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三年春,翎國與金國交戰,大勝,翎國總帥寒王君熠寒卻在追擊金國殘兵途中誤中埋伏,傷重病危。太后念其有功於國憐其膝下無子,特賜婚將軍府長女溫暖爲妃,一則沖喜一則留下血脈。
將軍府,小丫鬟明兒提着裙襬火急火燎的衝進府內最僻靜的院子,大喘着氣道“小、小姐,不、不好了。”
“來,喝口茶順順氣。”窩在躺椅上曬的筋骨酥軟的溫暖懶洋洋的隨手遞給她杯茶。
明兒接過咕嚕嚕一口氣喝完,擡袖將嘴一抹,立馬急切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剛剛宮裡來了懿旨,要將你許配給寒王。”
“呵,竟將算盤給打到我這來了,這倒也不是多稀罕的事。”溫暖擺擺手語中渾不在意,她若不想嫁,辦法多的是,犯不着爲這等小事壞了她的美容覺。
“小姐,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啊?”明兒看着眼前仍是漠不關心的小姐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所以,你這麼着急做什麼?”溫暖睜個眼縫兒瞄向她“更何況你不是說是太后下的懿旨麼,難道你想讓我抗旨不遵?”
“就算是抗旨逃婚也比嫁個那個寒王好。”
“哦?”溫暖終於睜開了眼滿是興味的瞧着神情忿忿的明兒“這寒王可是得罪了你?”
“小姐少打趣明兒了,明兒怎麼可能見過寒王。”明兒眉眼中滿是怨慎,接着咬了咬牙狠狠一跺腳道“雖然寒王是聞名天下的美男子還剛打了勝仗,但他中了敵人的埋伏受了重傷,天天吐血不止,連宮裡的御醫們都羣體束手無策。快死的人了就算再美再能幹也沒用,小姐這要是嫁過去,不明擺着是守寡麼。”
“你的意思是…”溫暖慢慢坐起身雙眼微眯“他快死了?”
“對,所以小姐趕快逃吧,明兒這就去給你收拾東西。”明兒見自家小姐終於進入了狀態,趕緊握拳說道。
“逃?”溫暖斜眼看她“本小姐不知向老天爺燒了多少高香才求來如此好的一門親事爲何要逃?”
明兒瞪大眼看着再次漫不經心躺下昏昏欲睡的小姐腦子瞬間打了幾個結,小姐這思維…真是神鬼難測!
縱然小姐的性子改變有些大,但她已適應了三年,卻還是無法跟上她的節奏,她真是個不稱職的丫鬟!明兒欲哭無淚的看着躺椅上已酣然入睡的小姐在心裡默默的做着第九百九十九次檢討。
“她真是這麼說的?”王府內,光線略顯暗沉的房內,負手而立周身透着冷然之氣的君熠寒接過白鷹遞來的方巾擦掉脣邊紅豔的血漬漫不經心的開口,語調沒有絲毫起伏。
“是。”
向老天燒高香求自己嫁個快死的人?呵,有意思。這女人腦子裡究竟想的是什麼?難不成就盼着自己當寡婦?
“她平時都做些什麼?”難得的,他起了絲好奇心。
“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屬下從未見她出過自己的院子。”白鷹回話時都覺替她汗顏。
“…本王這莫不是娶的一頭豬?”君熠寒別具意味的笑笑,暗淡的光線下他這笑幽幽生出幾分魅惑“只要不給本王生事,就權當是王府多養頭豬罷了,如此倒還省心。”
轉眼間,已至成親當日。溫暖還在睡夢中就直接被拖出了被窩梳頭上妝穿嫁衣等等,折騰了幾個時辰終於上了花轎。
很好,繼續睡。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明兒焦急的在溫暖耳邊喚道,新郞已踢轎門,結果她家小姐卻在裡面呼呼大睡,衆目睽睽之下,這簡直是要把人逼瘋的節奏。
“小姐,得罪了。”明兒用力在她胳膊上一掐一扭。
“噝。”溫暖痛的倒吸口氣,接着轉轉腦袋問了句讓明兒差點崩潰的話“到時間吃飯了?”
“小姐,咱拜完堂再吃成麼?現在王爺正等着你下轎拜堂,你倒是快清醒清醒啊。”
“拜堂?”溫暖掩嘴打了個哈欠,隨即看着眼前晃盪的蓋頭瞬間一個激凜,對啊,今天可是她大喜之日,也將是她人生的重大轉折點,通往理想生活的幸福大門,可千萬不能搞砸了。
精神抖然一震,溫暖躬身出了轎門,旁邊不停擦汗的喜婆鬆了口氣趕緊上前攙扶。
君熠寒瞧着款款行來的新娘子,微涼的眸底笑意深遂,隨即需要侍從扶着才能勉強站立的身子晃了晃,狠狠的咳了咳,咳的身子如秋風中的落葉不停晃盪。
溫暖透過蓋頭下方瞧着那半截搖搖欲墜的身子心頭一喜,懶散的步子瞬間加快幾分。
“皇上到。”太監略顯尖銳的聲音傳遍整個喜堂。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衆人趕緊跪拜行禮。
“衆愛卿平身,今日無需多禮。”一襲明黃色衣袍的俊美男子步入喜堂,他擡步時撩動的衣袍拂過溫暖大紅的嫁衣,紅黃交錯下,一霎豔的有些刺目。
“臣婦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溫暖視線觸及那抹明黃,俯身盈盈一拜,微軟的嗓音透着絲慵懶在極靜的喜堂上散漫開來。她雖鄙視這些禮節,但身在這朝代,卻不能無視這禮節。
君昊天擡起的步子生生停下,深沉的眸底似有波濤涌動直直盯着眼前的大紅蓋頭,輕柔的細風拂過,他明黃的袍角與她的大紅嫁衣輕相糾纏。
他垂於身側的指尖微動,手不由自主的擡起,最後卻是虛虛一扶,脣角笑意展開“平身。”
“臣弟參見皇兄。”君熠寒被白鷹攙扶着上前欲彎腰行禮,他這一動卻眉頭一緊,似有低低壓抑悶哼自喉頭傳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你我兄弟之間何需多禮。”君昊天伸手將他扶起,指尖卻似不經意間劃過他的腕部。
君熠寒眼眸微垂,氣弱遊絲的道“謝皇兄,皇兄今日能親臨臣弟的婚禮,真是令臣弟倍感榮幸,皇兄請上座。”
一切就緒,禮官高喝“一拜天地”“二拜皇上”“夫妻對…”
“咳咳…噗”司儀未完的話被君熠寒突然噴出的大口鮮血截斷,緊接着他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
溫暖大喜!這是快死了的節奏麼?
皇宮
“如何?”龍椅上君昊天端着茶杯手執杯蓋輕撥着漂浮的茶葉。
“回皇上,王爺他…恐怕時日無多。”御醫心神緊繃躬身回答。
杯中嫋嫋熱氣遮掩了他的眸色,半晌,他擡眸看向窗外略顯暗沉的天空,時間在長久的靜默中流逝,御醫背上早已汗溼一片,終於在快要心力衰竭沉受不住時,他低沉而威嚴的緩緩開口“他是朕的皇弟,同母所生的親皇弟。”
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