在女皇失蹤的第七天,有人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建議西承王登基爲帝,當時有人贊同,有人反對,還有人中立。
事情僵持了好幾日,在齊澈和沈文卿的強烈反對下,加上裴相一直不表態,此事一直沒有定論。
女皇失蹤第十日,原本該在封地的西承王突然帶兵闖入皇宮,挾持了反對的文武大員,自立爲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