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窗緊閉,暗沉的房內透着幾分令人毛骨怵然的陰森之氣間夾着令人作嘔的濃愈腥臭味,她剛跨入房內那瘦高個便快速將門關上消失無蹤。
“你就是明月閣閣主?”隱忍中夾雜着喘息的破碎嗓音至房間角落處的帳幔內傳出。
“不錯。”她快步行至窗前將窗戶打開,陽光傾灑而入清新空氣撲鼻而來,她被薰得發暈的腦子終於好受了些。
“不許開窗,關上、關上。”王公公破碎的嗓子怒喝。
“施針需要足夠的光線,閣下莫不是要讓在下在一片暗沉中憑着感覺扎針?若是閣下能夠接受在下倒也無所謂,這就關上便是。”她言語中說的甚是無所謂,擡手便要去關窗。
“你!”王公公怒極,卻又只得壓抑着怒氣“窗戶可以開着,但你若是治不了本老爺的毒,本老爺定然要你來得去不得。”
老爺?一個公公竟然自稱老爺!
她真想回兩聲冷笑給他聽,然她卻僅頗爲自信淡然道“在下對治好老爺身上的毒有百分百把握,老爺儘管放心。”若連你個老太監都“治不好”,那她這明月閣閣主豈非徒有虛名?
針一根根“緩慢”且“極準”的扎,王公公額上的汗一滴接一滴不停的滑,針扎得穩且狠,整整七十二根銀針扎入他各大要穴,甚至有幾根最長的銀針僅剩了個頂端露在外面。
她悠悠吁了口氣起身瞧着滿頭滿腦連同四肢胸口全是銀針極其痛苦卻無法言語的王公公,細心叮囑“老爺您先休息休息,記得平心靜氣內息多加調理,兩個時辰後在下再來爲您取針,在下敢保證一個療程七天後您定恢復如初,甚至體魄更加強健。”強健到形同骷髏!
他的各大要穴已被她用銀針封住,體內四散的毒素皆被逼至臟腑,而內力則被驅至丹田處,毒素與內力在他身體僅有的這塊可活動範圍內,互不相容,互相攻擊,他若引導內力壓制毒素,內力便會因“空間”受限蠻橫的衝擊要穴想要突破限制,而他則會感受到骨髓如被輾礳的劇痛滋味,但若不引導內力壓制毒素,毒素就會肆意的侵蝕着他的臟腑如被刀絞。無論哪種選擇他都將毫無遺漏的體會到生不如死的銷魂感,這是她特意爲他所量身打造的,而這,也僅僅是個開始。
她剛跨出房門,瘦高個便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前擋住去路“還請閣下留下代爲照料老爺。”
“兩個時辰內他不需任何人照料。”她移步要走,他卻仍冷眉冷眼的擋着她的路“你是怕我在這裡四處走動知晚了你家老爺的身份?”她冷笑道“放心,本閣主對你家老爺的身份沒有半分興趣,也不屑知道,若是你不放心,派人暗中跟着便是,但切記不要出現在本閣主眼前,如若不然本閣主見一個殺一個,信不信由你。”
“怎麼,不信?”她瞧着他仍忤在她原地卻難掩怒色的寡瘦的臉,似笑非笑的眉眼半挑“你家主子可是要扎足七天的針才能徹底解毒,你若是惹惱了本閣主…”未言的話語不言而欲。
瘦高個最終沉默着側身讓開了路,她走了兩步又回首十分好心的提醒“你家老爺在扎針這段時間可千萬別讓人將針給撥了,如若不然…”她語聲頓了頓,說的雲淡風輕“別說本閣主,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護國寺佔地面積極廣屋舍綿延百餘間,她在房頂上挑挑揀揀好半晌終於尋到處視野極佳,風景極好,光線極其充沛且又較爲平坦的地兒,正打算躺下來補個覺,擡眼卻見一行隊伍在蜿蜒山道上速度極快的向護國寺而來。
如此大陣仗且在太后爲國祈福時來護國寺,看來對方身份非同小可。她眼眸微眯瞧着行在隊伍中間那輛華貴精美的馬車及駕車的男子,只覺…好生眼熟!
白鷹?
駕車男子竟然是白鷹?!
她在房頂上眼眸微微睜大瞧着不過須臾間便至寺門停下的隊伍有些驚訝,若是白鷹駕車,那麼車中之人必是君熠寒無疑,他病得連走路都成問題還大老遠的跑來這裡做什麼?
來探望她?她直覺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莫非是知道了她“失蹤”帶人來尋他?這倒於情於理有幾分可能。
她腦中飛速轉動的同時,雙眼自始自終未從馬車上移開分毫,車簾被白鷹掀開,君熠寒被他攙扶着下了車,欣長身姿仍如那日王府門口道別時般繫着純白披風,墨發以玉簪綰起半束半披散在肩頭,蒼白肌膚在日光下幾近透明如上好水晶,他握拳抵脣咳了咳,身子微晃似有搖搖欲墜之勢。
這般病弱我見垂憐之態…她顰了顰眉,爲何她瞧着卻覺他氣勢凜人有瞬間秒殺衆人之感,就連他身旁肢強體健風流儻倜的白鷹與他相較都顯得晦色無光。
可他明明是個將死之人,爲何會給她這樣的感覺?難道是角度問題?她總是帶着倦意的眸子漸漸變得清明若有所思。
她雙眼肆無忌憚的停留在他身上打量,終於,他微涼的眼眸微擡,細碎的陽光灑入眸底,似爲它布上一層淺淡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