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楚歡戴着斗笠衝進醫館將看病的病人統統轟出去,然後急急坐在焦聲挽留病人的大夫面前,撩起袖子伸出手腕壓低嗓子神神秘秘又滿是緊張道:“大夫,你看我是不是有病?”
“老夫看你不是有病,還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善材,將這瘋子給我攆出去。”老大夫氣得鬍子直顫指着他喝道。
立時,旁邊來了個夥計將楚歡連拉帶拽的送出了門。
呸,誰稀罕,你纔是個瘋子!楚歡憤憤的從地上爬起身正了正斗笠又往下一家醫館衝,心頭憋屈的的想着,若不是怕被人發現,他非揍死這幾個傢伙不可。
“大夫,你看我是不是有病?”
“去去去,哪來的瘋子。”
楚歡跑了大半個城,結果都被毫不客氣的轟了出來。他坐在街邊石檻上撐着腦袋納悶,怎的在這民間問個診就這般難,他不過就是想確認下自己有病沒病,爲何大夫們都將他給趕了出來還罵他是個瘋子?
難道他這打扮真的像個瘋子?
他轉頭看了看身旁正在打瞌睡的乞丐,拿起他的打狗棒敲了敲他的破碗,身子微微湊近,對因被打擾睡覺怒目瞪着他的乞丐道:“你看我像不像個瘋子?”
“瘋子!”原本還“斷”了條腿的乞丐搶過他手中的打狗撿起他的破碗飛速的跑的沒了蹤影。
楚歡取下頭上垂着黑紗的斗笠看了看,眉峰微皺順手扔在了地上,起身拍拍屁股再尋了家醫館,這家醫館位置比較偏,裡面現下還無病人看診,楚歡進去在大夫身前坐下,雖知道醫館裡沒其它人但還是忍不住左右瞧了瞧,然後壓低聲音對大夫道:“大夫,你看我是不是有病?”說完之後,他想起此前這句話一問出便被人轟的情景,立馬追加了句:“我不是瘋子。”
診案後慈眉善目的老大夫被他的話逗得捋夫笑了起來,“這位小公子倒是有趣,到醫館來看診的自都是來診病的,老夫怎會因你來診病就當你是瘋子,若是如此,老夫這醫館不得關門大吉了。”
老大夫如此一說,楚歡瞬間眉開眼笑,“哈哈,就是,還是大夫你明事理,小爺”他話出口見對方是個老者,又生生頓住改口道:“我剛剛跑了半個城去看診,結果他們都說我是瘋子,哼,一個個庸醫。”
“麻煩小公子再將你的右手伸出來讓老夫瞧瞧。”老大夫把脈片刻眉峰攏起對楚歡道。
“右手?又不是姑娘怎的還要瞧右手?”楚歡雖疑惑但還是依言將手伸了出去,他見大夫眉峰緊皺面色凝重,心頭不禁極爲忐忑的問道:“我難道真的有病?”
“公子身子安康無甚病症,但這脈象倒是頗爲奇異,老夫從醫幾十載,卻是見所未見。”老大夫收回手凝眉沉思道。
“脈象奇異?什麼意思?”楚歡一聽自己沒病心頭的大石傾刻落了下來,將袖子捋了捋不怎麼在意的隨口問道。
“公子脈象雖是男子脈象,但卻兼雜女子脈象,這女子脈象極弱,不仔細實難把出,但它卻實實在在的存在,且有越來越盛壓倒男子脈象之勢。”老大夫思了思斟酌着道。
“你、你是說我要從個男人變成個不男不女的人或是變成個女人?”楚歡捋袖的動作僵住面色煞白的問道。
“這個……”老大夫略略遲疑,眉眼間泛起困惑之色,“老夫雖行醫多年,此脈象也是初次見到,不若待老夫再細細把……”老大夫話還未說完,卻見楚歡搖搖晃晃的起身衝了出去。
原來昨晚的一切不是個夢,他真的是個小怪物。
今早醒來,他見自己躺在牀上,身上衣服周整,胸前也平平坦坦,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確認與以前一般無二。他本以爲那是一場極爲可怕的惡夢,夢醒後也不過虛驚一場。可那場夢實在太過真實,真實到他醒後仍是心有餘悸。爲求個心安,他一大早避開所有人溜了出去戴着斗笠去醫館看診。當聽見大夫們說他是瘋子時,對於這樣因一個夢便往醫館裡躥的行爲,他真當自己是入了魔障是個瘋子。當大夫說他身子安康無甚病症時,他歡喜的差點沒跳起來。可爲何緊接而來的卻是從天堂跌入地獄?他沒病,但他卻是個小怪物!
楚歡魂不守舍的在街上走着,他平日裡靈動的雙眼此時空茫的看着四周來來往往的人,每一個人經過他身邊似都在嘲笑他嫌惡他唾棄他,罵他是個小怪物。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楚歡恐慌的捂住雙耳喃喃自語,但那魔咒般的聲音仍至指縫間傳入耳中,一聲一聲的在他腦中炸開,似爲了抵抗那股魔音將它壓下去般,他越說越大聲,直到最後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頭不住的敲打,大聲道:“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
“哎哎,你們看,那人是個瘋子,一直叫嚷着自己不是怪物。”
“就是,長得倒挺好的,可惜了。”
“這是哪家的小瘋子跑街上了,家人也不仔細看着。”
……
他的失常叫聲漸漸引來圍觀人羣,衆人指指點點七嘴八舌的嘲笑議論,如一道獸籠將楚歡困在其中。
“滾!”一道妖豔身影驀然從天而降,還不待衆人從驚豔中回神,卻見他神色冷厲低喝,周身凜然殺氣。
人羣如潮退,眨眼間消失的乾乾淨淨。孟孤染俯身輕拍着楚歡的臉,語聲是與剛剛截然不同的低柔,“小傢伙,醒醒。”
“孟大哥?”似一道梵音,將他從魔障中拉回。楚歡雙眼迷茫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兒呢喃,呢喃之後雙眼又猛然大睜,“孟大哥!”
他雙手將孟孤染狠狠推開,轉身撥腿就跑。
孟孤染掌下一空,還未觸及的小腦袋轉眼間已在三丈開外。他眸色一沉,看了看空落的掌,脣畔一縷笑,笑得令人毛骨怵然。
“本座很可怕?”
楚歡急急的狂奔,奔的心都快從胸腔裡跳出來時,這才雙手撐膝粗喘着歇息,氣還未喘兩口,頭頂卻幽幽飄來這麼一句,他嚇得腿一軟直直跌坐在地上。
“回本座的話。”孟孤染指尖挑高他的下頜,讓他避無可避的看着自己。晨陽清輝將他籠罩,周身渡上一層淡淡的流光。他妖孽的面容,此刻竟透着三分聖潔。
“孟大哥不可怕,孟大哥很好看。”楚歡一時看的有些癡傻。
“那你爲何見着本座要跑?”
“我……”楚歡癡傻的神情眨眼間變得恐慌,他雙拳緊握咬了咬牙道:“因爲我是個小怪物。”
“嗯?”孟孤染眸底笑意流轉,揉了揉他圓溜溜的腦袋,“本座活了二十餘載,還未見過怪物是何模樣,你倒是變成個小怪物給本座瞧瞧?
咦?楚歡轉着眼珠子將他瞅了瞅,確認沒瞅出其它東西來。他抿了抿脣,小心翼翼道:“昨晚不是孟大哥送我回房的?”
“昨晚?”孟孤染語聲微沉,“昨晚本座去花園時並沒見到你,差了人請本座,你自己卻跑的不見蹤影,小傢伙,你膽子可真不小。”
“呵呵,久等孟大哥不來,就先去歇息了。”楚歡聞言開心不已,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抱住孟孤染胳膊,“孟大哥,我還沒吃東西呢,好餓,前面有家酒樓菜色不錯,我們去吃好不好?”
“好。”孟孤染垂眸看了看他極爲歡喜的笑臉,眸色晦暗難明。
吃飽喝足後,楚歡隨孟孤染往回走沿街又買了不少零嘴小吃,兩人剛到府門前,青巖已早早候着。楚歡知青巖必是有事找他,笑着和孟孤染打了聲招呼就蹦蹦跳跳的跑去了後院。
他偷偷將府內衆人神色都觀察了一翻,見都無異常之處,思襯着莫不是自己昨晚醒了後渾渾噩噩回的房,只是自己不記得了?
無論如何,只要這個秘密沒人知道就好。他躺在軟榻上腆着肚子散太陽,手中捧着個水晶盤邊吃邊思索。初始他也懷疑過是巫月凌那臭丫頭下藥捉弄他,但今天大夫把脈之後,推翻了這個猜測。可他從小在宮裡長大,宮裡如此多的御醫爲他看診,爲何連一個民間大夫都能把出的脈御醫卻不能把出?
他想到此豁然從躺椅上坐起身,端着水晶盤的手隱隱發顫,他從小看診似乎,似乎都是由孫御醫經手,侍候他洗浴更衣的也是兩位年長的嬤嬤,就連他的貼侍初九都不被允許入寢侍候。
以前這些可疑之處他從不曾想過,可如今想來卻處處均是可疑之處,難道母后早就知道他是個小怪物,只是一直瞞着他,沒有告訴他?
楚歡遍體生寒,手中的水晶盤“啪”的聲掉在地上摔的米分碎。不行,他要回去問清楚,若他真的是小怪物,宮中如此多的御醫一定能夠治好他的,就算不能治好,也能以藥物控制,防止他徹底變成個小怪物。如若不然,在宮中這些年,昨晚那樣的事爲何都未曾發生過?
他跌跌撞撞的向府外衝去,衝到一半又猛的折回向孟孤染的閣樓衝去,他得向孟大哥告別,告訴孟大哥他只是暫時離開,以後一定會回來找他的。
“藥已經按你的要求增強了藥性,關於那個傳說,還請閣下告之。”溫暖看着閒然撫袖剔香爐的男人語聲淡淡道。
“閣主這面具實在有礙觀瞻,不若取下如何?”孟孤染衣袖拂過,溫暖還未及反應,面上的面具已消失無蹤。孟孤染瞧着她略帶幾分薄怒的面容,眸底露出些微滿意之色,“很好,這張臉倒未作任何改變,還是原本模樣。”
“閣下這是何意?”溫暖面色微沉,她平日裡若以明月閣閣主身份出行定會服控顏丹,但現下她正在清理體內餘毒,是以並未服控顏丹換顏。
“久未見着閣主真容,有些想念罷了,閣主何必動怒,你的真容,本座早已知曉,遮掩毫無意義,縱是讓本座瞧瞧,又如何?”孟孤染脣畔挑起抹笑意,懶懶散散的斜倚在軟榻上,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式,這纔不緊不慢道:“傳說百年前苗疆宗族內部動盪,苗族宗室爲逃避追殺舉族逃亡,逃至邙山後他們以巫盅養成百里桃花,這百里桃花紅豔似血綿綿看不到盡頭,所有尋來追殺的仇家只要進入桃林便會被化作桃花的巫盅吸盡精血而亡。長此以往,便再沒有人敢踏足那片桃林,加之籠罩整個邙山的瘴氣護佑,這個宗室也就在此安生無憂落地生根。”
難道是邙山內被屠的桃花寨?溫暖心頭泛起抹不好的預感,不動聲色的問道:“找到這個宗室的族人便能解我身上的盅?”
“不能。”孟孤染拈起顆葡萄放進豔紅的脣裡潤了潤喉,這才道:“必需找到他們族內闔族供奉的桃靈女才行。傳說中,這以巫盅化作的桃林因數量龐大,苗族宗室人力有限,並不能對其震壓控制,當時的族長便在族內挑選了童女進行培養,每逢月圓之夜便以她的血祭祀這百里桃林,換得百里桃林巫盅的馴服,而這名童女被稱作桃靈女,此習俗百年來一直被傳承。閣主要想解盅,需找的便是這名傳說中的桃靈女。”他說完似真似假一嘆,斜挑的媚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前不久邙山一場大火,毀了瘴氣也燒了傳聞中的百里桃林,縱使這苗族宗室之人有幸逃脫這場大火,但閣主想要找到桃靈女,怕也絕非易事。”
“能不能找到桃靈女,是在下的事,不牢閣下憂心。”溫暖一聽竟是桃靈女能救自己,當下懸着的心總算鬆了幾分,或許,這一切,真是老天冥冥中註定的安排。
她面上細微的表情被孟孤染悉數納入眼底,他脣畔笑意越發妖嬈。指尖微擡,桌上的玉瓶落在他的手中,他倒了粒深紅的藥丸在掌心置於鼻端輕拂過,眉眼微擡道:“不錯,沒用炎華鼎也能製出如此完美的藥,本座果然沒有看錯人。”語罷,他竟將那劇毒的藥丸放入口中含笑嚥下。
溫暖心頭一震,眉峰緊皺的看着他,若非那藥是她親手所制,她真懷疑那不過是顆糖豆。只一粒,足以令百頭牛瞬間七竅流血而死的藥,他吃了竟然安然無恙,沒有半分異色。
“閣主,不若本座再與你做筆交……”
“楚公子,留……”
“砰。”
楚歡衝的太快,青巖正欲攔阻,他卻從他臂彎下極爲滑溜的鑽了過去撞開了門。
“主上。”青巖急步上前欲將楚歡帶下去。
孟孤染指尖微擡,青巖立即退下將門帶上。楚歡傻愣愣的看着幾步外皺眉看着他眸色沉凝的俊雅男子,看再了再白虎皮鋪就的軟榻上身姿斜倚的孟孤染,霎時忘了自己來的原由。他看看孟孤染,再看看溫暖,突然就衝上前抓住溫暖的胳膊,眼眶泛紅惡狠狠道:“跟小爺出來。”
溫暖任由她將自己拽了出去,正好,她也有話問她。
楚歡急步將她帶至一個僻靜的角落處,這才雙手叉腰怒瞪着她道:“老實給小爺交待,這一年來你跑哪裡去了?還有,爲什麼我三哥突然將你給休了?是不是因爲你這一年和別的男人跑了?”
“啪。”溫暖手中摺扇敲在他的腦門上,什麼叫做他跟別的男人跑了,這孩子腦子裡究竟裝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怎會和孟孤染在一處?”
“他救了我,我自然和他……喂喂喂,是小爺在問你話,怎麼成了你問小爺,快說,你究竟是不是和別的男人跑了?”楚歡揉着發疼的腦門氣鼓鼓的瞪着她。
“還想捱揍?”溫暖摺扇敲了敲掌心,輕飄飄的看着他。楚歡立即雙手捂着腦袋退後,滿面憋屈不已,“你現在可不是小爺的三嫂,要是再動手,小心小爺揍你。”
“我今兒瞧着你,倒是極像欠揍。”溫暖摺扇點了點他腦門,“去,收拾東西,隨我一同去見你三哥。”
“不去。”楚歡一聽要去見君熠寒,立即驚恐的搖頭。上次被罰時他偷偷逃跑,現在主動送上門,後果可想而之,他纔沒那麼傻。
“不去也行。”溫暖笑得極爲和善,“我讓你三哥親自來接你。”
“三嫂。”楚歡欲哭無淚的看着她,不明白爲何明明是自己對她興師問罪的,幾句話之後,卻變成了她要將他帶去見三哥。他苦着臉道:“三嫂,你不能這麼狠心,當初聽見三哥將你休了時我就打定主義把你給娶了養你後半輩子,我對你這麼好,你就忍心將我送回三哥身邊去受罰?”
“我不過是帶你去見你三哥,怎麼就成了送你去他身邊受罰?莫不是你做了什麼錯事?”溫暖哭笑不得故作不知的問道。
“我……”楚歡一時啞口無言,難不成要他告訴她三哥派人護送他回京時他偷跑了,然後在玉女門的時候被他給當場抓包,受罰時再偷跑了?這是傻子纔會乾的事,他又不傻。
“你如何?”
“呵呵,沒事。”
“那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要不三嫂你先去,我隨後就來。”
“……你仍是要我通知你三哥親自來接你?”
“不用了,我這就去。”楚歡耷拉着腦袋敗下陣來,默默的轉身向房間走去,腦中則快速轉動着想着脫身的法子。他剛走了沒兩步,卻聞半空鈴聲清脆作響,入眼處,一抹火紅身影甩鞭猛然襲來,口中厲喝道:“賤人,受死。”
“三嫂,小……”楚歡大驚,回頭剛想提醒溫暖,結果“心”字還未出口卻張大着嘴驚訝的忘了發出聲來。
他的三嫂,不過輕輕拂袖間,幾線銀光閃過,巫月凌那死丫頭便立即如只死鳥般從半空墜落地面跌得四腳朝天,真是跌得大快人心。
“賤……”巫月凌掙扎起身,剛想再罵,卻見眼前銀光一閃,喉頭便再也發不出聲來,她手捂住脖子驚恐的瞪大眼看着溫暖。
“若是再出言不敬,小心我讓你這輩子再也發不出聲來。”溫暖脣畔含笑說得極其淡然,然聽在巫月凌耳中卻是如五雷轟頂四肢冰冷。若再也發不出聲來,她豈非是個啞巴?她堂堂公主怎麼能是個啞巴!
巫月凌拼命搖着頭,指着自己喉嚨,示意她再也不說了,讓她放過她。
“三日後自能恢復。”溫暖不再理會他,轉向瞧着她滿臉崇拜之色的楚歡道:“還不快去收拾。”
“哦。”楚歡不情不願的回道。
楚歡收拾好後去向孟孤染告別,卻被青巖告之他已不在府內。是以他只能失望的對青巖叮囑道待孟孤染回來時幫他轉告他代他照顧好他的小白,他一定會回來找他的云云,交待完了之後,這才一步三回頭極爲不捨的離開。
“走了?”孟孤染斜倚在榻上閉目假寐語聲慵懶的問道。
“是。”青巖恭聲道:“楚公子讓屬下代爲轉告主上,煩請主上代他照顧好小白,他定會盡快回來。”
“回來?”孟孤染眼斂微啓,眉梢挑起抹意味難明的笑,“他想回來怕是不易,倒不如本座去醉仙樓等着他。”
“曉看天色墓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君熠寒指尖輕敲着桌面,看着溫暖回覆的小箋,眸底似怨似惱,然最終卻化爲一汪深情的莫可奈何。不知她體內的餘毒現下袪的如何了?
“王爺,誅事已妥,即可攻城。”白鷹至帳外來報。
“三嫂,你怎麼突然就武功這麼厲害了,教教我好不好?”
“三嫂,你是怎麼和孟大哥認識的?你們熟不熟?你們此前在談什麼?你消失了一年該不會是跟他跑了吧?”
楚歡這一路沒逃跑,主要是他突然想到他本來就是要打算回宮的,如此由三哥派人護送不正好。雖然可能會受罰,但過了這麼久,應該不會罰很重吧?更何況,和三嫂闊別這麼久,如今又發現三嫂比以往更加生猛更加彪悍,自是要更加多親近親近。是以,他再沒動過逃跑的心思,但他的嘴卻一直吧啦吧啦的問個不停,直吵得溫暖腦子嗡嗡作響,恨不得一針紮下去換個清靜。
待聽到他問她是不是跟孟孤染跑了時,她真恨不得一巴掌給他拍下去,但轉念一想,她被孟孤染所救,昏睡了一年,這一年嚴格算起來,算不算她跟孟孤染跑了?
此念頭剛起,她腦子一個激凜,恨不得反手拍自己一巴掌,她真是被楚歡給吵昏了頭,竟然隨着他的思維去想問題。
楚歡問了大堆問題見溫暖要麼不答,要麼答了等於沒答,頗有些自討沒趣的閉了嘴。溫暖剛舒口氣思襯着終於可以安靜片刻,誰知他又立即興致勃勃的說起了孟孤染的各種好。
“孟大哥長得好,孟大哥武功好,孟大哥脾氣好,孟大哥對他好,孟大哥……”楚歡雙頰飛紅如數家珍的說着孟孤染的總總好。
溫暖瞧着他說着孟孤染時眉目波光流轉滿面紅暈的模樣,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她試探着道:“孟孤染就這麼好?”
“嗯嗯,孟大哥最好了。”楚歡仿若陷在孟孤染的種種好中,神情頗爲陶醉。
溫暖又問:“比你三哥還好?”
楚歡撓了撓腦門皺眉想了想,很肯定的道:“他們是不一樣的好。”
“怎麼個不一樣?”
“我做錯了事,三哥會罰我,但孟大哥會護着我。”
“……就這樣?”
“還有好多好多,但感覺又說不上來。”
“你莫不是喜歡上了孟孤染?”溫暖終是問了出來。
“這麼美的美人兒,我當然喜歡。我將來要娶他當王夫。”楚歡說得理所當然。
溫暖仔細瞧了瞧他眼神,卻見他眸色清透笑意純真不含半分情絲,她皺了皺眉繼續問:“他是個男的,你怎麼娶他?”
“只要本殿下喜歡,有何不可?”楚歡奇怪的看着她,眼珠轉了轉了悟的一笑,“三嫂放心,我既然說了要娶你養你後半輩子,就算是娶了孟大哥也仍會娶你的。”他頗爲大人模樣的嘿嘿笑了笑,“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溫暖雙眼發黑的看着他,實在不能辨別他對孟孤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喜歡?瞧他神情像是喜歡,但看他眼神聽他這話,又像是情竇未開,她不由覺得,這孩子真是另人發愁。心底亦不免擔憂,若他對孟孤染只是出於單純的好感也就罷了,但若萬一是動了真情只是自己還未發現……孟孤染那隻狐狸,又豈是楚歡這單純的孩子能掌控得了的,到時只怕被吃的屍骨無存。
溫暖揉了揉發疼的額角,只覺這些事多想無益,事態要怎麼發展,還得看以後,沒人能未卜先知。更何況,楚歡很快就會被君熠寒送回宮去,到時他與孟孤染基本無見面可能,久而久之,說不定楚歡對他的感情也就淡了,到時連孟孤染是誰都不記得,她又何必杞人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