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四處翻找,“雞湯歸阿奶,咱們吃肉……鍋呢?”
“鍋在這兒。”立即有人拖了一口缺了口子的大鐵鍋出來。
“把鍋洗洗,燒上火。”雲微瀾手一揮,開始分配人手,“把這些菜洗出來,還有肉,洗了再切……仔細別傷着手,人肉可不好吃……”
四周一團鬨笑。
受到她的影響,孩子們立即忙碌開來,人人臉上掛着笑,分工合作,忙而不亂。
女孩熟練地煎上了藥。
“蘑菇,你那菜上還沾着蟲子呢,怎麼放簍子裡了……”
“就你這顆小豆子事兒多,蟲子本來就是吃菜葉長大的,再說了,它還是肉呢,吃了補身子的……”
“蘿蔔,快把那蟲子喂蘑菇嘴裡,讓他補補身子……”
“豆芽,炭火點着了,你先把紅薯埋上,等熟了讓大夥先墊墊肚子……”
“紅薯,黃瓜想要埋你,還要吃了你,哈哈……”
雲微瀾扯了根草叼在嘴裡,看着鍋下的火,聽着耳邊以各種蔬菜命名的孩子發出的歡聲笑語,眼裡亦溢出了笑意。
孩子其實是世上最強韌的小草,再困難的環境,只要給一點水分就能頑強生長。
“你叫什麼?”她問旁邊同樣看着火在煎藥的女孩。
“小白菜。”女孩彎着眼睛糯糯地回了一句。
雲微瀾囧,她怎麼就想起了楊白勞呢。
“哥哥,你別生楊立哥哥的氣。”小白菜挪了過來,小心地看了眼給阿奶擦臉的男子,小聲說道,“他是好人,要不是他照顧我們,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孤兒早就餓死了。”
雲微瀾側過臉,“你不是他妹妹?那楊新呢?”
“我不是。”小白菜搖頭,“小楊哥哥是楊立哥哥的親弟弟,阿奶是他們的阿奶,我們其他人都是楊立哥哥撿回來的。”
哦?
雲微瀾向楊立看去,眼裡多了幾分興味,楊立或許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擡眼向她看來,菱角分明的臉映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尤顯冷峻。
跟文一有得一拼。
雲微瀾翹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楊立微微一怔,轉過頭去。
天色快黑的時候,所有吃食都已做好,睡在牆角的阿奶也在熱鬧中醒了過來,吃了藥,聽着小白菜與楊新左一句右一句地講了經過,年邁的老人露出感激的笑容。
破廟內擺滿了食物,沒有桌子,吃的東西就全部放在地上,盛飯菜的器皿也多半殘缺不全,但孩子們卻開心得像是過年,彼此分享着自己認爲最好吃的食物,哪怕一滴菜湯都不捨得浪費。
雲微瀾端了只盛了半碗菜湯的破碗,拿了塊紅薯坐在廟門口的門檻上,聽着裡面孩子們最爲純真的笑聲,靜靜地看天。
還未完全黑透的天上掛着一輪極淡的新月,月色很淡,但很柔美,就像她小時候得到的那塊手帕,潔白的底子上繡着幾朵嫩黃色的雛菊,小小的,極美。
那時候她與唯一的親人奶奶相依爲命,沒有父母的孩子總免不了被人欺負,被欺負得狠了,她就拿自己小小的身板跟人去拼,受傷最多的總是她。
有一回額頭被石塊砸了個窟窿,血流不止,她怕奶奶傷心,坐在村口的榆樹下沒有回家,一名過路的女子朝她伸出了手,用一塊潔白的帕子包紮了她的傷口。
從那以後,她每天都坐到村口,手裡攥着那塊洗乾淨了的帕子,等着那女子的出現,可是再也沒有等到,而那塊繡着雛菊的帕子,則溫暖了一顆孤寂幼小的心,也妝點了一個女孩的漫長童年。
事隔多年,她已記不起那女子的模樣,但那雙特別溫柔的眼睛和輕柔的手卻永遠鐫刻在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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