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內心裡知道,那小蟲子可能是假的。不止是小鬼丫頭,這裡面很多東西都不一定是真的,就連我的爹媽也一樣。雖然我能夠打電話給他們。
但我只是心裡懷疑而已。萬一有真的呢。
我就是真的啊。
而且我傾向於認爲葉彤彤也是真的,因爲剛剛分別的時候她的那些話,那種急迫的動作和眼神,她一定知道什麼秘密。最主要的是,她是認得我的,是這個世界裡我能確定認得我的唯一。
倒是孫子楚的情況讓人搞不清楚。他似乎認得我,他知道我住的地方,還專門帶了警察來。可我總有一種感覺,這孫子故意裝作不認識我似的。
我被警察帶到了樓下。他們沒有給我帶上手銬之類的刑具,看守的似乎也不緊。我心裡暗暗的琢磨着如何逃走。發生在我周遭的事情,總讓人覺得是非常危急的,我必須脫身去弄明白事情的真相。這裡不是現實世界。我也懶得去做什麼守法好公民。
可是並沒有好的機會出現。
警察就在我的身後,如果我突然跑掉,成功的機率是很小的。我其實最擔心的還是孫子楚,這傢伙的實力我見過。
警察帶着我走向了停靠在樓下路邊的警車,我心裡開始焦急了起來。正當走到警車跟前的那種時候,面前的警車忽然爆了炸。
警車竟然爆炸了,突發的情況讓人有點兒目瞪口呆。
然後一股炙熱的氣流迎面撲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俯下身體。我自已也一樣,本能的瑟縮了身子,但是忽然就感覺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這人扯着我開始往相反的方向逃竄,我立刻意識到了是個機會,於是跟着一路狂奔。
我聽到後面有人大聲的嚷嚷,我們也完全不管不顧,只管朝前方奔逃。
幾個警察讓我站住,我們沒聽話。孫子楚的聲音很悲涼。他叫的人不是我,他正大聲喊着葉彤彤的名字。
我回過頭去,注意到救了我的人是誰了,是葉彤彤。
但是我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順什麼,就只是一路狂奔,蒙着頭死命的跑,跑了一路。最後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跑去了哪裡了。
實在跑不動了,就停下來喘息了一會兒,然後葉彤彤擡起頭來看着我。她的眼神仍舊是一樣的,五味雜陳。一時間,我們都有些相對無言。
說實話,自從墓地裡發生了那種事後,我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料想她也一樣。可又必須說點兒什麼。
";他們說,小鬼丫頭死了。";我猛然驚醒了,想到了這一節。
說起這個,我又忽然有些悲傷。
";別難過,那不是真的小蟲子。";她就寬慰我,伸手過來撫摸我的胳膊。
葉彤彤這麼說,我心裡就有了點兒底。
";他們還說,是我殺了她。";
";是孫子楚殺了她。";
這兩句簡單的對話後,我無比震驚的看着眼前的葉彤彤。然後我開始追問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覺得,這女人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一個男人,託詞送快遞的哄騙我們開了門。小蟲子以爲是自己許諾她的禮物到了,高高興興的蹦跳的跑出來瞧。
兇徒帶着面具看不到臉。舉着槍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然後槍殺了小鬼丫頭。兇徒連開幾槍,事後他還用腳踢開小鬼丫頭的屍體細心的進行檢查。
";我當時就在那慘案的面前。雖然我看不到兇徒的那張臉,可是我能夠從身形裡斷定。那就是孫子楚。";葉彤彤複述完情況,嘆口氣接着說道,";他毅然決然的這麼做了。";
孫子楚當然不能輕易的殺死小蟲子,事實上死掉的也絕非是小鬼丫頭。但是讓人恐懼的是,他那股要殺死小鬼丫頭的兇險用心和決絕的態度。
";孫子楚爲什麼要殺小蟲子?";
我感到困惑,這麼問道,但這是個傻問題。小鬼丫頭永遠都會是阻擋在他和葉彤彤跟前的終極障礙,這一點,其實是永遠都沒辦法改變。
想到這裡,我心裡就有了一種感覺和預期,恐怕孫子楚已經知道小鬼丫頭的來歷了。我就去看葉彤彤,帶着那種探尋的目光——
女人的眼神有點兒躲避和漂移。
";我全跟他說了。";葉彤彤忽然鼓起勇氣看着我,說,";白楊,我知道你爲我做的事了。我很感動。我跟他攤了牌,這次是真的分了。但跟他分手,並不意味着咱倆怎麼樣。我沒想傷害你,也不想傷害他。我沒有想傷害任何人。也許你們心裡都在譴責我,可我又有什麼錯。我葉彤彤誰都不跟還不行麼。";
葉彤彤說到這裡,眼圈一紅,竟然吧嗒吧嗒的掉下淚來。我幾乎就沒見這女人掉過淚,這女人以前很瘋的,雖然看起來是柔弱的女生,但內心裡極爲堅毅而強大。
面對困境的時候,越發激起鬥志,認真的神態和眼神就和小鬼丫頭一個樣。
這種語氣和態度,我能理解,但是也很無語。
她這麼說,我也不免有些感傷。
";然後呢。";我問。
我其實是想問她,就這麼誰也不跟,維持着一種鼎立的姿態。就像豎起圍牆一樣,這樣便能對得起任何人了麼。
";然後,我就被你抓到這裡來了。";她不可思議的看着我,擰緊了眉頭,說";白楊,你是要故意羞辱我麼。因爲我傷害了你,報復我。";
我張張嘴沒有說話,這沒頭沒腦的,我有點兒被搞迷糊了。
";果然不是你,我就說,我瞭解你的性子。";緊接着葉彤彤就嘆口氣,顯得如釋重負,伸手撫摸了我的面頰,感嘆道,";可那個長着跟你一模一樣的臉的人會是誰呢。";狀央女巴。
我心裡一驚。
我想了想,決定告訴她,說我也看到一個和我長相一樣的人,忽然從鏡子裡冒出來,然後把我抓到這裡來了。
";原來咱們的遭遇都一樣。";她這麼說道,神情坦然,沒有過分的激動。
葉彤彤說,她來到這裡,發現自己是被囚禁了。然後,就和孫子楚一起想辦法逃離。但是根本逃不出去。
後來那個長相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出現了,強迫她和孫子楚演戲。每天都上演一樣的劇目,就是公園裡的那段溫馨的閤家歡樂。
沒想到那是做戲做出來的,這究竟是什麼鬼,目的是幹什麼。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遊光,但是我沒有被剝皮啊。
";開始的時候,他用小蟲子威脅我們,我們不得不那麼做。";
";你說小蟲子是假的。";
";是真的小蟲子。他是這麼說的,但是我也不敢冒險。";
聽了這話,我有點兒明白了。小蟲子好像是被這什麼鬼東西給抓走了。他不但抓走了小鬼丫頭,還用她來達到目的。他好像還要對我做些什麼。
這算是小鬼丫頭的眉目吧,我終於有了那麼一種虛無縹緲的線索。她雖然被抓了,但值得慶幸的是,還很安全。
";但是我們也沒有退縮,一面敷衍他,一面自己努力的尋找這囚牢的出路。可後來,孫子楚就出問題了,";葉彤彤說到這裡,不免有些失神,努力回想似的,還在思索,";他在尋找出路的這件事兒上不再出力,甚至敷衍。他好像喜歡上了我們每天假扮的那種劇目,一家三口公園裡做戲,但那種歡樂卻是假的。他想永遠留在這裡,沉迷於虛幻,這是我們之間的分歧。";葉彤彤嘆了口氣,看着我,";我想這和我在現實中跟他分手有關。再後來,你出現了。他的精神就變得很不穩定,所以纔出現了槍殺小蟲子的情形。";
我能理解那種情況,但這情節還是讓人感到意外。
我們談論了一會兒,重點還是回到如何離開這該死的地方。鏡中的世界,雖然跟現實的感受並無兩樣,但總是虛幻的。
這時候忽然就聽到有人大喊,大叫葉彤彤的名字。不過這聲音不再是那種悲傷的懇求,而是冷硬的發狠。
孫子楚找到我們,他堵在那裡,就這麼冷冷的看着我們。
忽然警笛聲四起。幾輛警車從四周涌現,警察舉着槍,警惕的下車圍堵了我們。
我忽然想,在這個世界裡,我要被槍殺了,會不會延伸到現實中。換句話說,如果我們反抗,我們會不會真的死在這裡。
想了一下,這種險不能冒。
於是只好將手舉過頭頂。葉彤彤也一樣,真是無奈的結果,我倆都準備做一回囚犯了。
但讓人感到驚訝的是,警察並沒有逮捕我們。他們一股腦衝了過來,而是將槍口對準了孫子楚。
我不禁有點兒懵,但立刻就明白了。
警察找到了殺死小蟲子的兇器,那把手槍上,明顯有孫子楚的指紋。沒想到這鏡中的警察還真是煞有其事,秉公無私,並且很有效率。
但爲什麼孫子楚也懵了。
他回頭看着警察,辯解,聲稱他們抓錯了人。他大喊着我的名字,指名道姓的聲稱兇手是我,要警察上來抓人。
";孫子楚好像並不知道自己殺了小蟲子?";我很詫異。
我覺得孫子楚有點兒性格分裂的意思。我詫異的去看葉彤彤,她就朝我點點頭,說她其實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