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很受傷,情緒也都很低落——
但是我不能消沉下去,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我得去尋找小鬼丫頭的下落。這件事我無法跟父母說。無法跟朋友講。就算謝必安和老馮他們都知道的我情況,他們也已經開始加大了尋找小鬼丫頭的力度,可以說是傾巢出動。但是我無法跟他們傾訴我內心裡那種焦灼和失落。
我忽然有了那麼一種感覺,孤獨,小鬼丫頭竟然是我在這個世界感情上的唯一依靠。當你最受傷的時候,你想到的那個人,會是你最親近的人。
但是,毫無線索。
小鬼丫頭,你究竟去了哪裡?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跟我說,小鬼丫頭的下落。哪怕她身在地獄,我也是要去闖的。
真有人這麼跟我說了。這個人,竟然是我自己。
至少看起來是我自己,而這種情形的發生也很詭異。那一天晚上,時間沒有注意,連日來發瘋一般的尋找小蟲子,我也已經沒有心情關注是幾點幾刻。
反正是三更半夜的時候,我和謝必安們找尋小鬼丫頭未果,拖着疲憊的身心獨自一人回去租住的房間,坐在沙發上,想起和小蟲子住在一起的歡樂,突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到處都是小蟲子的影子,那種小蟲子往日在房子裡到處亂跑的生活細節。
我以爲自己精神出問題了,出現了幻覺。
我跑去衛生間洗把臉。想讓自己清醒清醒。
然而走進衛生間,擡頭就又看到小蟲子,站在洗臉檯前對着鏡子認認真真的刷牙,腳下踩着小板凳。
她是那麼愛乾淨的一個小姑娘。做這種事情,總一絲不苟的,讓人忍不住覺得有點兒蛋疼。
我晃了晃昏沉沉的頭,小蟲子的影像果然消失了。果然又是幻覺。走到洗手檯上去,擰開水龍頭洗把臉,然後擡起頭來看鏡子裡的自己,那張蒼白疲憊的臉。
沒想到,那臉忽然對我鬼魅一笑。
我給鏡子裡的自己驚了一下,心臟突突的快速跳了起來。我使勁兒晃晃頭。努力閉緊眼睛再睜開。
這次不是幻覺,鏡子的我自己仍然一副詭異的笑容,那種笑,彷彿是在嘲諷我似的。
是我在笑麼,不由自主的笑,還笑的這麼噁心。
我用手去摸自己的臉,沒笑啊。雖然心裡仍舊拿不定主意,不過另外一個細節卻讓我不得不更加驚訝。
在我伸手摸臉的時候,鏡子裡的自己並沒有做出那種相同的動作來。
他只是看着我,垂着手,別有意味的那麼笑着。扯動嘴角,顯得很邪魅。
然後,忽然他說話了。
";想知道小蟲子在哪裡麼,她活的很開心很快樂。她已經不再需要你了。";
我沒有被鏡子裡的詭異的自己所嚇倒,我不是不害怕,我只是很難過。鏡子裡的畫面變了,小鬼丫頭的影像確實很快樂。她一手牽着葉彤彤,另一隻手牽着另一個男人,是孫子楚。她笑的很甜很開心,他們就像出外遊玩的一家人一樣,都很快樂。
但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不信,就自己進來看一下。你要拯救你自己的未來,現在還來得及。";
這裡面恐怕是有人在搗鬼的,或者是有鬼在搗亂。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我還是被那畫面刺激的夠嗆。我可以容忍失去葉彤彤,但絕不容忍有人從我手中搶走小蟲子。
終於有了一絲關於小鬼丫頭的消息,就算是對方惡意的陰謀,我也一定要去闖。
我感覺得到自己眼眶裡淚,強忍着,還是模糊了我的視線。不管鏡子裡的是人是鬼,我只問了他一個問題,我如何才能進去。
鏡子裡的那個和我長相一模一樣的混蛋忽然裂開嘴無聲的笑了。緊接着他的樣貌忽變,那張臉兇戾了起來,一隻手從鏡子裡探了出來,抓住我的胳膊。然後就這麼用力的一扯。我感覺自己給巨大的力道扯的一個趔趄,然後再看,世界完全變了樣子。
剛剛明明是在黑夜,如今卻是光明的世界。
不過這裡面的景物我很熟悉,和現實中我們生活的城市幾乎一模一樣。說是幾乎,因爲乍一看一樣,但總又感覺怪異,仔細一瞧,看出問題來了。
走在寬敞的街道上的時候,首先感到的是難耐的酷熱。
這裡似乎正值夏季。我穿着室內的簡單着裝,長褲襯衫,饒是如此,穿衣的保暖風格也已經讓我賺足了眼球。
因爲大家都穿的格外清涼。男男女女,毫不吝嗇的坦露着自己的皮膚。
尤其那些女生,恨不得將裙子短了再斷,這樣便能更大限度凸顯自己的光潔長腿。
平時熟悉的街道和建築物都還在,但卻似乎完全顛倒了方向。建築本身的風格式樣也和現實世界裡的完全相反,最顯眼的是窗戶的朝向。
街道上的人流和車流則完全是按照相反的左手邊行進而不是自己習慣的右手原則。
我正在途經那個熟悉的陵墓公園,站定,擡頭看到對面巨大的太陽。記憶裡公園門口面朝正北,夏季這裡會有一片陰涼,而現在正朝着南方。
然後注意到了高大的鐘樓,作爲城市的象徵,它仍舊聳立公園的對面,和公園遙相呼應。只不過記憶裡鐘樓的大鐘是相反的面朝南方。而這時候鐘錶上的指針卻是朝着相反的反方向運動。
我想我明白了,這裡恐怕就是鏡中的世界。
我不知道這一切的緣由是爲了什麼,但我必須繼續前進。我走進公園裡去,在鏡子裡的那個影像中,小鬼丫頭和葉彤彤他們就在那裡遊玩。
既來之則安之,我必須去追尋答案。
他們果然在那裡,孫子楚也在。看到小鬼丫頭,我就急忙跑過去,抓着她的小胳膊喊她的名字。這小鬼丫頭果然一點兒都不怯生,她是歪了頭看着我,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對我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我心裡急了。
我焦急的說你怎麼能不認識我呢,我是爸爸啊。
我的動作有些粗魯。但小蟲子並沒有被嚇到,只是仍然固執的搖搖頭,然後問我,叔叔,你是不是腦子有點兒不清醒。
她這麼說着,還探手出來試試我額頭的體溫。
我急的有點兒哭了,心裡沒好氣的這麼想,不管這小鬼丫頭是不是真的,性格倒很神似,鎮定,膽兒肥。
孫子楚這時候就跑了過來。他見到我的時候,神情格外忌憚。一把將小鬼丫頭扯到身後去,然後擡頭挑釁的看着我。
";我們不認識你。再打擾我們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他這麼說着,緊接着就拿出電話來報警。
怎麼他們都不認識我了呢。狀醫池扛。
我感到困惑,就轉頭去看葉彤彤。她站在一邊兒。她沒有上來答話,但她的神情卻很複雜。這跟鏡中那種影像是有很多不同的。
她看着我。她很悲傷,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難過。她的眼睛紅通通的,眼神也很複雜,看着我,有些癡迷,幽怨,尤其還很難過。
我就過去直接找她說話,我問她記不記得我。
我跟她說,小鬼丫頭不認我了,我很難過。
這時候,孫子楚跑過來直接給了我一拳。我急了,也不再客氣的回敬他一下。我們倆扭打在了一起。
警笛響了起來,我意識都剛剛孫子楚報了警。
我應該從長計議的,我不能被抓起來。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我必須自由,才能找尋到答案。
葉彤彤從地上扶起孫子楚,然後跑過來痛斥我爲什麼動手打人。她確實挺兇蠻的樣子,看的我心頭委屈。不過走進我的時候,臉色忽變,鄭重其事的那種神情,忽然壓低了聲音讓我快走。
";彤彤,你認得我?";我急切的問她。
葉彤彤用眼神示意,我知道她的意思。這讓我心裡的恐慌一陣安慰,至少,她知道我。而且,我能感覺到,這裡面事情的複雜性,這女人好像在演戲給孫子楚看。也許真有巨大的隱情,我不能因爲自己的衝動,而壞了什麼事情。
我決定聽她的話,立刻離開。
我跑出公園去,跑過兩條街道,估計警察追不上我了。
然後一個人在街上晃,腦子裡想不通什麼結果。不知不覺的,就走着去找謝必安。我覺得也許他們能給予我什麼答案。
可是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做";終點";的酒吧,也根本沒有謝必安。我看着對面的那個麪包店發了會兒呆,也只好轉身離開。
酒吧變成了麪包店,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尋找謝必安。而且找到了謝必安又怎麼樣,他還認不認得我呢。這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這裡面甚至都有沒有一個謝必安的存在。
我翻出手機,想給老馮打個電話。可是聯繫方式裡沒有老馮的電話記錄,卓婭的也不在。我乾脆將電話打給我媽,小心謹慎的問她知不知道小鬼丫頭的事情。
我媽一聽直接跟我急了,說你是不是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要我正經點兒,管好自己的私生活。
電話那邊兒絮絮叨叨的,我也不跟她廢話了。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這個人不是我媽,也許她只是什麼虛擬世界的道具,就像遊戲世界裡NPC。
我有點兒身心疲憊,回去租住的房子。還好放在還在。我躺在沙發上,努力的想,想不通這一切的緣由,不知道爲什麼有人會把我弄到這地方來。
不知不覺的,我睡着了。
我是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打開門一看,孫子楚帶着警察闖了進來。孫子楚氣呼呼的,一把推到客廳的沙發上,質問我葉彤彤去哪裡了。
他還要動手的,不過警察阻止了他。
媽的,我真想揍他。要不是有警察在,我一定會反擊的。大清早的,就這麼直接闖進我家裡來撒潑,這也太欺負人了。
警察阻止了孫子楚撒潑,然後轉向我。當他們亮出此行的目的,我徹底驚呆了。他們懷疑我拐走了葉彤彤,還有最讓我震驚的是,他們懷疑我殺了人。
警察竟然懷疑我殺了小蟲子,他們要我去局裡面接受調查和詢問。
三更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