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壩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 揪着麥可樂的頭髮訓斥道:“閉嘴!”
推着她靠近花蕊站的圍欄邊。
“一手交東西、一手交人!”陸壩向花蕊伸出貪婪的手,手腕上還有蜿蜒醜陋的傷口。
花蕊的手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一時間, 新仇舊恨統統涌上心間, 咬牙問道:“陸壩, 我問你, 我媽是不是你殺的!”
陸壩瞪着眼睛答道:“和我什麼關係!那天我壓根就沒回家!”
麥可樂用手護住髮根, 驚訝地看看花蕊,又看看陸壩。
花蕊皺眉,假裝不解地問:“那爲什麼我媽老給我託夢, 讓我找你要錢呢?”
陸壩的臉色明顯變了一下,隨即惡狠狠地說:“是她不好, 有錢爲什麼不給我?不是要跑就是要拿去養漢子!”
風漸起, 帶來一絲寒意, 順着剛纔因悶熱的而張開的毛孔一下子就鑽到了心裡,讓花蕊覺得從心往外的寒冷, 冷得面色鐵青,眼睛血紅,血色世界裡只剩下一個惡棍在那裡虛張聲勢、胡說八道——這樣的人渣竟然會是自己的父親,命運真是諷刺!
多年來的猜想被證實,任心情如何激盪, 花蕊也只是恍惚了一下, 隨即坦然地接受了事實, 晃了晃手裡的盒子, “別廢話了, 你把人留下,東西帶走。”
陸壩狡詐地眨眨眼, 用力拽了一下麥可樂的頭髮,讓她痛苦地發出尖叫,滿意地看到花蕊臉上閃過的心疼,嚷道:“你可別騙我,拿個假貨給我。”
“嘁!”花蕊輕蔑地嗤笑一聲,把盒子重新放回衣服裡面,隔着衣服拍了拍,笑道:“那你就別要了,反正女人好找,等把這個貨出手,我正好換個三線明星玩玩。”
“你混蛋!”麥可樂大哭,“早上還說要娶我……這才幾個小時,你就要去找別人!”
“別哭了!”
“別哭了!”
花蕊和陸壩同時說,一個心疼,一個厭煩,一樣的不高興。
花蕊心裡難過,纔不管別人高興不高興,哭叫道:“你竟然要這個東西,都不要我,你騙我……我死都不原諒你!”
頭上雷聲滾滾,震的人耳朵發疼,花蕊被麥可樂吵得頭大,掏出盒子往陸壩身後遠遠的一扔,不耐煩地說:“你愛信不信!”
陸壩是個賭徒,心裡馬上有了計較,喊道:“把你的車鑰匙給我!”
花蕊猶豫了一下,陸壩擡手要打麥可樂,嚇得麥可樂緊緊閉上雙眼。
“別!”花蕊從衣兜裡掏出車鑰匙丟了過去。
“還有上衣和錢包!”陸壩接着要求。
“我這衣服小……”花蕊覺得陸壩真是過分。
“別廢話!再廢話我就把她推下去,反正殺一個人是死,殺兩個還是死!”
花蕊面色一冷,隨即乖乖的脫下騎手服丟了過去。
陸壩脅迫着麥可樂往前走了幾步,手上突然用力把麥可樂往旁邊一推,麥可樂踉蹌着撲到護欄上,陸壩趁機抱住她的雙腳一掀,把她丟到樓下。
異變陡生,花蕊驚的傻愣在原地,眼看着麥可樂慢動作播放一樣,一點點地從護欄上翻了過去。
陸壩趁花蕊失神,轉身撲向盒子,撿起盒子放到懷裡,又抓起上衣和車鑰匙喜出望外地溜出天台。
天邊有金色閃電劈開雲層,耳機裡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的都是噪音,花蕊隨手取下耳機丟在地上,有轟隆隆的雷聲從頭上滾過,下一秒,暴雨傾盆而下,剎那間把花蕊淋的溼透。
花蕊像個脫離軀殼遊蕩的孤魂,狂風暴雨不能影響她分毫,暴雨中,她走到剛纔麥可樂掉落的位置,爬過圍欄,站在圍牆上。
剛纔清晰的城景,現在全部籠在雨霧之中,什麼都看不清,風雨中,花蕊想起很多:第一次遇到麥可樂,她的溫柔;想到第一次和麥可樂親吻,她的甜美;想到第一次和麥可樂滾牀單,她的熱情……
暴雨中,天地之間變得模糊,在這混沌之中,花蕊想到了一個衆多哲人都會想到的問題:人生忙碌所謂何事?當然,以花蕊的文化水平,是這樣表述的:我這他媽的是圖個啥?
我這他媽的是圖個啥?爲了給我媽報仇害了我媳婦!費盡這麼多周折,倒了這麼多天黴……現在又止剩下我一個人……
花蕊難過到極點,伸開雙臂,“生無可戀,不如一起長眠!”
跳下去之前,花蕊大喊道:“可樂,對不起!”
“沒關係,我原諒你了!”麥可樂在花蕊面前冉冉升起,笑着答道。
天上又閃過一道金色閃電,花蕊覺得那道閃電劈中了自己,隨後轟隆隆的雷聲又喚醒了她,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問道:“你的翅膀呢?”
麥可樂一呆,飛快地轉頭看看自己的屁股。
花蕊捂臉嘆息,一定是雨太大,自己的腦子也進了水,伸手拉住麥可樂的手,把她從擦玻璃的上下移動架上拉了上來,小心地扶着她跳到天台。
等兩個人的腳都在天台上站穩,花蕊才猛地把麥可樂緊緊抱在懷裡,喃喃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麥可樂反手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沒事的,我不是原諒你了嗎?”
“……”花蕊嘆口氣,“好吧,你高興就好。”
擦玻璃的民工把繩子熟練地繫好,飛快地跑進樓裡避雨,在門口想叫麥可樂她們一起進來避雨,突地樓下爆發出吵鬧聲,他轉身飛快地跑了下去看熱鬧。
原來是在一個樓梯拐角處,幾個警察圍住一個反穿摩托車騎手服、頭戴頭盔的人。
一個警察大聲問道:“你還不承認是你打的人?你這頭盔上還沾着披薩上的芝士呢!”
“我,我這是撿的!”陸壩狡辯道。
“跟我們回警察局再解釋吧!”一個警察上來扭住陸壩的胳膊。
陸壩極不情願,大聲喊着張浩男,“浩男!男男!”
張浩男聞聲出來,鼻青臉腫,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只能看到騎手服的花紋,當下恨得牙癢,指着陸壩罵道:“怪不得我爸說你不地道,是你自願替我自殺的,我又不是沒給你錢,憑什麼又回來打我,這把我打的,都破了相了!”
警察一聽更是不放手了,扯着陸壩往電梯拿走,陸壩大急,喊道:“男男!你聽我解釋,男男!”
電梯打開,正巧南南從裡面出來,惡聲惡氣地問:“誰喊我?!”
一眼就認出陸壩身上的衣服、頭盔,雖然他很粗暴,但是不傻,馬上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不管警察在一邊看着,伸手砰地抓住了陸壩的衣領,罵道:“把我玩完了就想走?!一百塊都不給我?!”
說一個字打一拳,出拳如風,不等警察反應已經打完,當然警察也有一顆八卦的心,想聽聽到底什麼原因,於是有意無意地等南南說完。
等南南說完、打完,陸壩已經跟骨頭被碾碎了一樣,站都站不起來了,全憑警察扯着纔不至於倒在地上。
“誒,你怎麼能打人呢?”一個警察把陸壩往後拖了拖,讓開南南,南南也不解釋,掃了一眼沒看到花蕊,轉身走進電梯上到頂樓。
頂樓也空無一人,南南只好下樓回到充氣墊旁邊,用手指敲敲耳機,沙拉沙拉的噪音還是不時響起,他只好摸出電話打給妖哥,“喂,怎麼等這麼半天一個也沒掉下來啊?這雨下這麼大,頂樓上都沒人了,你玩我呢?”
妖哥表示也聯繫不上花蕊,最後安慰道““放心吧,老闆命硬着呢,你先回來吧。”
南南鬱悶地掛了電話,一轉頭看到範紅花瘋了一樣衝出公寓樓,看到氣墊嚇得不知所措,不顧一切地跑了過來,抓着南南的胳膊焦急地問道:“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姑娘出來了?”
南南自然是認得範紅花的,於是點點頭,好心地隨手一指馬路另一側,“往那邊去了。”
範紅花轉身向那個方向衝去,嘴裡喊着:“可樂!可樂!”
吃完午飯回來的白領與她擦肩而過,紛紛詫異:這是新的廣告方式嗎?可樂公司真有錢!
東東匆匆趕來,和範紅花擦肩而過,看她披頭散髮、形象全無詫異的很,問南南,南南卻用沉默回答。
“肯定是你騙她的,對不對?”東東搖頭嘆氣,“你也忒壞了!看把人嚇的!”
東東用氣泵收起氣墊,暴風雨來得快,收得也快,轉眼間雨過天晴。
收完氣墊,東東摸出一支粗記號筆在地上畫了個人形,招呼南南一起離去。
南南有點猶豫,“萬一老闆需要……”
“別傻了,老闆現在最需要的是我們迴避,快走吧!”
南南只得和東東一起離開。
那麼大家都在尋找的人在哪呢?
其實她們還在頂樓,當時麥可樂死而後生,花蕊失而復得,兩個人心情激盪不覺得怎樣,很快麥可樂就受不了風雨,不滿地埋怨:“冷……”
花蕊這才醒過神,四顧發現頂樓有個鎖着門的小房間,趕緊把麥可樂拉過去,幾下弄開鎖,把可樂拽了進去,又摸索着打開燈。
這個小房間是管理水塔用的,小小的,有個簡陋的燈管發出微弱的燈光,牆角有一些打掃工具。
花蕊幫着麥可樂把溼衣服脫掉,擰乾一些幫麥可樂擦乾頭髮。
“好冷啊……”麥可樂撩起花蕊的衣服緊緊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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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樂靠在花蕊的胸口,用手在她的肚皮上畫圈,懶洋洋地問:“你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嗎?”
花蕊趕緊回答:“沒有了!”
“回答這麼快,騙我呢吧!”
“……好吧。”花蕊嘆口氣說:“其實我現在是個窮光蛋了,兼職的那個工作丟了。”
“沒事的。”麥可樂體貼地說。
花蕊用力抱了抱麥可樂,感動地說:“你真好!”
“真沒事的!”麥可樂坐起,認真地對麥可樂說:“反正我要回美國了……”
花蕊直直地盯着花蕊,確定她沒有在說笑話。
“你認真的?真的要走了!”
麥可樂點點頭,“我媽媽是無法被說服的,要是她知道我……哎呀,我媽媽一定會等着急的,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