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竟然是張大柱先醒過來的, 護士出來找了一圈,看到了花蕊,就叫花蕊過去探望張大柱。
花蕊一聽來了精神, 拉着麥可樂跟着護士進了張大柱的病房, 張大柱看上去精神狀態還不錯, 眼睛也沒有受傷, 就是沒了鼻子, 護士也是出於好心怕他嚇到別人,用紙折了一個暫時放在了他的臉上。
可惜張大柱不領情,正在那發脾氣罵人呢, 見了花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聲罵道:“你給我的是什麼破鏈子, 根本就不是金的!”
都到這時候了, 張大柱還惦記着鏈子是不是金的, 也是夠拼了。
花蕊無奈地說:“我說過鏈子是金的嗎?實話跟你說吧,除了給司機的那個戒指, 剩下的都是假的,隨便你要!”
“你……你……”張大柱氣得說不出話來,正巧打了個噴嚏,把假鼻子吹得飄起老高,這下可把張大柱嚇慘了, 大喊:“啊!我的鼻子!”
想要起身去抓假鼻子, 結果又扯動了注射的針頭, 疼得哇哇叫。
花蕊拉着麥可樂讓到一邊, 笑呵呵地看張大柱在那掙扎, 麥可樂是個心軟的,想要去按動呼叫鈴讓護士過來處理, 結果被花蕊先一步把呼叫鈴抓到手裡。
花蕊向張大柱展示了一下呼叫鈴,然後笑嘻嘻地對他說:“我就問你一件事情。”
張大柱的臉上閃過慌亂的表情,硬着頭皮說道:“什麼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
“心虛什麼?”花蕊一看張大柱的表情,心中瞭然,不屑地說:“我就問問你對咱媽是不是真心的,不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因爲你馬上就要因爲妨礙公共治安進監獄了,這麼大年紀了,嘖嘖嘖,不過聽說監獄裡好些個父愛缺失的最喜歡你這個年紀的呢。”
“我……我也是受害者!”張大柱爲自己辯解,可惜花蕊已經不想聽了,把呼叫鈴隨手丟到牀下,拉着麥可樂離開了。
麥可樂有點不滿,嗔道:“他都那麼慘了,你還捉弄他。”
花蕊嘆口氣,說道:“你沒看他那個躲閃的眼神嗎?這些事都是他搞出來的,要說意外,那肯定是他自己一高興忘了,結果把自己坑了。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人很可怕的,你還替他說話。”
麥可樂低下頭不說話,正巧那邊範紅花也醒了,正吵着要見麥可樂,麥可樂忙跟着護士跑過去,留下花蕊一個人尷尬地站在原地,想想還是跟了過去。
範紅花大難不死,抱着麥可樂失聲痛哭,心肝寶貝肉兒的亂叫,“我就像平常那樣喝杯水睡覺,沒想到就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可樂,這裡好危險,咱們還是回美國吧。”
花蕊忍不住嗤笑出聲,範紅花聽到聲音,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轉頭對麥可樂說:“都是因爲你被她帶壞了,所以上天才會懲罰我,這次只是一個警示,下次肯定就是生離死別了,可樂,聽媽媽的話,跟我走吧……”
麥可樂本來還在掉眼淚,聞言一愣,轉頭看看花蕊黑成鍋底的臉,忙對範紅花解釋道:“媽媽,是我纏着她的,不關她的事。”
範紅花無理取鬧:“那你也一定是受了她的蠱惑!媽媽是不會害你的,咱們趕緊走,離她遠遠的,她是魔鬼!”
花蕊把頭扭到一邊,若不是這個人是麥可樂的親媽,她肯定會撲上去把她猛揍一頓,管她是不是老人!管她是不是病人!
麥可樂本就不擅長爭吵,又不肯放棄到手的幸福,只是一味的搖頭,範紅花見和她一時說不通,眼睛一轉又有了新的主意,轉頭對着花蕊嘶聲說道:“姑娘,求你了,放過我們娘倆吧!”
花蕊心裡直罵娘,正色道:“大媽,是我把你從危險的地方背出來的啊!你不先謝謝我,反倒來訛我,這樣做真的好嗎?”
範紅花嘴一撇,“要不是你,我們怎麼會落到什麼危險的地方?我和可樂在一起平平安安地過了這麼久,連蚊子咬的包都沒有!你還說不是你的錯?”
“……”花蕊竟然無言以對,範紅花又去遊說麥可樂,“可樂,媽理解你,你現在不過是一時陷入青春的迷茫,千萬不要把這種短暫的衝動當成愛情啊!”
“媽媽,你別說了。”麥可樂乞求道:“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花蕊不想再浪費脣舌,轉身退出了房門,伸手攔住一個過路的小護士,“裡面的病人情緒不穩定,可能是被嚇到了,要不要給打點鎮靜劑?”
那個小護士端詳了一眼花蕊,突然笑道:“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李萍啊!上次你偷着跑了,害得我差點被辭退呢。”
“啊……對不起。”花蕊有點尷尬地笑笑,“上次是因爲有點急事。”
李萍哈哈一笑,說道:“知道,去搶親嘛,我當時就在臺上,我得謝謝你呢,你知道吳醫生可是我們的男神,因爲你攪了他的婚禮,男神才又恢復了自由身,現在又是我們大家的了!”
“這樣啊,那還真挺好的。”花蕊附和道,“指指範紅花的病房,你看這個……”
“我懂!”李萍拍拍花蕊的肩膀,“我去找醫生說一聲,那老妖婆就是瞎鬧騰,你不用理她。”
說完,李萍急匆匆地離開,很快就端着一個小托盤回來,過了一會兒,麥可樂一臉疲憊地從病房裡出來,見到花蕊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媽媽只是有點被嚇到了。”
“沒事,我覺得她說得對。”花蕊笑笑,一臉的風輕雲淡。
“其實她人還是很好的……”麥可樂心身俱疲,還在按着自己的原先的想法繼續說下去,猛地頓住,睜大眼睛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花蕊覺得麥可樂這個樣子也很可愛,笑道:“我覺得範紅花女士說的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年幼無知,坑蒙拐騙無所不爲,現在老天有眼,報應來了。”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麥可樂小心地問,死死盯着花蕊的臉,想從她的臉上看出真心話。
花蕊又那裡是麥可樂這樣的人能看透的,她閒適地說:“我想說:要不就這麼算了吧,我也有點玩夠了。”
“算了吧?玩夠了?”麥可樂怒極反笑,撲上去揪住花蕊的衣襟,大聲質問道:“你果然是一直在騙我的,對不對?”
“原來你這麼想我!”花蕊也冷下面孔,難怪說換個姿勢那麼不配合。
“你要我怎麼想你?”麥可樂吼道,“我爸爸一直在說你心機太深,不適合我,是我偏不聽他的,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被你玩夠了丟掉!”
“後悔了唄?”一聽麥可樂提到麥滿倉,花蕊更生氣了,“後悔好啊,你去找你爸爸去吧,去找你媽媽去吧,就是別來找我!我這不收留還沒斷奶的小孩子!”
說完,花蕊伸手把衣襟從麥可樂的手裡搶了回來,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麥可樂想去追,去糾纏,去拉扯,可偏偏雙腿變得軟弱無力,只能頹然坐到在地,捂着臉無聲地哭泣。
花蕊並未走遠,轉過走廊就停了下來,沮喪地靠在牆壁上,心裡懊惱不已:本來只是求婚前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怎麼就演變成吵架了呢?那些傷人的話就像自己從嘴裡蹦出來一樣,現在回想起來,真想抽自己嘴巴。
仔細想想,一定是自己那樣想過,所以一旦機會成熟,那些話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父母的態度就那麼重要嗎?”花蕊問自己,答案是顯然的,她又何嘗不想有父母陪在身邊,只是得不到而已。
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這世上若有無條件的愛,那一定是孩子對父母的愛,而父母對孩子的愛肯定不是天生的。
花蕊悄悄伸出頭往那邊探看一眼,見花蕊還坐在地上哭泣,來來往往的護士醫生只當她沒錢付醫藥費,並沒有人停步問詢。
花蕊嘆口氣,在身上摸索一遍,也沒找出什麼有意思的東西,能夠幫自己圓過去,正巧一個護工推着滿滿一手推車的盒飯過來,花蕊趁她不注意,順了一盒藏在身後,等護工過去後,拿着盒飯轉身出來去找麥可樂道歉。
結果,見到吳逸正蹲在麥可樂身邊安慰她,一臉的感同身受,還把麥可樂的小手握在手裡。
“喂。”花蕊冷冷地說:“吳醫生可以把手鬆開說話嗎?外一搞大了我老婆的肚子,可就不好解釋了!”
吳逸臉上一紅,忙鬆開手站起身,歉意地說:“我看可樂一個人在這裡哭……”
“叫花太太。”花蕊看着吳逸詫異的目光微微一笑,“我們馬上就要去西班牙結婚了,可樂她是高興得哭成這個樣子的。”
吳逸出於禮貌,還是笑了一下,可惜比哭還難看,點頭說道:“那就提前祝福你們了,還有,謝謝你幫我把盒飯拿過來。”
花蕊看看手裡的盒飯,上面還寫着“吳逸”的名字呢,只得順勢遞給他。
麥可樂擡起淚眼,癟着嘴說:“誰要和你結婚?”
花蕊忙上前把麥可樂從地上拉起摟在懷裡,用並不小的小聲說道:“別耍小孩子脾氣了,房子、車子、保險櫃密碼都給你還不行嗎?別讓 ‘外人’看熱鬧!”
吳逸再也撐不下去了,轉身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