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李標跟着張隊來到了走廊上,張隊和李標說,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想依靠被他劫持的那個人的幫忙是不可能了,那個人的呼吸非常的微弱,神志也不清醒,強攻也不可取,我聽鬱溪說過,張進是個心理有問題的人,他很有可能狗急跳牆,那樣的話不僅會傷到人質,還會傷到我們的人。

張隊想了片刻,對李標說,李標,你進去把鬱溪換出來,讓鬱溪去找劉瑞,把把劉瑤帶過來,目前只有這個辦法,如果這樣還不行,那麼就找個槍法好的,一擊爆頭。

鬱溪接到了命令,帶着胖子開着車迅速離開了抓捕現場,現場外警察和武警正在四處搜尋者陶國江,他們開出包圍圈,路上鬱溪給我打了電話,向我講明瞭目前的情況,他說,兄弟,哥們需要你最後幫一次忙,最後。

我點點頭,說好吧。

放下電話,我看着靜靜坐在一旁的劉瑤,她正在出神的望着我,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柔情,充滿了哀傷,她問我,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張進出事了。

我點點頭,語氣平和的和她說,張進在抓捕過程中拒捕,挾持了一個人,說要見你他才肯放下槍。

當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劉瑤的眼淚已經順着眼角流了下來,我不知道他在爲誰流淚,在爲了什麼而流淚。我默默的看着她,此時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或者是說些安慰的話,或者是上去輕輕的抱住她。

但是我都沒有,我只是默默的就這樣坐着,安靜的坐着。

十五分鐘之後,鬱溪和胖子敲響了我住處的房門,兩個人氣喘吁吁的看着我,問我劉瑤在嗎?我點點頭,然後鬱溪直接走進了臥室,看着呆坐在那裡的劉瑤,他也許看出了劉瑤的情緒有些不對,於是做了個深呼吸,輕聲說,“劉瑤,張進正在等你,說要見你一面。”

劉瑤不做聲,也不看鬱溪,鬱溪直起身子看了看我,似乎在請求我的幫助,我搖搖頭,拿出了一支菸,默默的吸着。

“他既然想見你,說明他還愛你,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的感情如何,也不知道後來他是怎麼對你的,我想,爲了他的愛,你應該去見她。”鬱溪坐到了劉瑤的面前,繼續輕聲的說着,他希望自己的話能夠立竿見影的打動劉瑤,說服劉瑤和他們一起走。

劉瑤的眼神裡的確已經有了一絲的動搖,她擡起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將頭髮輕輕的挽到耳後,慢慢的站起來,走出臥室,走到了我的跟前。

她沒有說話,而是在用她的眼神在和我交流,從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哀傷,看到了無奈,看到了那份帶着深愛的恨,我還看到她對我的那份真愛和感謝,除了這些,我還看到了一種東西,但是卻無法判斷出是什麼,像是安慰,像是悲傷,又像是............

我站起來,衝她笑了一下,然後對鬱溪說,我可以陪她一起去嗎?

鬱溪點點頭,說好,然後立即讓胖子下樓去發動汽車。

我摟着劉瑤,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鬱溪在後面雖然焦急,但是卻無奈的跟着,在上了車之後,鬱溪將胖子推到了副駕駛的位置,自己親自開車,汽車在發出了一聲嘶吼之後衝出了小區。

一路上,鬱溪拿出了警笛貼在了車頂,警燈一閃一閃,光色似紅黃相見,在響徹幾裡的警笛聲的開道喜愛,鬱溪用了十分鐘就到了小鎮,小鎮外分局局長也親自趕到,他親自指揮者圍在外圍的武警特警讓道,在鬱溪和胖子的護送之下,我扶着劉瑤,走上了旅館的二樓,來到了那間房間。

當劉瑤出現在張進面前的時候,我們終於看到了張進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神情,他呆呆的看着劉瑤,表情由木然變得扭曲,他哭了,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身子因爲抽泣而上下顫抖,他的眼淚此時猶如掘開河堤的洪水一樣,不停的從眼睛裡涌出,這是一份男人的柔情,他傷心的哭着,眼前已經模糊,但是卻依然看着劉瑤,看着他這個曾經的女友,這個讓人羨煞讓人驕傲,讓人百般疼憐,萬般愛惜的女孩,他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也許此時此刻他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在沒有去珍惜,錯在沒有給劉瑤一個好的歸宿。

劉瑤也哭了,她哭得不成樣子,我從來沒有見過劉瑤如此的傷心過,她眼裡的淚水看上去顯得是那樣的苦澀,那樣的無奈,似乎這些淚水正是她的心聲,而此時一併的爆發,將內心的痛苦和哀傷全部流露出來。

兩個人自從見面就都沒有說話,彷彿這些淚水就是他們的感情聯絡的方式,他們就在用眼神,用淚水相互訴說着各自的情感,抒發着各自的心酸。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誰也沒有料到,張進忽然舉起了槍,嗓子裡發出了一聲悲情的喊聲,然後勾了槍勾,一聲槍響過後,警察們立即反應了過來,幾個穿着避彈衣的警察迅速撲了上去,將張進死死的按住,一把奪下了他手裡的槍,手腳麻利的將手銬敲在了他的手腕上。此時的張進沒有任何的反抗,沒有任何的言語,任憑刑警們將他的手臂別得變形,將他的頭髮揪起。

我摟着懷裡的劉瑤,失聲痛哭,緊張的摸着她的臉,摸着她中彈的前胸,劉瑤看着我,強作了笑容,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安詳,我親吻着她的臉,讓他不要說話,然後對着屋外大吼道,醫生!醫生!你們他嗎的死哪去了!醫生,醫生,醫生......

張進終於被逮捕歸案,這個歷時將近一年多的案子終於告了一段落,終於可以結案,唯一的美中不足的就是陶老闆的依然在逃,很顯然這是事先有人通知了他。

在華西醫院的手術室外,張隊,和鬱溪帶着幾個民警和我一起守在那裡,他們知道我此時的心情,每個人都不說話,在我看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向我投來同情和安慰的眼神,我相信他們每個人都沒有我焦急,都沒有我傷心。張隊坐到我的身邊,輕輕嘆着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長達幾個小時的等待之後,主刀醫生終於託着疲憊的身體走出了手術室,他看了看張隊,看了看我,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子彈打中了心臟......”雖然他沒有把話說明,但是誰都聽得出,他的這句話就已經宣告了劉瑤已經無法醒來了。這猶如晴天霹靂毫不客氣的落在了我的頭上,我的腦子嗡的一下,眼前忽然一黑,全然不知道眼前的景象是如何的,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是如何的,但是我能夠感覺的到它在飛快的跳,飛快的跳,跳得我有些心撕力竭,我知道了什麼叫做心痛,什麼叫做撕裂的心痛。

我好像早已經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似的,當醫生那句慣用的宣告病人死亡的話語說出來的那一刻,我的的確確被什麼東西刺中了心裡,但卻非常冷靜的站了起來低沉的聲音向醫生說,“我要見見她。”醫生看了看張隊,點點頭,帶着我推門進入了手術室。

劉瑤安靜的躺在手術檯上,再也沒有人打擾她,我輕步走到她的身前,靜靜的端詳着她那俊美的臉,那張臉上寫滿了安詳,寫滿了平靜,寫滿了浪漫,寫滿了哀傷,唯獨,唯獨沒有寫上去的是幸福,我知道張進曾經給過她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我也曾給過她溫馨浪漫的生活,這些都已經寫在了她短暫的生命裡,我曾經在夢裡設想過的那一幕幕幸福的場景,永遠的停留在了我的幻想裡,停留在了我的夢境,我伸出手去,輕輕撫摸着她潔白如玉的臉龐,那張標準的美人臉曾經讓我那樣的如癡如醉,我忽然想到了一個詞語,紅顏薄命,她本該是活着的,她本該是幸福的,我已經爲她安排好了一切,就像我們當初聊天的時候說的,我會等着她,等着她出獄,爲她安排好今後的生活,繼續我和她之間的愛情,雖然這份愛情在經過了風浪之後已經不會再有太多的浪漫,但是我會用我的後半生來向她詮釋什麼是真正的愛 ,什麼是真正的幸福,我曾經告訴過她,浪漫的生活不需要轟轟烈烈,在當代的社會裡,平平淡淡就是生活,平平淡淡就是浪漫。

我發現我的眼睛早已經溼潤,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奪眶而出,我跪在劉瑤的屍體前,失聲痛哭,哭得是那樣的傷心,哭得是那樣的撕心裂肺,哭得是那樣的讓人心酸,那樣的讓人心疼。

張隊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我的身後,他輕輕的按住我的肩膀,“小夥子,讓她安息吧,她明白你對她的愛,她已經把你的愛和你的牽掛帶走了......”

......

兩天後,鬱溪親自請假驅車帶着我來到了劉瑤的家鄉,接上了她的母親,我們並沒有將劉瑤的事情立即告知而是讓她收拾好東西,安頓好劉瑤的姥姥。她的母親不停的在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強忍住眼淚,搖了搖頭,說劉瑤在省城等着您,她有事要告訴您。

在離開家的時候,劉瑤的母親不停的囑咐着鄰居說盡快回來,然後蹲到了母親的窗前,溫和的說,阿媽,我去成都一趟,過兩天就回來,劉瑤那邊有點事情要我過去。老人家不停的點頭,不停的點頭。

在返回省城的路上,鬱溪不止一次的向我示意,是否應該告訴劉瑤的母親真相,我試了幾次,卻不知道該如何啓齒。

車子下了高速,到了省城,鬱溪給了我一支菸,我知道這是他再一次的示意,因爲我們的方向是醫院的。

一顆煙燃到了盡頭,我卻遲遲無法開口。